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女人说完,拎起桌上的包,折身时,头也不回。 望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宋贤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潭底渐渐染起的微红,覆盖着极大的寥落。 这场爱,他倾尽所有,认定了她,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所以,爱的有多深,伤时,便会有多痛。 下午四点,乔予笙驱车回到七号院,俨然发现门口停了几辆陌生的车子。 走进大厅,柒婶忙前忙后,正在给屋内一帮人端茶倒水。 乔予笙换了双拖鞋走过去,慕容钰从人群中抬起头,满脸笑容,“予笙回来了?” “妈。” 王秀兰也在当中,“予笙,累不累?” “不累。” “快过来,”王秀兰冲她招招手,乔予笙走近她,王秀兰蓄起温热的眸仁内,指着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介绍,“予笙,这是你奶奶。” 乔予笙有些听不明白,“奶奶?” 老妇人左右打量着她,情绪上似乎变得激动,“你就是予笙,我的孙女?” 坐在老妇左侧的中年女人站起来,笑意盈盈,“予笙,我是你姑妈呀。” “我是你二叔。” “还有我,二婶。” 一大家子人,来来回回数清楚有十多个,各个都是生面孔,乔予笙从未见过。 她只知道,自从秦汉抛弃妻子之后,秦家人躲得快,当年乔予笙母亲过世,王秀兰一人无力抚养,她本来想求助秦家,奈何他们嫌弃乔予笙是个女娃,迟早都是给别人养的,所以坚决不收,还把王秀兰轰了出来。 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组委会出面都没能调解,等乔予笙长大后,贾淑芬在私底下偷偷告诉过她,所以这么多年,她从不会当着王秀兰的面提父亲那一家。 眼下,于乔予笙而言,秦家只是个陌生的词汇,没有任何感情。 “你们来做什么?”她口气冷淡。 “前两天你结婚,奶奶没能过来祝福,都是你姑妈瞅了电视才知道,这不,我们今儿个就赶紧来看看你。”朱晓音露出眼角的笑纹,深陷的眼窝下,一脸慈祥,“奶奶也没什么礼物能够送你,”她自衣兜内掏出张折叠的手帕,打开后,将一枚镶嵌金边的玉镯递过来,“这是奶奶家传的陪嫁,你拿着,一点心意。” 乔予笙推辞道,“不用了。” “拿着,拿着,”二婶使劲往她怀里塞,“谁让你奶奶疼你。” 疼? 乔予笙在心底腹诽冷笑。 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一群势利小人,她姥姥当年给秦家下跪的时候,怎没听见他们说过一个疼字? 乔予笙没那么大的度量,她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 见她一脸严肃,王秀兰主动帮她接下玉镯,“亲家母,谢谢啊。” “哪里的话。”朱晓音容光焕发,“都是一家人。” “没什么一家人,”乔予笙冷笑道,“我不认识你们,也没见过,走吧。” “予笙,我是奶奶啊。” “我连爸都没有,还有什么奶奶。” 朱晓音面子上挂不住,“予笙……”她欲言又止,“你爸爸辜负了你母亲,我知道是他不对,可……” “我爸早死了,”乔予笙冷冷道,“柒婶,送客!” “唉,”柒婶后知后觉,领着几名佣人过来赶人。 朱晓音一时情急,忙道,“没死,予笙,你爸没死,他还活着。” 闻言,乔予笙脸色骤变,胸腔处没来由的一阵狂跳,旋即吼道,“送客!” “老夫人,不好意思,请你们走吧。”柒婶往外驱人。 朱晓音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人待见,她只得领着儿女孙辈渐渐离开。 原本显得热闹的客厅,瞬间陷入静谧。 王秀兰上前两步,握住她萧条的肩膀,“予笙,” 乔予笙隐下潭底的湿润,这才敢回过头来,“姥姥,以后秦家人再来,不要理会。” 王秀兰无奈的叹口气,“姥姥明白了。” 还以为真是有亲人来探望,直到弄清实情,慕容钰才有了警惕。 傍晚,乔予笙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匆匆上楼,最近的事情一堆接着一堆,她难免心情低落。 秦汉还活着,她做梦都不敢想,父爱这东西,她没有尝试过,也从来不敢奢求,这二十多年来,乔予笙只当他死了。世上没有那么狠心的爸爸,明明自己有女儿却不闻不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 死了多好,这样她才有借口告诉自己,他不是不爱她,不是不疼她,只是来不及付出。 谈枭长腿迈进卧室,就看见她坐在电脑前发呆的身影,男人停在酒柜旁,伸手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倒上。 