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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姑娘这样怕是不行,奴婢让人备一把软轿。”

    觉得浑身无力的天璇点了点头,又趴了回去。

    谷雨出去安排,蒋峥掀开车帘问:“头疼吗?”

    天璇摇了摇头,似觉得自己这姿势不雅,要坐起来。

    “躺着舒服点。”

    天璇犹豫了下,继续趴回去。

    蒋峥见她整个人懵懵的,异常柔软乖巧,眼底笑意更浓:“你的酒量随了谁,你父亲和大哥都是千杯不醉,就是顾家人也都是海量。”

    “基因突变!”

    蒋峥诧异。

    天璇抿唇:“说了你也不懂。”

    这样不客气,蒋峥想她是真的醉了。

    在蒋峥把抱她下马车而她没有抗拒时,蒋峥肯定,她是真的醉了。只他见过有人醉后胡言乱语,打人骂人,嚎啕大哭,蒙头大睡亦有之……到她这就是乖巧听话了。早知如此,蒋峥不免有些遗憾!

    ☆、第43章

    天璇第二天去玉笙院请安时,才知道沈天珝和沈妙娇吵架,殃及毕绣莹这条河鱼,挨了沈妙娇一巴掌。

    沈天珝忿忿不平:“我和绣莹姐好好的在园子里放风筝,哪知道风筝会掉下来,还正好掉在她面前,可又没砸到她,风筝怎么可能砸到人。

    我都向她道歉了,可她不依不饶,还当着我的面故意踩坏了风筝,我找她理论她就推我。绣莹姐上来劝,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后来祖母打发了人赔我一个风筝,又拿了一盒珍珠给绣莹姐。谁稀罕她们的东西,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后来听说她是气冲冲回来的,指不定在外面受了气,拿我和绣莹姐撒气!”

    刘氏无奈:“你不都跑去找你祖父告状,他老人家罚她禁足抄书,你还想怎么样?”

    便是沈妙娇打的是沈天珝,沈妙娇得到的惩罚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因为打了毕绣莹,沈妙娇被沈老爷子亲自下令禁足抄书,半点假都做不了,这个交代可以了,总不能为了此事就动家法吧。

    这还是沈老爷子下定决心管教沈妙娇才能如此,要是搁以前,安慰毕绣莹几句,教训沈妙娇几句便揭过去了。

    天璇诧异:“你找祖父了?”

    沈天珝有些赧然,显然这样的越级上告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三姐不知道七姑姑多嚣张,她打完了还放话,让绣莹姐离开咱们家,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说着说着,沈天珝就怒起来:“祖母又那样,绣莹姐是为了我才挨打的,我实在忍不了了,就,就跑去找祖父了。”

    天璇笑,懂得维护身边人,挺不错的。天珝要是不替毕绣莹出头,会寒了人心。

    天璇看她神色间依旧有些郁郁。便问:“还是不解气?”

    沈天珝想了想,点头,

    天璇道:“怎么样才解气?”

    沈天珝偷偷瞄一眼刘氏:“让绣莹姐打回去。”

    天璇摇头:“傻丫头,毕姑娘打回去只会给她惹来祸端,但是你可以啊!”

    因为前面半句话眉头掉下去的沈天珝又把眉头扬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天璇。

    就听天璇继续道:“下次,她再欺负你,你就当场打回去。”

    “可以吗?”沈天珝不敢置信。

    天璇:“怎么不可以,她不占理还欺负人的话,你怎么就不能打回去了。打完了,祖母再心疼又能把你怎么样,父亲母亲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你占着理呢。到时候母亲嘴上意思意思说你两句不就成了,还真能为了她罚你。你看憋屈的不就是她了。”

    沈天珝一脸的匪夷所思。

    天璇语气肯定:“把她打怕了,她就不敢惹你了。”

    三观被动摇的沈天珝气弱道:“可我打不过她!”她们差了三岁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打人不成反被打,会留下心理阴影,又不能让下人动手,这性质就变了。天璇打量了下胖乎乎的小姑娘,扭头对刘氏道:“母亲要不给meimei请个武师傅,既能锻炼又能防身。”

    表情一言难尽的刘氏憋出两个字:“胡闹!”

    天璇一看赶紧描补,心想她酒果然还没醒,居然当着刘氏的面说了,正气凛然道:“当然打架是不对的,我不提倡,我们要以理服人!”不过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沈妙娇这种熊孩子,只能打!

