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萧瑟瑟静静看着庞侧妃舞动双剑,似翩飞的火鸟,仿能引来风声雷动。 越女剑练起来刚柔并济,韧性和速度极佳。萧瑟瑟拍手夸赞:“庞jiejie真的好厉害!” “别叫我jiejie了,听着文绉绉的!”庞侧妃转脸道:“叫我庞苓!” “庞苓。”萧瑟瑟从善如流。 看庞苓练剑,泼辣飒爽,嗖嗖劲风时不时扫在萧瑟瑟身上,酣畅淋漓。 萧瑟瑟心头阴霾渐散,唇角终于能保持浅浅笑颜,就在这时,望见不远处的柳树后,山宗一袭苍色劲装走出,挺拔的身姿像是青松侧柏。 “王妃。”山宗来到亭下,给萧瑟瑟作揖。 “山宗。”萧瑟瑟浅笑,“我在看庞苓练剑。” “庞苓?”山宗道:“王妃是和庞侧妃一见如故,突然就熟了?” “话多。”萧瑟瑟指了指庞苓,“你也是用剑的,问问庞苓要不要跟你切磋两把,我也好饱饱眼福。” 这话叫庞苓听见了,越女双剑用右手反手一立,笑道:“来啊!几个月没跟人对打了,正手痒着呢。山宗,请指教了!” “好吧,那在下就陪庞侧妃切磋切磋。”山宗星眸含笑,跃下亭子。 萧瑟瑟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山宗将剑拔出。 印象里,与山宗相识许久,却没见他的剑出鞘几次。这次离得近,萧瑟瑟能清晰的看见,那是把极其锋利的剑,成色即是上好,剑柄上还有流云奔壑的暗纹。 流云奔壑……萧瑟瑟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听人提过这个词。 两人的切磋开始了,庞苓攻势猛、变换多,山宗却始终右手执剑,左手背后,不慌不忙的招架。 庞苓边打边道:“你这么高武功,怎么没想去从军报国?” 山宗笑道:“在下只想守好瑾王府,没那么大志向。” “那随你,不过我看你这剑法路数挺怪。” “在下自创的而已。”山宗转了剑柄一回挑,就将庞苓双剑之一挑出去了。 “呵,厉害!” 庞苓将另一剑换到左手,侧身去攻,又被山宗轻松挑下。 “你这到底什么路数!”庞苓输了也不恼,“怎么我瞧着有点像江湖上的剑法!” “在下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 山宗去把越女剑捡回来,双手呈递给庞苓,“冒犯了。” “甭客气。”庞苓收剑,用手巾擦汗,笑道:“只用单手就轻松把我击败了,还是我剑术太差,必须更加勤练!” 山宗拱手不语。 庞苓说:“我能看看你的剑不?” “庞侧妃请过目。”山宗把剑端给庞苓。 因着剑锋利,庞苓接过的时候很小心。萧瑟瑟刚才观战时眼花缭乱,这会儿也被山宗的剑吸引了注意力,走了过来。 “剑柄上有个字!”庞苓发现了惊喜,“是个‘塬’字。” 塬? 萧瑟瑟一惊,莫非,此剑出自列国第一大铸剑师江塬之手? 庞苓说:“山宗,你这剑……该不会是江塬先生给铸的?” “正是。” 庞苓惊呼:“天啊!” 山宗好笑:“庞侧妃怎么了?” “江塬,真是江塬?”庞苓恨恨道:“你说我庞家要是能求得江塬先生亲手所铸的剑可多好,那样祖上十八代都能含笑九泉了!” “……有这么夸张?” “你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庞苓呵斥。 山宗只好拱手,“在下赔罪。” 庞苓一摆手,怒笑道:“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也要求得江塬先生给铸剑,圆我太爷爷临死前的愿望!” “是。”山宗浅笑。 相较于庞苓,萧瑟瑟的观察点却在山宗剑柄的图案上。 那流云与奔腾瀑布的纹路,为什么觉得这么熟?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正逢此时,一队侍卫来了这里,全都是前夜里去了太子府的侍卫们。 他们各个提着大包小包,朝着萧瑟瑟喊道:“王妃,弟兄们每人拿出月钱,给你买了糖吃。各种糖,顺京最齐全的品种,应有尽有!” 萧瑟瑟有些不解。 山宗笑道:“弟兄们是答谢王妃那天晚上的‘误打误撞’,集体买了糖,够王妃吃很久。” 萧瑟瑟倍感哭笑不得,拍拍手道:“太好了,终于有糖吃了!快跟我回房,把糖都藏好,不能被别人偷吃!” “好的,弟兄们帮王妃藏糖!” 侍卫们簇拥着萧瑟瑟走远,萧瑟瑟回头朝着庞苓挥挥手,“我回去吃糖了,你要是想吃就过来!” 庞苓自然不吃糖,望着萧瑟瑟走远,笑道:“王妃这孩子性,也难怪王爷对她照顾得多了,换我是王爷,也得不放心她。” 