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忽然他反应过来,不好!这般在瞳术中大喜大悲,极易伤及心神! 而且直觉告诉他,不能问下去了,少年将说出一个陌生的秘密! 洛明川轻喝道,“神来魂予,破!” 可惜他如今修为,尚做不到言出法随。 已经迟了。 少年缓缓开口,“三年前那晚中秋月圆,澜渊学府结业,通宵痛饮梨花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洛明川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遥远的记忆中,那样一个荒唐的夜晚早就模糊。 天道在上,他都做了些什么! 澜渊学府名动天下,每年录取者不过三十,顺利结业者更是凤毛麟角。学制并无设限,只要通过校考就可结业。呆不下去的也可自行离去,只是终身不得再入学府,自称是学府子弟。饶是这样,打着学府弃徒的名头,也足享锦绣前程。 而学府结业子弟或求道求法,或求权求势,皆无一庸才,可谓天下英雄出此辈。 洛明川年长殷璧越四岁,却是同年入学府,同窗三年后,又一同通过考试。 殷璧越更是夺得当年榜首,成为学府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夺魁者。各大世家皇族,门派势力争相笼络,名声显赫一时。 他们结业那晚,二十余人莲台水榭相聚,把酒纵歌。 这群天资绝艳的少年,既有睥睨天下,闯荡四海的豪情,也有不知明日何方,所求为何的迷茫。 此一别或是山高水远,未有相见,再见之日生死对立也未得知;或是鲜花著锦,烈火烹油富贵前程,或是高山之巅,烟云浩渺苦修寂寞。 前路茫茫,世事难料,只知,今夜之后,人生从此不一样。 百感交集,尽上心头,化作杯中酒。 那一年的殷璧越只是个傲娇的少年。 那一年的洛明川还是个会撒酒疯的毛头小子。 莲台水榭,杯盘狼藉,击箸而歌,烟花美酒,欢饮达旦。 记忆渐渐拂去光影尘埃,露出鲜活的本来面目, “我不想拜什么沧涯山,修行有什么好,不如回琼州老家娶媳妇生孩子……” “嘿嘿,你跟我走吧,我们回家去……” 洛明川被脑海中闪过的片段击中。 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 他拉的是谁,早就不记得了,难道不是第二天扇了他一巴掌的那个师妹? 而是……殷师弟?! 然后呢?有没有说什么更过分的话,做什么动作,发生什么…… 师弟当时才多大?!十四岁有么?! 他恨不得飞回那晚,拎起醉醺醺的自己狠狠来两巴掌扇清醒,禽兽不如啊你! 待他再想开口,就见眼前人眸中雾气渐渐散去。 浓密的睫羽覆下,再睁开时,双眸是天上的寒星。 少年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分诧异,似是不明白方才怎么了。 瞳术已解。 沉默之后,少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退后两步,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淡漠的声音低低传来,“洛师兄若无事,便请回吧。” 洛明川几乎落荒而逃。 第5章 出狱 “真的联系不到反派先生了?”刘小呆趴在桌上,蔫蔫道,”要是那个光环出什么问题,我估计真得要卷铺盖走人了……” 王伟从组装了一半的穿越机器里爬出来,抹了把脸,“一直检测不到波动……带错的光环什么作用来着?自动洗白?不也挺好的……” “那个光环正在调试,还不知道有什么负作用!” “哈哈哈哈白化光环能有什么负作用?难不成是白化病?!” 刘小呆狠狠瞪他一眼,王伟讪讪的低下头, “还真可能白化病啊……” *******我是纸家单蠢分割线************* “本次光环小助手试用结束。尊敬的顾客,您还有两次使用机会。” 洛明川已经走了,殷璧越被脑海中的电子提示音拉回神来。 刚才他与洛明川的接触中,关于学府的记忆被补的七七八八,看来是要接触相关人物,才能‘激活’记忆片段。 他忙着看记忆,连自己在光环的牵引下做了什么表情,说了什么,都没在意。 可殷璧越还是不懂,因为记忆中学府结业那晚,他去喝了几杯酒,就早早回房睡觉了。 看洛明川刚才那个纠结、痛苦、懊悔的表情,难道是借了原身的银子没还? 不不不,太low了,那是睡了原身暗恋的妹子?啊呸,沧涯道法讲究寡欲,若是那么早xiele元阳,入门都难。 难道‘琼州’是主角的一个把柄?因为被说中而心虚的跑了? 他实在想不通,头还有些晕。 不过这应该算成功忽悠了主角吧? 姑且,相信一回那个光环小助手。 这么一想,他又挨着墙角坐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试着挖掘脑海里零散的记忆。 世界黑暗无光,极大的提高了睡眠质量。 七天一晃而过。 这天正值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殷璧越从牢里放出来前,守卫递给他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有了兜帽的遮蔽,才没被明晃晃的天光闪瞎眼。 仰俯之间气息清润,绿意盎然,举目远望是一片连绵的翠色山峦。 四个穿着沧涯道袍的持法弟子,与地牢守卫交接后,两前两后的押着他往山上走。去主峰清和殿里接受公审。 殷璧越往日人缘不好,是因为傲气和阴郁。 如今经历残害同门一事后,更是因为心术不正,行事狠毒遭人唾弃。押送弟子个个面上不屑,有一个甚至冷哼了一声。 殷璧越暗叹,大门派就是不一样! 素质真好,居然没开口骂他!! 这幅身体太久没动弹,又被封了修为,或许还有地牢里沧涯山势的压迫,走两步便觉腰酸腿软,提不起劲。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后面的押送弟子不耐道,“快点!” 便听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住手!” 殷璧越正专心琢磨着公审,猛然被打断思路也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走的慢了。” 突然心中一紧,这声音……洛明川! 便见不远处一点白衣,身法轻灵,古木苍林中足尖轻点,几个起落间便落在他眼前。 殷璧越感叹,啧啧啧,这张标致的主角脸,青天白日下更好看了。 眼前人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目光深切,似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连押送弟子行礼作揖道‘洛师叔’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把殷璧越看的懵逼了。 主角你近视么?怎么看这么半天? 洛明川自那日离去后,七天来没睡过一个整觉。 闭上眼,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地牢里少年的模样,天真浅笑的,偏执成狂的,冷漠疏远的…… 他便通宵打坐,欲凝思静神。 学府三年的点点滴滴却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最终停留在莲台波光摇碎月色的夜晚,他打翻酒盏沾污的那截月白广袖。 自己当年一句酒后醉言,竟让师弟当了真,偏执至此…… 是了,师弟纵然天资聪慧,当时也年龄尚小,不通人情世故,赤子之心,单纯天真。 是自己许约在前,负言在后。 师弟因为自己毁约又没有解释,骨子里的傲气又不许他来讨要解释,只能自己压抑。 压抑的久了,性情大变,生了执念。 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年的种种,都有了解释。 是他害了师弟。 此番来之前,本以为自己想清楚了。这次秘境之事,归根结底因自己而起,他愿一力担责。 至于师弟的一片执念情深,虽不能付以回应,却可以耐心引导,领他走出迷障,放下痴嗔。 可等他真的见到孱弱的少年被人推的一个踉跄,却挺直着脊背立起身,心就不由自主的高高提起。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过去还从未那般严厉的呵斥他人。 仅是七天,少年似乎又消瘦不少…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清冷的眉眼隐在宽大的斗篷阴影下,只露出削瘦的下巴和失血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