妖冶的红,碰撞到高脚杯底部,声音清脆中充满诱惑,乔予笙收回神,顺着男人那件纯白色衬衫往上瞧,定格住他俊美无比的脸。 眼前这个人,也是即将要成为父亲的人。 “枭,”乔予笙轻唤。 谈枭修长的身材斜倚着酒柜,他执起高脚杯,凑在鼻尖前细细闻着味道,“嗯?” “你会爱你的孩子吗?” 男人勾起嘴角的弧度,“当然。” “如果是个女孩儿呢?” 谈枭掬起一对狭长的桃花眼,目光投向乔予笙,“是男是女,我都爱。” 是啊,这不就是人的本能吗? 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偏偏,她的爸爸是个例外。 乔予笙捧起双手,将巴掌大的小脸往掌心埋去,她这会儿思绪很乱。 谈枭浅抿口酒,嫣红的液体轻滚入喉,“想找他吗?” “谁?” “你爸。” 闻言,乔予笙猛地落下手臂,“原来你都知道了?” 121取保候审 谈枭起身走向沙发,一条长腿搭起,他坚挺的背部向后靠,“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帮你。” 乔予笙转动电脑椅,面朝谈枭,“找他做什么?” “毕竟是你爸,你不想见见吗?” 乔予笙目光垂到他翘起的灰色拖鞋上,眉宇间那种执拗,摇摆不定,“不想。” 谈枭举起杯子,透明的玻璃挡住了他的视线,乔予笙的人影描绘在上头,扭曲得不成形状,男人盯着那团模糊,薄唇微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乔予笙扬起凤目,眸仁中有抹闪烁的斑斓,他总能这样,把她看得太穿,纵然她拼命想去掩饰,也无济于事,“二十多年了,他不曾想过我,不曾记挂过我,我妈死的时候,那么痛苦,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但我的记忆里,仍然有她痛到在床上打滚的影子,不管姥姥给她吃多少止痛药都没用,枭,我妈是活活痛死的。” 说到这儿,她鼻翼内的酸楚难以控制。那个时候,秦汉在哪里?她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 谈枭的茶色鹰眸一瞬不瞬睇着她,乔予笙握着纸巾潸然落泪,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伤口,而家人就是她的那道疤。她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挺好的,至少,肚子里的宝宝,不会重蹈她的覆辙,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放下酒杯,男人长腿迈到她跟前,“你丢的那部份爱,我会给的。” 这话,他曾经也同她说过。 乔予笙顺着他精硕的锁骨往上看,谈枭拇指拭去她的眼泪,乔予笙凝视他一双深褐的瞳仁,倍觉动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男人薄唇浅漾,“你可是我老婆。” “我是说以前,在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乔予笙抿了抿嘴角,“吴娇当时在我们学校称王称霸,如果没有你,兴许我都不敢再去上学。” “是你先追的我,你忘了么?”谈枭忽地凑近,绝俊的脸放大到她潭底,他甚至能清晰看见自己,“追了我,就注定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罩着你。” “追你的只有我一个么?” 男人眉峰微挑,“当然不是。”旋即,他斜在左边的弧度逐渐拉深,“但,你却是第一个吸引到我的。” 经谈枭这么一说,乔予笙好奇,更想问清楚,“我怎么吸引你了?” 他眼角稍眯,“你真想听?” “说来听听。” 乔予笙仰着小脸看他,却见他狭长的眼角处牵起抹极深的坏意,尔后,他果然说出了不要脸的话,“你说要睡我,我一直都等着。” “呸。”乔予笙气急败坏,米分拳冲他肩头捶去,“谁要睡你了?” “以身相许,不是吗?” “你——” 乔予笙脸颊绯红,她说不过他,只能靠瞪起一双大眼睛示威。 翌日清晨。 谈枭醒来,就听见窗外大雨倾盆的声音,乔予笙还在睡,她一只手臂轻轻搭于男人腰间,整个晚上都是这种睡姿。 谈枭弯了弯唇,他要起身,便将她胳膊拿开。 乔予笙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叠放着的双腿因这个动作无意识踢了下被子,这会儿,整个人瞬间落在被子外。 男人执起被角,正要往乔予笙胸前盖,倏地,她单薄睡衣中隐隐有了些动静。 谈枭细看,只见她小腹被某样东西顶起,斜在一处。里头的小家伙,似在翻跟头,手脚不停的想将乔予笙肚子撑破,若是能说话,谈枭猜测着,宝宝这会儿铁定喊着要爸爸mama放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