山宗不语,余光里瞅见,后湖对面,一道烟灰色的身影像是从灵堂出来。 山宗道:“庞侧妃,在下还有差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你去吧,我继续练剑。”庞苓把山宗的剑归还,又说:“以后有时间欢迎切磋,跟你打我肯定能进步得快。” “是。”山宗施礼罢,便朝着玉忘言的方向过去了。 萧瑟瑟院内,这会儿十分热闹。 侍卫们似乎都胆大包天,也不管萧瑟瑟是他们的女主人,就这么拥挤在萧瑟瑟房里,安置各种糖果糕点。 这些东西的种类的数量,都让绿意目瞪口呆,指挥了侍卫们半天,才解决了一小部分,绿意很崩溃。 萧瑟瑟心情好些,留了他们整理,再度出屋,在王府里逛着。 逛了许久,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玉忘言的书房前。 房门并没有关严,萧瑟瑟走近,能听见里面传出玉忘言和山宗的声音。 “王爷,我怎么总觉得王妃不是萧家的小姐呢。” 萧瑟瑟心头一紧。 玉忘言道:“你认为她是谁?” “不知道,我也觉得费解。” “既然费解,就不必费心思猜测,本王相信她没有恶意。” “这个我也相信。”山宗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道:“我在江湖的那些年,亲眼见识过不少非常理的事情……” “非常理?”玉忘言眯了眯眼。 山宗说:“就比如,我跟我义妹都认识能观天象、能看见未来之事的人,还有湘国的巫术、赶尸,这些不都是非常理吗?单说顺京,赵左丞相的嫡孙女,就是个能观星批命的人。” 玉忘言沉沉道:“你将这些怀疑到王妃头上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山宗笑道。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玉忘言低语,默然了一阵,问道:“萧恪那边怎么样了?他要本王保举的那个常孝,近来政绩不错,你抽时间走一趟右丞相府,让萧恪沉住气、稍安勿躁。” “明白。”山宗想了想,又问:“那么张锦岚……” 玉忘言的拳头登时紧握,“山宗,本王只想亲手杀了她……可是,她是锦瑟的血亲。” 萧瑟瑟心口剧痛。 “所以呢?”山宗喟叹着问:“王爷还是没想好要把张锦岚整成什么样?” 玉忘言没有作答,他想,要是锦瑟能活过来,知道了张锦岚做的一切,定会仇恨她。 但锦瑟的温柔和宽容,他也知道,所以,要是换作锦瑟是他,在最后会不会放张锦岚一条生路? 玉忘言想不出。 山宗道:“张锦岚蛇蝎心肠,本不该有好下场,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至少最后不能让张家的其他人无辜受累,就算是为了锦侧妃的在天之灵吧。” “嗯……”玉忘言的应答声,沉重的像是压在萧瑟瑟心口的巨石。 小手抬起,带着些微的颤抖,捂住心口。萧瑟瑟望着虚掩的门,脑海里想着玉忘言乍暖还寒的眼神,苦笑出来。 他明明那么仇恨锦岚jiejie,还要设身处地的为张锦瑟考虑。 他真的太苦了。 这一刻,萧瑟瑟认识到,想要和玉忘言同进同退,装傻已经不够了。 她要在所有人的面前,聪明起来! 这夜,萧瑟瑟在睡前,整理好《万蛊随行》的曲谱和自己的绣品,又要了绿意的一套衣服置于枕边,打算明天找机会出府,去见吕崇。 因着心下不免紧张,萧瑟瑟这一晚睡的并不好。 第二日天刚亮,萧瑟瑟就起来了。 绿意还在睡,萧瑟瑟为了吃早点,只好自己去膳房。 在去往膳房的路上,竟然碰上一群早起的妃妾们。 她们堵住萧瑟瑟的路,怨声道:“王妃,你管理王府女眷,好歹也安排我们给王爷侍寝吧!不能只顾着自己享乐,让姐妹们守活寡,这样可就犯了七出之罪!姐妹们也都快无聊死了!” 萧瑟瑟没心思跟她们浪费时间,冷声道:“无聊是吗?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吧。王府西北角有大片空地,你们每人选一种蔬菜种上,种到菜熟了为止。” “种、种菜?”妃妾们傻眼,这萧瑟瑟是要把她们当苦力? “怎么,称我一声王妃,却不听我的命令?”萧瑟瑟冷道:“不种菜也可以,那就每天在房里绣花,不许踏出房门一步。不然就老老实实种菜,到时候我让王爷尝你们种的菜,不也是给你们机会了?谁的菜种不活,就别指望能得到王爷临幸!” “你……”妃妾们惊呆了,有人指着萧瑟瑟呼道:“你、你是不是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