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出去。”他极缓慢地开口,这小东子再在他面前晃,他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祁真一怔,只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人用如此不善的语气和他说话。 “我再说一次,”莫惑冷冷道,“出去!” 凶什么凶?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嘛?祁真磨磨牙,只当他在抽风,起身就走了。 书房重新静下来,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直让人心烦,莫惑沉默地坐了半天,吩咐卫玄将花笑言叫来。 花舵主难得帮了楼主一把,觉得楼主以后会更加器重他,颠颠地便来了,谁知抬眼就对上楼主冷冰冰的视线,顿时一抖:“楼楼楼主,您叫我?” 莫惑静静盯着他,直到把他看得冒冷汗才缓缓道:“你给我去勾搭叶天元。” 花舵主震惊了:“我我我去勾搭他?我怎么勾搭?” “易容,至于易容成谁,不用我明说了吧?” “……是是是。”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想办法把他抓来,我有话问他。”莫惑冷冷道,他倒要看看那小东西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第34章 细雨蒙蒙8 风雨楼的众人见花舵主踌躇满志迈进主院,片刻后又轻飘飘地出来,顿时一惊,纷纷问他出了什么事,楼主难道又抽了么?哎哟,真不要媳妇啦! “……我说不准。”花舵主神色凝重,隐约觉得楼主有拿他泄气的意思,否则不会恶劣地用“勾搭”这个词,但楼主和夫人的关系应该没变坏吧?不然为何急着抓叶天元呢?他安抚道:“别担心,是有人肖想夫人,楼主让我去抓他。” “什么?”风雨楼的众人瞬间惊怒,“竟然敢和楼主抢夫人,必须不能放过!我们帮你!” 花舵主木然道:“不,你们帮不上,我得亲自去。” 他不再理会他们,默默走了。 众人不明所以,见卫玄恰好经过,不由得询问地望向他。 卫玄方才见少年气咻咻地冲出门,估摸是和楼主吵架了,便吩咐厨房弄了些精致的点心,这才去取来。他扫一眼,告诉他们都去干活,然后进了少年的房间,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祁真正窝在椅子里发呆,见状看几眼,伸爪子拿起一块啃了口,漂亮的眸子立刻带上几分愉悦。 卫玄含笑望着他:“不知公子与楼主刚刚都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说了几句他就让我出来了……”祁真道,他能猜到兴许与小金球有关,但他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也就不明白某人为何会忽然变脸,真是莫名其妙。 卫玄刚才见过楼主,一看就知道那是心情非常糟糕的模样,并且事情肯定很严重,他顿了顿,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小金球。”祁真简单答,换了一个口味的糕点啃了啃,再次愉悦。 卫玄点头,为他倒上一杯茶,离开去了书房。 他微微沉吟,想起楼主亲手为少年戴小金球的画面,觉得楼主很可能是想履行当年之约,那么之后应该会对少年坦白的,但看少年的样子根本还不知情,所以中间绝对发生了什么,导致楼主不想再谈了。 难道楼主隐晦地提了提婚约,却从少年口中听到了类似拒绝的答案,知道事情恐怕成不了就不高兴了?会有可能么?他暗暗思考,抬脚迈进屋,见楼主在垂眼看书,虽然面色极其平静,但身上的气势却有些沉,仍是非常不爽。 他沉默片刻,干脆主动挑起这个话题:“楼主将小金球还给他了?” “嗯。” “为何?” 莫惑冷冷扫向他,见他镇定地与自己对视,便放下了书。 为何?