第20节
周瑞家的忙纠正:“太太,是晚上。” “那还不是一样,胆大包天,毫无羞耻之心!这等腌臜的污物哪配住荣禧堂!”王夫人昨夜抑郁地一晚没睡好,提起荣禧堂,她更一团闷气堵在胸口喘不上起来,“对了,我叫你去查老太太突然让换住处的缘故,你查出来没有?” 周瑞家的尴尬地摇摇头,“大房那边没人提,而且奴婢突然撞见了那种事,没羞没臊的,不好再继续逗留在那儿。” 第27章 传说的相看 王夫人起身便要去找贾母,可转念想想,昨天突然换住处的事儿老太太还不愿见她,如果这会子在跑去瞎说定然招嫌。再者说贾琏与丰儿的事儿无凭无据,凭那小子的伶牙俐齿,必然反将自己一军。 王夫人复而坐了下去,仔细斟酌了半晌,吩咐周瑞家的去把丰儿叫来,她要亲自审审这小丫头。 周瑞家的一溜烟地溜进荣禧堂,专挑别人瞧不见的犄角旮旯走,还没到贾琏院儿,便听见里面有小丫鬟嬉笑打闹的声儿,一点都不正经。 周瑞家的到了院子正门,却发现门已上闩,根本推不开。周瑞家的敲了敲,不见人应,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搭理。 周瑞家的想起先前她溜墙根走的时候听见的声儿,便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隐约可听见里却的确有女孩子们的吵闹声。周瑞家的就还像昨晚那样,绕到墙边儿,踩着石头爬墙头往里看。却见院西边摆了俩桌子,桌上头摆数样山珍海味,贾琏身边的二三等丫鬟全聚齐了,几个小姑娘家家的围着桌子把酒言欢。周瑞家的隔着远远地,都闻到了青梅果酒和菜香味儿。真没料到,这几个丫鬟竟然吃得如此精致,这么香,倒像是外面醉香楼里的酒菜。 “今儿个能好吃好喝,多亏了丰儿jiejie,来,咱们啊挨个敬她一杯。”梅果举杯提议道。众丫鬟一听,纷纷附和。 丰儿笑道:“合着我想法子给你们弄酒喝,还要遭你们敬酒的罪!亏我得了银子便想着你们,你们竟合起伙儿来算计我。” “哎呦!”墙头上的青苔长得太厚,周瑞家的手一滑,摔在了地上。 院里的人当即就安静了,有人喊着:“什么人?” 周瑞家的吓得忙哈腰溜着墙根跑了。 …… 王夫人听说经过,面色严厉地质问周瑞家的,“你此话当真?” “真真的,奴婢看得真真切切,那一桌子精致的酒菜少说也得二三两银子。丰儿那丫头一个月的月钱才多少,哪儿那么大方出得起钱,必定是琏二爷赏她的。如何赏?还不是做了通房姨娘,讨了琏二爷开心,不然琏二爷干嘛赏钱随她吃喝去。”周瑞家的分析正中王夫人的心思。 “你说的极是,哼,她这还没挣上名分呢,就在院子里带着一群丫鬟吃吃喝喝,当真狂妄至极,必是仰仗琏儿素日纵容她的缘故。哼,他这好色的性儿还真随了他爹,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王夫人嫌脏地啐了一口,转而想到自家乖巧安分的宝玉,真真是个干净,谁的孩子都没法和她的宝玉比的。 “太太,那这人奴婢稍后再去叫?”周瑞家的指丰儿的事。 王夫人自信得嘲笑道:“不必,既然闹得这么大,满院子都是知情的人,又何苦打草惊蛇。到时候他若不认,随便喊上两个当场质问,才更显得真实。” 王夫人这厢准备好等贾琏归家后,就立马去贾母那告状闹事儿。那厢贾琏才刚刚见了礼郡王。 礼郡王烨霖现今掌兵校尉之责,是半个武人,性格爽朗,笑起来十分豪放。他一见贾琏长得萧疏轩举,风姿隽爽,好感顿由心神,上来就拍拍这孩子的肩膀,大呼“后生可畏”。 贾琏谦虚的见礼之后,便不卑不亢地坐在一边,安静的倾听礼郡王和贾赦闲聊。贾赦肚子里那点东西贾琏最清楚不过,没啥。而礼郡王,年少时就爱舞枪弄棒,肚子里的墨水也很有限,而且他也不是做作清高之流。所以,俩人的对话比较‘简单实际’且营养不多。 烨霖:“老弟平日有何爱好啊?” 贾赦还未摸透烨霖的性情,故作一本正经的装裱自己,“平时闲的没事儿就……看些书。” “看书?”烨霖惊讶地看着贾赦。 “家父的确爱看些话本之类的书。”贾琏毫不留情地揭贾赦的老底。 贾赦怨恨地瞪一眼贾琏,忙笑呵呵对礼郡往点头,表情讪讪:“是,是的。” 烨霖怔了怔,转即笑道:“原来是看故事书,我就说么,你还爱看书?哈哈哈哈……” 贾赦一脸尴尬。 贾琏却笑得如沐春风,倒是很喜欢这位礼郡王直爽表达的方式。 