    阮氏瞠目结舌,忽的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怪不得沈妙娇见了天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翻白眼哼两声的小动作不断,其他,其他就没有了。估摸着小时候真被揍过,还揍得不轻。

    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刘氏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说什么。又想确实该给天珝请个师傅,十一岁的小姑娘,再这么胖下去可不成。

    一行人起身前往静安堂向沈老夫人请安,因着心肝宝贝又被禁足抄书了,还是沈老爷子的人看守,半点懒都不能偷,沈老夫人心疼坏了,此刻见了‘罪魁祸首’,脸色不免阴沉,嘴角耷拉着,鼻旁显出颇深的沟。在诸人请安时,抬了抬眼皮,从鼻腔里发出嗯一声。

    刘氏心道沈老夫人这脾气早年还能讲讲理,如今是越来越左了,再这么下去不知该成什么模样了。

    面和心不合的两行人走了过场,刘氏立刻带着儿女告辞,其余几房也赶紧走了。沈老夫人如今就是个台风眼,谁被扫到谁倒霉,没看惯会撒娇弄痴的七夫人都消停了,在静安堂里就成了个锯嘴葫芦。

    也就谢王氏这个娘家人不怕被迁怒,上前安慰了几句。

    沈老夫人想起女儿就心疼:“小姑娘在一块哪有不吵架的,那毕绣莹说得好听是个伴读,说白了,就是个陪着九丫头读书的丫鬟罢了。娇娇这个主子还不能打个丫鬟,就他们长房的人金贵不成。”

    谢王氏口中应和着她,心里发愁,沈老夫人和大房关系比她想象中还差,可沈家最有出息不就是大房吗?再有,昨天那事也让谢王氏心里有些打鼓,这沈妙娇瞧着是个泼辣的。泼辣也好,能管住儿子,可要是太泼辣了,她出生摆在那,怕是要夫纲不振,家宅不宁。一想,谢王氏更是愁肠百结。

    谢王氏发着愁,长房那边也忙起来,之前刘氏受毕女师所托为毕绣莹择人,这一回毕绣莹又因为沈天珝受了委屈,刘氏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更是尽心。

    而天璇的牡丹花会定在二十五那天,还有大半个月,但是要忙的事情不少。这一回刘氏有意让她练手,遂将事情全权交给她安排,自己只做参谋。日后她少不了要举办这种宴会,也该熟悉起来。

    宾客名单,场地布置,菜色安排,还有座次,座次是重中之重,不能把关系不好的安排在一块,这种关系包括闺秀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家族恩怨。事务繁杂琐碎,天璇做着做着倒是找出乐趣来。

    等到二十三,诸事已妥,天璇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一天,沈妙娇解禁,她整个人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之前沈老爷子为她请的女师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回家奔丧了,她才能跑出来撒野。可还没轻松三天,又被关了进去,第二天新女师走马上任,比之前那一位更加严厉,折磨的沈妙娇生不如死。

    她对沈老夫人就是这么说的,心疼的沈老夫人当下就红了眼眶,搂着女儿安慰。

    沈妙娇伏在沈老夫人怀里哭哭啼啼:“娘,你把她赶走,赶走,我不要见她,她居然打我,她竟然敢打我。”说着沈妙娇撸起左手衣袖,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红痕:“我反驳两句,她就用竹板抽我,她怎么敢!”

    听得沈老夫人目疵欲裂,她自然知道那位严女师体罚了娇娇,却不知道如此严重,顿时心如刀割。只是沈老爷子放过话,不许她插手女师之事,那位女师也不惧她,她就是想替娇娇做主也无能为力,只能摩着女儿红肿的胳膊掉眼泪。

    哭了几声见沈老夫人只是心疼而不说替她出气,沈妙娇一颗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哭出了十二分的真心,连娘都救不了她,谁还能救她,这种地狱般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去。

    越想越绝望,沈妙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引得沈老夫人亦是泪如雨下,摩着她的脸蛋道:“你乖乖听话,你父亲还在气头上,等过上一阵,你乖一点好好表现,娘再和你父亲求情。”

    沈妙娇失声痛哭:“过上一阵是多久,娘,我会被她打死的,她天天打我,不是打我手心就是打我手臂,有时候是小腿。”

    沈老夫人只觉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含泪哄她:“很快,很快,你听话就好,听话,她就不打你了。别哭了,乖不哭了,再哭就哭肿眼了,不漂亮了。今天你不用上课,你要不要出去玩一下?娘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马车了。”

    “有什么好出去!我这模样出去被她们瞧出来,还不被笑死。”沈妙娇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一把推开沈老夫人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跑。

    “娇娇,娇娇!”猛的这一下,沈老夫人差点被她推的撞到案几上,却是顾不得伤心生气,一叠声唤她。

    怒极恨极的沈妙娇置若罔闻,阴沉着脸埋头往外跑。

    沈老夫人大急,催促:“赶紧跟上,跟紧了她。”

    愣眉愣眼的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心急火燎的小跑着追上去。

    谢mama不是滋味的上前,扶着沈老夫人坐好:“老夫人别担心,都跟上了,姑娘也就是一时生气,想开了就好。”

