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你有话直说吧。”叶秋涵表现平静，情绪并没有因为张耀申的话而有所起伏。 “那好，我就直说了。既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代表你知道程楚潇对你是有其他想法的吧？” 叶秋涵点头语气十分肯定：“知道，程医生向我表白了，我拒绝了，你还想说什么？” 张耀申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原以为抬出这个理由可以质问住叶秋涵，没想到她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怎么，没话说了？那换我说，你既然已经察觉到了程医生对我有其他想法，那为什么还要隐忍着在这儿出谋划策，还准备利用这个便利条件让我把程楚潇弄到你们二科去，你的想法还不够龌龊吗！今天我明确告诉你我拒绝了他，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秋涵，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我相信你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们并肩为未来打拼不好吗！程楚潇他愿意跟着你来我们科那是他乐意的，感情上只能说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你不过是提个建议又有什么错，怎么就能上纲上线地谈到背叛谁的地步呢！” 叶秋涵终于发怒了：“程医生是好人，我不会让人任何人伤害他！你所想的一切最后受益的都是你自己，根本没考虑过我在工作上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张耀申你太自私了！” 张耀申被逼问得只能反击：“秋涵，你是女人，女人在心外本就是弱势群体，体能和反应灵敏度都不如男人这是先天性的差异。再有你将来是不是还要生孩子，这样的话至少三年内你都不可能在工作上全力以赴，三年的时间多少人已经顶替了你的位置，你觉得领导会重用需要随时分散精力照看孩子的女人吗？到最后你自己就会要求转科，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岌岌于心外住院总医师的资格呢！” 叶秋涵被张耀申如此歪曲事实不讲道理的话气红了脸，她抖着手拿起包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直接跑出餐厅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根本不去管张耀申会怎么样。 等上了车开了一段时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开车来的，这下更是恼火，恨不得回去把饭菜都倒在张耀申的头上才能出这口气。 想想自己从大一就认识了张耀申一直到读完硕士研究生再到工作两人整整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时间换来的居然是如此工于心计的算计，居然要自己放弃一切包括人格去为他争取功名利禄，不但如此最可气的是他还惦记着自己家的财产！ 到了地方叶秋涵付钱下车，一抬眼就看见了在园区大门口静静站着的程楚潇，在昏黄的路灯下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温柔，高挺的身姿也让人分外想要依靠。 她困难地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知道自己的愤怒都忽然都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委屈和悲伤。 叶秋涵眼泪流下来的瞬间程楚潇也已经到了她面前，伸手给她擦了擦泪水低声说：“别哭了。” “您怎么知道我没开车回来？”叶秋涵不想在程楚潇面前哭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我不知道，只不过站在这儿你开车回来时我也会看到，到时再去你家楼下等你也是一样。为什么哭，和张医生吵架了？” 叶秋涵猛摇头：“不是吵架，您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做了什么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要保护好你自己。恋爱时难免有人受到伤害，但之后你务必能坚强起来迎接新的生活，要懂得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在等着你去做。” 叶秋涵仰望心地如此美好的程楚潇，双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这才重重地点了下头：“您说得对，我决定跟您一起去巴黎！” “巴黎可是一座十分浪漫的城市。”程楚潇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叶秋涵被他这句话弄得都忘记要哭了，傻傻地问：“那又怎么样？” 程楚潇笑得耀眼：“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适应另外一个不同的我。” ☆、第四十七章 叶秋涵对于程楚潇的话好奇极了：“什么叫另一个你？”难道他还有多重人格！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心理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人在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环境下，言行举止会有不同的表现。”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可想象不出来您能有什么改变。” “这个要分对谁了，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自然会有所改变。”程楚潇帮叶秋涵打开园区的门，然后和她一起往里面走。 一提起这个话题叶秋涵立即就不说话了，在没处理好和张耀申的关系之前她根本无心应对程楚潇的追求。 程楚潇看着沉默的叶秋涵也不再多说，只微笑着送她到了楼下。 “谢谢您特意等在门口开导我，我已经好多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叶秋涵闻着程楚潇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知道他肯定是饭局上喝了酒所以也随口关心地嘱咐了一句。 “我等你上楼到家之后就回去，晚安。” 程楚潇说着便低头轻轻吻了下叶秋涵的额头，然后在她还没回神之际就退开了，低声笑着说：“别介意，就当美式的晚安吻好了。” 叶秋涵无奈地叹气，真想不到程楚潇居然会耍这种小心机，但心里却讨厌不起来更没有一丁点儿厌恶的情绪，不想深究原因所在她直接转身进了楼里。 回到房间依然是先开灯然后又下意识地等到对面楼的灯亮了才疲惫地躺到床上，回想着在餐厅时张耀申的种种言行，眼泪到底还是又流了下来，同时也更坚定了去巴黎参加学术会议的决心。 