烨霖还在笑,笑够了,看到贾赦脸色有点不对头,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有点过,忙解释道:“赦老弟,本王就不和你见外了,咱们见面前本王稍微打听了你一下的名声,嗯,略有了解。” 烨霖不解释这句的时候贾赦还只是尴尬而已,现在又解释这句,贾赦的脸几乎都变成黑的了。 因当着礼郡王的面,贾赦不好造次,只能虚伪的笑两下,表示不介意。礼郡王还真当他不介意,转而继续问他问题。 “那除了读书,老弟你还有什么爱好?” “这……”贾赦担心看眼贾琏,担心自己说个假的出来,这小子又揭自己的老底。 烨霖跟着贾赦的眼睛看向贾琏。 “回王爷,家父平日还有收集古扇面的爱好。”贾琏代为回道。 贾赦再次尴尬地看贾琏,转而抖着嘴角笑着对礼郡王点头。 “这爱好挺文雅的,比我舞枪弄棒强。”烨霖哈哈笑。 贾赦至此表情才稍微松动了些,跟着也问烨霖:“不知王爷平日里有何爱好?” “我?哈哈,就知道你会问,”烨霖咳了一声,睁大眼对贾赦道,“但本王没爱好。” 贾赦:“啊?” 贾琏也看了过去。 烨霖使劲儿想了想,道:“如果非要说爱好的话,就是睡大觉了。本王最爱睡觉,觉还特长,能昼夜不间断的轮着睡两天。” “噢,”贾赦点点头,叹息道,“这倒是难得,像咱们这样岁数的人,能有个好觉就是天赐的福分了。” “对对对,我小女儿也这么说。”烨霖高兴道,他口中所言的小女儿正是外人所道的次女静芯。 贾赦一听礼郡王提起女儿了,忙上赶着夸赞她孝顺。转而还使眼色给贾琏,让贾琏也夸夸。 贾琏偏偏这时候低头饮茶,就是看不见贾赦的暗示。 人家就提一句话而已,非要以此做依据张口夸赞人家有品质,未免太假了。 烨霖别有意味地感受着贾赦的赞美,转而斜眸瞧贾琏那孩子,倒是比他爹稳重实在些,样子也好。今日见面若非是王妃再三建议,他断然是不会同意的。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可而今他对贾琏这孩子还真感兴趣了。只是荣府而今的情况可不比从前了,他这样的身份背景配自己的小女儿,实在是……真纠结! 烨霖正犹豫间,太妃那边就派人传话来了,说是听说贾赦父子来了,送些南边新鲜的果子来。实则,老太妃是在暗示礼郡王快点带人去见她。 烨霖无法,只好带着贾赦父子去拜见太妃。 老太妃坐在上首位,满头白发,一张方圆脸笑起来满是富贵之相。她高兴地见过贾赦之后,就一直把目光落在贾琏身上。 啧啧,别的不说,这副皮相是顶好的;以她家宝贝芯儿的眼光,绝对瞧得上。 太妃意外地满意点点头,特意留他与自己的两个孙儿在屋里坐,倒把贾赦、烨霖二人打发去了。左右有邢氏在这里做家长,碍不着什么。 邢氏谨慎的坐在那儿,一直紧张的手心出汗,看家贾琏在,总算稍松了口气。 礼郡王有两个儿子,世子瑾白,次子瑾青。俩孩子都比贾琏小,十一二岁上下,面容上稚气未脱,但行止却有些老气稳重。俩人见贾琏来了,便围上来问了贾琏许多问题。贾琏只是言语简洁地一一作答,丝毫没有与趋炎附势或是讨好之意。 瑾白最后上下打量贾琏一通,转而使眼色给瑾青。瑾青便悄然退下,片刻之后,便有人来报说礼郡王妃来了。 贾琏正回答太妃的问话,闻言起身,随即便见一衣着繁丽贵气的中年妇人携一年轻姑娘进门。贾琏垂首候命,只能用余光略微瞟见那个姑娘的身姿,走起路来很是轻盈。 “媳妇儿来迟了,”礼郡王妃张氏给太妃见了礼,转而看向贾琏,让他免礼。 静芯径直奔向太妃身边,请了安,便乖巧地站在太妃身边,暗中打量屋内这位陌生的俊朗少年。有些不苟言笑,但看起来倒挺正派,听说他喜欢务农,还以为他会晒得像个老农民。可见了之后,倒是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个务农的人。 太妃笑着与贾琏引荐她的宝贝孙女儿静芯。 贾琏这才算看她一眼,穿着一身牡丹飞蝶洋绉裙,湖蓝上衫,对襟上绣着的精致小花样但看不太清。气质沉静,眉眼中略带灵动俏皮,至于五官具体什么样,没细看。 毕竟这是在古代,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儿,贾琏总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况且这门亲事本就不是很靠谱。他扫一眼也就罢了,仔细形容不出来,只是有个大概的感觉,模样是很清丽秀美的,叫人瞧着舒服。 第28章 和谐郡王家 一屋子的女眷和孩子,贾琏不便久留,随后就告退,应邀在前院与礼郡王、贾赦一起吃酒。 