因为他想借由小金球而谈起当年的庙会,好让少年知道他便是要找的人,可谁知少年真正想找的人貌似凶过少年、他们相遇的地点也不是庙会。换言之,少年的心上人根本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尤其还是在他想接纳少年时才得知真相,这种蠢事他能说么?哪怕卫玄是与他从小长到大的,他也绝对不能说! 他淡淡道:“反正他如今已经很厌恶我了,将来知道婚约也不会点头同意,给他便是。” 这是心里话?为何您老的脸色更难看了?卫玄打量他,试探道:“那楼主是想替他找完人便放他走?对了,钟离少爷喜欢男人,若得知小金球的主人恰好是位公子,肯定是会见他的,兴许能成就一段姻缘,到时夫人也就不会再拿这事逼您了。” 莫惑的脸骤然一黑。 卫玄:“……” 看吧,还嘴硬! 莫惑暗暗缓了口气,并不接他的话茬,平静道:“给我泡杯茶,这杯凉了。” “是。” 莫惑察觉他走远,起身狠狠将桌上的书一把拂到地上,阴沉地站了片刻,走过去捡起来放回原位,淡定地坐在椅子里,很快见卫玄重新进门了。 “楼主,茶。” 莫惑嗯了声,手背向外挥了挥:“去吧,我看会儿书。” 卫玄犹豫一下,觉得让他静静也好,便退下了。 房门吱呀关上,莫惑立刻扬手要把桌上的东西再次弄下去,但转念一想最后还得自己捡,便慢慢放下,背着手来回走了走,脑中都是某人深情地说“我喜欢他”的画面,只觉暴虐的情绪一层层向上涌,几乎有些控制不住。 也罢,那小东西太闹腾,走了清净,他冷冷地想,反正一开始他便觉得这婚事荒唐,更没打算接受父母的安排,那少年要喜欢别人便去吧,他刚好解脱! 他坐下拿起书,盯着看了大半天,一页都没翻。 这天午饭时分,风雨楼的众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好厉害的楼主没来大厅,不由得齐刷刷看向夫人,暗道这是吵架了?到底是为什么呀?明明早晨还好好的呢! 祁真向来没有做书童的自觉,是不会等着某人来才开饭的,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rou,此刻忽然察觉旁边的视线,不禁转过头。众人急忙望天,不与他对视,暗道这二人哪怕吵架肯定也是楼主的错,夫人那么乖,怎么看都是弱势的一方。 祁真有点茫然地看看他们,转回去继续吃饭,尝了尝鱼rou,微眯起眼,唔,好吃。 众人再次望过去,捂住胸口,看吧,真的很乖! 卫玄干咳一声,见他们都看向自己,便说楼主有事要忙就不吃了,示意大家开饭。 有事忙?众人拿起筷子,表示很怀疑。 他们风雨楼是中立门派,并不参与江湖恩怨,何况最近也没什么事可以惊动楼主,虽说他们的生意很大,但楼内能手众多,那些自会有人打理,楼主能忙什么?收拾情敌么? 他们一怔,暗道也对,楼主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自然不容别人染指,兴许真是气狠了正在茶饭不思地琢磨怎么弄死对方呢?花舵主之前不也说过让他们别担心么? 众人深深地觉得发现了真相,饭后便凑到少年身边,劝他给楼主带点饭。 祁真眨眨眼:“好。” 他其实对莫惑的反常多少有些在意,毕竟涉及到了小金球,他总得弄清楚才行,便不理会这些人放光的眼神,拎着食盒回到主院,敲了敲书房的门:“喂。” 莫惑霎那间绷直后背,听见少年又叫了声,沉默一下:“进来。” 祁真推门而入:“你怎么不吃饭?” 莫惑的目光在他和食盒间转了转,淡淡问:“专门给我送的?” “嗯。” 莫惑看了看他,对他招招手,见他上前将菜饭摆好,便没再轰他,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接着察觉他时不时地瞥向自己,擦擦嘴:“怎么?” 祁真犹豫一下,暂时没提小金球,而是问道:“柳家堡的事有进展了么?我看你没去吃饭,是又接到消息了么?” “没有,我有别的事。” 祁真嗯了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没话找话:“你觉得如果不是那个小帮派做的,谁最有嫌疑?” 莫惑摇头:“说不好。” 