周五早上，叶秋涵终于开车和程楚潇一起去了医院，程楚潇见她眼睛有些肿便说：“注意休息。” 叶秋涵点头：“我明白，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周二竞聘的事。” “竞聘倒是无所谓，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身体健康和心情好坏。” 叶秋涵咬着嘴唇，只能继续用沉默来应对程楚潇。 因为路况好又一路绿灯所以他们比平时早到了将近四十分钟，叶秋涵准备去办公室先整理患者的病例然后再改改自己的竞聘演讲的稿子，等上班之后再去找李主任批假。 到了办公室门口，她拿出钥匙想开门。 “秋涵！” 突如其来地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立即把叶秋涵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张耀申。 看他的样子像是没睡好，两只眼睛通红胡茬也都冒了出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虽然见他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叶秋涵还是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儿？” “秋涵，昨天你走之后，我就跑回医院待了一宿不停地回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还有这十年来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无论开心也好闹别扭也好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伤害过彼此。我心里明白不是你变了，而是我变了，我变得贪婪变得急于求成，我想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我的家人就不用再累死累活地拼命打工赚钱负担我的花销了；我想尽快做出成绩赚到尽可能多的钱这样我就可以买大房子办盛大的婚礼来迎娶你，让你可以不再因为我与你的家人产生矛盾；让你在任何亲戚朋友面前都能扬眉吐气地说自己嫁了个好老公！秋涵，我不该说那么伤你的话，你一心一意地对我，我还拿程楚潇说事儿，我不是人！” 叶秋涵捂着嘴看着张耀申泪如雨下，她当然理解张耀申说的这些事，这些都是他的心结，因为穷所以只能努力上进用成绩用实力去争取一切机会来改变命运，这也是当初她对张耀申心动的理由，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上的张耀申是那么的让人钦佩是那么的让人着迷又是那样的自信骄傲！ 如今看着在学校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变得如此颓丧消沉，看着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变得如此处心积虑、逢迎讨好别人她怎能不心痛！再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地抛开自尊述说着内心的痛苦，她又怎能不心软！ 叶秋涵到底还是不忍心再为难张耀申，她擦干眼泪仰着头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长长出了口气：“耀申，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段时间，竞聘结束后我会跟着程医生去法国参加学术会议，牛春山也一起去，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吧，这段时间我们都好好想一想以后到底要怎么继续下去。” “你要去法国？”张耀申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是，去多久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你回去工作吧，我们下周二见。” 叶秋涵说完便打开办公室的门迅速走了进去，随即又将门紧紧关上了。 张耀申手举到半空中又缓缓落下，失魂落魄地从走到楼梯间一步一步费力地爬楼梯回了八楼。 之后整个周末一直到周一下班张耀申都没再出现，程楚潇同样是除了上下班之外也没再打扰叶秋涵，以便让她能全身心地准备竞聘演讲。 周二中午竞聘开始，除去值班和有手术的医生到场的人一共是57人，因为是二选一所以院里也没复杂地弄什么评委组和民主测评小组，直接让全体到场的人员投票定人选，没到场的12人需要委托他人代投，演讲则不能少于两分钟也不能超过三分半钟。 最后则是现场监票计票公布结果，过程简单而有效率，程楚潇作为唯一被允许入场的与竞聘无关的人员则坐到了第一排方院长旁边旁看热闹。 主持人先是简单地介绍了叶秋涵和张耀申的个人及工作履历，然后又讲解了选票的规则，接下来便是按姓氏字母顺序由叶秋涵首先上台演讲。 因为有了上次程楚潇安排的讲课经验，叶秋涵这次上台后不但没有感觉到紧张而且还特别自信，精神面貌也非常好，演讲内容也主要集中在了这段时间的所学上以及自己各方面存在的优势。 演讲结束后台下的掌声很热烈，等到张耀申上台后叶秋涵坐回原位却发现他比自己显得更自信，细想之后她才发现张耀申确实是有理由表现出这样的姿态，因为二科在人数上比自己科这边多了三个人，而且她也不能保证一科的人全都会投自己一票，这对自己太不利了！ 其实按照规矩来讲，一般如果领导心里有中意的人选了，那么自然会通过各种渠道把这个信息渗透给大家，投票时大家都心知肚明让人家当选也就完事了，只是这次自己和张耀申在领导心里肯定没有那样的分量，所以这次竞聘胜负凭的可就是自己的真本事了。 想到这叶秋涵有些拿不准了，信心顿时没了大半，就连张耀申演讲结束后得到的掌声在她听来都比刚才自己的要更热烈一些，再看张耀申果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这下她就更泄气了。 这时主持人又上来组织大家画票和投票，紧接着就是计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叶秋涵67票，张耀申2票，叶秋涵高票当选心外住院总医师。 这个结果可太让叶秋涵意外了，因为按这个票数来说，不但自己科里这边把票投给了自己，二科的人也都把票投给了自己，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同样张耀申震惊的程度也不亚于叶秋涵，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只得到了2票，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主任不是都已经沟通好了的，要大家把票都给自己吗，怎么可能只有2票！ 而且这样的结果谁能看不明白？2票也就算是面子票，有毛儿不算秃，总不能让落选的人以0票收场，那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主任，这结果不对劲儿啊。”张耀申承受不了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败，当场就向陈树安救助，直觉是可能有人把选票暗中调换了。 