席间,礼郡王略微提了提女儿静芯的性情,“她小时候大家都说顽皮地跟猴儿一样,没人架得住她。偏本王就觉得她性情好,跟本王最像,只恨她生错了性别,不然本王非得把世子之位让给她坐!” “王爷您这般说,就不怕世子爷伤心?”贾赦喝得微醺,有些放开了,开玩笑道。 “不怕,那混小子没出息,还怕我说?”礼郡王烨霖说罢,略微瞟一眼贾琏,举杯和贾琏喝,“那小子不像你,你还有些出息的。” “王爷莫要说笑了,世子爷勤奋好学是远近闻名的,晚辈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在和稀泥呢,况且而今晚辈务农的事儿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笑话。”贾琏想想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是真喜欢和泥玩,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在泥上种东西。 “那是他们眼瞎!我瞧着务农挺好,瞧瞧这满桌子入口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你们的功劳。我跟你说,别听那些碎嘴清高的文人瞎叨叨,他们就是闲得出屁,整天不去干实事,还叨咕咱们这些努力干活的。本王当年外放去福建的时候,也被皇子兄弟们笑话呢,本王就从没将那些狗屁挂在心上。”礼郡王喝得脸颊微红,话更多了,还要人上碗,要跟贾琏大碗喝。 “冲本王的肺腑之言,你得自干三碗。”烨霖呛话道。 贾赦瞧着这比巴掌还大的碗口,有点担心。琏儿这孩子看起来文文弱弱地,那小身板子哪受得住这等酒量。贾赦刚要劝,贾琏就干脆地端起碗,接连喝了三碗。 贾赦一脸震惊。自个儿儿子的酒量他可清楚得很,一壶下肚估计也就醉的差不多了。这三大碗,差不多就是三壶酒了,贾琏喝完不得醉死啊? 烨霖对于贾琏的豪爽很意外,却喜欢得紧,直拍手较好。 贾琏喝罢,让丫鬟继续满上,端起来冲着礼郡王,“王爷,晚辈敬您。” “好好好。” 烨霖见贾琏酒量不错,还是个性情中人,高兴地一碗干了。喝完之后他还觉得不过瘾,吩咐丫鬟继续满上,继续喝。 贾琏也没客气,举碗应和。 俩人你一碗我一碗,眨眼间干了一大坛酒,把贾赦都吓惊了。在贾赦眼里,这俩人已经不是人了,就是酒桶! 贾赦傻盯着贾琏还没回过味儿来,什么时候他儿子这样能喝了? “好酒,好酒,喝……喝……”烨霖最后醉得伏在桌上,完全没形态了,还举着碗高呼要喝。 贾琏命丫鬟准备浓茶来,漱口之后,方喝了两碗茶下肚。 烨霖醉醺醺的闭着眼,哼哼两声,口里低声嘟囔着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贾琏抬眼扫一圈屋里的丫鬟们,个个都没有要搀扶烨霖离开的意思,转而看向贾赦。 贾赦反应半天,才搓着下巴对丫鬟们道:“呃,这个,你们王爷喝醉了,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才出门去唤了管事婆子。门外的婆子进门后,直接去唤了唤礼郡王,没反应,便推了推他胳膊,还是没反应。婆子方尴尬地给二位客人赔不是,命丫鬟将王爷搀扶走。 既然主人醉倒了,贾赦贾琏也没有继续逗留的道理,通知了邢夫人后,便一遭儿告辞离开。 贾赦与贾琏共乘一辆车。 贾赦纳闷地问贾琏:“你竟然挺了下来,不觉得醉?” 贾琏摇摇头,他喝酒从来不醉,这是体质问题。 “奇了怪了,以前一壶酒下肚,你就迷糊的跟什么似地,而今喝了这么多竟还跟正常人一般。” 贾琏这才惊觉自己换了身体,应该体质不同才对,揉了揉头,突然觉得头好晕……等马车到达荣国府时,贾琏已睡得不省人事,谁叫都叫不醒。贾赦无法,只能命兴儿将他家二爷背回去。直到第二日,贾琏才头脑昏胀的醒来。 跟贾琏相比,礼郡王烨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意是要灌醉贾琏,然后令其酒后吐真言,好好试探其人品。而且喝酒之前他还特意给屋里人撂话了,事儿没问全的时候,谁也不许打扰他们。万没想到没灌醉人家,自己却先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