祁真想了想:“我听说无情门曾带人围过柳家堡,后来还是盟主出面才收的手,是么?” 莫惑挑眉:“听谁说的?” 祁真并不隐瞒:“说书人。” 莫惑:“……” “有这回事么?”祁真问道,当初与孟涟相遇,他虽然验证了大部分故事,但因为柳公子就坐在旁边,他便没有说起与柳家堡有关的这一件事,也就不清楚是真是假。 莫惑不答反问:“他都是怎么说的?” 祁真道:“他说柳家堡堡主的儿子玩弄了一个姑娘,明明信誓旦旦答应要娶人家,连信物都送了,结果扭头又喜欢上了世家小姐,那姑娘想找他讨个说法,柳家堡的人却将她打出门,还骂她不知廉耻,她一气之下便身穿嫁衣,半夜三更吊死在了柳家堡门前,留了张纸条说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莫惑:“……” “这还没完,那姑娘据说是无情门一个门徒的心上人,门徒本与姑娘是青梅竹马,后来姑娘芳心另许,他伤心至极便毅然决然加入了无情门,原以为姑娘会幸福美满,结果却听到这一噩耗,当即仰天吐出一口鲜血,而钟离门主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就带人围了柳家堡,要扇堡主的儿子十个巴掌,还要让他在姑娘的坟前磕十个响头,另外要先娶了姑娘,然后再娶世家小姐做续弦,他若不肯,他们就把人拉到姑娘的坟头放血。” 莫惑:“……” 祁真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润润嗓子道:“柳家堡以前也是大家,虽说这些年走了下坡路,但堡主还是受不了这个气,顿时把钟离门主骂了一顿,门主气狠了,扬言要将整个柳家堡的人全杀了,双方眼看要打起来,盟主就带着人赶到了。” 有盟主的介入,钟离门主便没有动手,但仍是扇了人家十个巴掌,又让他去坟前磕头,至于娶了姑娘这一条,先前的门徒吐血后缓了过来,悲痛地说他想娶,钟离门主只得作罢,临走前放话说凡无情门之人,以后在江湖上遇见柳家堡的人一律扇之,这才算是结了。 他忽然问:“对了,柳堡主几个儿子?” “……”莫惑道,“只有一个独子,你见过。” 祁真想了想柳公子的性格,觉得肯定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幸亏当时没对孟涟他们说,否则绝对要被姓柳的捅了。他抖着手喝茶,娘的,本王回京后一定揍那个说书人一顿! 莫惑看看他生气的小模样,下意识想掐把脸,但紧接着想到这人不属于他,眸子立刻一寒,别过头不去看他。 祁真没注意他的神色变化,慢慢缓过来,问道:“无情门没有围过么?我当时听的时候,旁边有个几还说起过这事呢,都说有很多人。” 莫惑仍然不去看他,暗暗吸了口气,平静道:“当时柳夫人发现贴身丫鬟与柳堡主有染,要将丫鬟轰出门,柳堡主出手阻止,双方就在门前吵了起来。丫鬟哭着说是真心喜欢堡主,为了堡主可以不要名分,甚至还可以去死,柳夫人便指着外面的树说有本事就撞死一个看看,若真敢撞,她这夫人的位置都敢给她,丫鬟一激之下就撞了。” 祁真震惊:“然后呢?” “没救回来。” 祁真:“……” 祁真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那关……关无情门什么事?” “钟离昊正带着人路过,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乐子。” “……盟主呢?” “也是路过,几人聊了聊便散了。” 祁真木然抓过茶杯,继续喝茶。 莫惑终于看他一眼:“以后别听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边书架上有一个盒子,里面写的才是真的。” 祁真反应一下:“我能看么?” “嗯。” 祁真便颠颠地跑过去取盒子,回来坐好,感觉这人似乎恢复了,便想把话题转到小金球上,这时只听面前的人突然问:“你怎么看钟离昊这个人?” “嗯?”他眨眨眼,“我没见过他,但我觉得他正邪都敢惹,是很霸气的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