这时院长方育华站了起来：“小张儿啊，这次竞聘过程还是非常公平公正的，而且也做到了公开评选，你要是有疑问完全可以查票，但那也要按程序来。我听你们陈主任说过你也是名非常优秀的同志，以后机会还有很多，不要气馁。” 说到这儿又把视线转向了叶秋涵：“秋涵，恭喜你啊，以后还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你可是我们心外的未来之星啊，哈哈……” 他这一笑，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乐呵，又都和叶秋涵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叶秋涵连连答应感谢着，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张耀申看着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笑得灿烂地叶秋涵，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弃了自己！ 自己是科里精心选择后敲定的人选，结果却是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支持，难道连科里的面子主任的面子都不要了吗！ 他真的理解不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结果，也不知道如何向在宾馆等着自己报喜讯父母解释失败的原因。 无比低落地将手里的演讲稿撕成两半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张耀申准备立即离开这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屋子，结果他刚一抬头目光却和站在叶秋涵身后的程楚潇对上了。 只见程楚潇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地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在叶秋涵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叶秋涵本来就笑意盈盈的脸在听了程楚潇的话后则变更加喜笑颜开了。 一定是姓程的做了什么！ 张耀申愤恨地看向又将手亲密地搭在了叶秋涵肩上的程楚潇，再肯定不过自己的猜测，只有程楚潇才有左右竞聘结果的能力，只有他才有资本跟院里的领导谈条件，就是不知道秋涵有没有和他同流合污一起算计自己！ 这件事他非要弄个明白不可，他决不会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 ☆、第四十八章 叶秋涵沉浸在被众人祝福的喜悦中，忽然听见程楚潇在自己耳边说：“恭喜你，如愿以偿，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巴黎了。” 叶秋涵灿然一笑微微点头，这下是真的可以放开手全力以赴去学习先进的医疗经验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心还从未这么放松过。 程楚潇也笑着拍了拍叶秋涵的肩：“晚上一起出去庆祝庆祝吧。” 叶秋涵迟疑了一下，因为她想到了竞聘之前与张耀申的两个约定，一个是要去民政局结婚登记，另一个则是无论谁赢得了住院总医师的资格两人都要一起庆祝。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朝张耀申看了过去，却被他脸上显露出的愤恨吓了一跳，也立即打消了想过去和他说话的念头。 程楚潇同样也在望着张耀申，自然也是将他的不甘和猜疑看在眼里，只是不甘又如何，他本就够不上从事住院总医师这个岗位的资格，所以程楚潇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点也没去在意满脸恼怒的张耀申。 张耀申此时恨不能上前狠狠一拳将程楚潇打倒在地，看他还敢不敢用那种嘲弄和鄙视的眼神看自己，等他查出竞聘的真相那凡是与自己作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 在心中暗暗发誓之后，张耀申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被人群包围的叶秋涵迅速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叶秋涵看着如此表现的张耀申只能对程楚潇说：“那今晚我请大家吃饭吧。” 程楚潇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这样也好，毕竟所有同事都很支持你。” 叶秋涵可没自信到认为自己能得到二科人的拥护，只是却也想不出来其中的玄机，而且她也不想再费力去思考这些事，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学些东西。 既然当上了住院总医师那压力也就随之而来，行政工作还算比较好处理的，如何面对急诊诊断，如何实施抢救这才是最大的考验。 等回到办公室于国俊几人个又都把叶秋涵给夸了一遍，直说她给一科争了气，叶秋涵笑着道谢处理了几件事之后便去主任办公室表示感谢。 李文东极是满意地看着叶秋涵笑：“小叶啊，你可是真正为一科争光了，以后好好干。不过，你资历太浅，虽然做了心外住院总医师但我担心有很多状况你应付不了，所以就让于国俊和你搭档，在经验方面他还是要比你丰富很多的。” 这样的安排也让叶秋涵放心不少，她立即说：“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呢，还是主任您想得周到。主任，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请示，就是程医生……” 李文东一抬手：“这件事程医生之前就已经和我商量过了，这次学习无论对你们个人来说还是对院里来说都是好事，我也和相关领导打了报告，不过你们出国学习这些天的工资可是没有的，等回来销假后再核算。至于费用方面，因为不是因公外出院里也不能给报，不过考虑到你们将来是要为科里做贡献，所以我和吕主任的意思是启动科里的活动经费按百分之六十的比例给你和牛春山报销，这次之后程医生还有一次国际会议要参加，如果他还要带科里的人去那就都按这个标准办。日期是后天吧，明天你和牛春山都在家休息一天，准备准备东西别太仓促了。” “谢谢主任，谢谢主任！”按叶秋涵的想法就是自己全额负担也没问题，毕竟自己就是有钱也没机会去参加这样名医云集的高端学术交流会议啊。 “不用谢，关心是应该的。听说你晚上要请客，我和吕主任都打算去凑凑热闹，怕是要让你多破费了。” 叶秋涵这下真是又惊又喜，她本来也没指望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两位主任，怎么可能会想到李主任竟然主动提出要参加聚会，于是高兴得连连说：“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到时我可要多敬您和吕主任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