    沈老夫人巴巴的望一眼还在晃动的珠帘,叹了一声:“这孩子这一阵是受了委屈。老爷子也是,亲疏不分,就为了个寄居的外人,竟然这么对娇娇。咱们这一房,在老爷子心里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谢mama张了张嘴,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且说又气又怒的沈妙娇从静安堂出来,踢踢踏踏的一顿乱走,不经意间走到了留园,但见院内错落有致,争奇斗艳的牡丹花。便想起沈天璇的牡丹花会,当下怒火中烧,烧的她眼睛都红了。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受苦受难,挨打挨骂,她倒好,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办花会,越想越是不甘心,沈妙娇狠狠掐下眼前含包怒放的紫斑牡丹,攥在手里捏碎。

    大丫鬟桂菱见沈妙娇掐了一朵又一朵,发急,硬着头皮:“姑娘,这是三姑娘后天要用的花。”

    沈妙娇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历喝:“三姑娘的花怎么了,我摘一两朵,爹是不是就要打我骂我。”

    桂菱抖如糠筛,连忙跪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妙娇恶狠狠的瞪着她,瞪的桂菱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沈妙娇要是真砸了这儿,以三姑娘性子怕是不会哑忍,最后闹到老爷子那,姑娘如何不好说,她们这些伺候绝对落不得好。之前因毕绣莹之事,那天跟着伺候的香菱就被砭到庄子上去了。

    沈妙娇无比愤怒,脸色涨的通红,只觉得谁都在跟她作对,谁都在欺负她,当下狠狠踢了桂菱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后甩袖而去,边走边大叫:“滚开,不许跟着我,都滚开你们。”

    随着她来的丫鬟面面相觑,又跟上了,却不敢走近,远远的缀着。

    看得园子里的丫鬟心有戚戚,在姑娘身边伺候的月例是她们的好几倍,衣裳吃食也比她们好,可要是跟这种主子,还不如在花园里待着。

    沈妙娇气怒交加的离开留园,一路走过下人都是退避三舍。

    小厮提醒谢伯墉要避开,在沈府这大半月,他也耳闻了这位姑奶奶不好惹,眼下这位姑奶□□顶乌云,所经之处人群作鸟兽散,走为上策。

    不想谢伯墉就跟失了魂似,眼里只剩下越走越近的美人儿,束胸掐腰大红裙,更显得她丰臀肥乳,因为怒气冲冲,胸前起起伏伏,蔚为壮观,谢伯墉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的迎上去。

    小厮一看,自家少爷这是老毛病犯了,然这位可不是他能惹得起,赶紧道:“少爷少爷,这是沈府七姑娘,您的表妹。”

    “表妹?”谢伯墉吃吃一笑。他今天才好,而沈妙娇听说他长得极丑,不乐意去看他。是以,表兄妹从未见过面。

    小厮一看就知要遭。

    谢伯墉已经上前,再看她脸,清纯可爱,含泪带泣惹人怜,与那让人血脉贲张的身段形成强烈对比,人间尤物不过如是!谢伯墉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快得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他脸上全是痴迷兴奋之色:“表妹!”

    沈妙娇见迎面走来那人,肥头猪耳,猥琐不堪,目光更是露骨的似乎要将人衣服扒下来,当下勃然大怒。又听他亲亲热热唤她表妹,便知这人就是那位谢家表哥,因为看了沈天璇一眼而被蒋峥用马鞭抽,眼下她算是明白为何蒋峥要抽他。

    因为她自己也忍不住了,沈妙娇扬了扬手又退后一步,觉得打他都是脏了手,只恨没有一根鞭子在手,厌恶道:“滚!”

    ☆、第44章

    这一声‘滚’落在色迷心窍的谢伯墉耳里,也是犹如天籁,美人怒目而视,看在他眼里也是情趣了,谢伯墉只觉身子酥了一半,痴痴迷迷靠近。

    满脸横rou,眼睛都找不着,沈妙娇从未见过此等丑陋之人,配上他那恶心的表情,简直令人作呕。又见他生的肥硕无比,行走之间浑身肥rou都在颤,当下又恶又怒又害怕,不禁后退两步,色厉内荏:“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

    谢伯墉已是色授魂与,眼里只有美人,再听不见其他,径直上前,嘴里还深情款款地叫着:“表妹,表妹!”

    他的小厮要拉他,哪里拉得住一身蛮力地谢伯墉,不由想起了去年,老爷纳了个歌姬,端地妩媚动人,少爷一见之下神魂颠倒,便是此态,竟是在园子里强要了人。思及此,顿时脸色骤变,趴在他耳边疾呼:“少爷,少爷!”恨不得一巴掌抡醒他,这可是在沈府,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放肆,哪想少爷又犯痴了。

    谢伯墉一巴掌把人抡开,那小厮不抵他一半,当下像纸糊似的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摔得晕头转向。

    沈妙娇骇然变色,掉头就跑,无比后悔把周围的婆子丫鬟吓走了,还不令人跟随。转身见远处丫鬟婆子,顿时喜形于色,高喊:“来人!”

    谢伯墉一看,美人跑了,抬脚就追:“表妹,等等!”

    诸人原见她停下,记着她的话,不敢靠近,闻她唤人,后面还追着个人,当下大惊失色,飞奔上来。

    花容失色的沈妙娇扑进丫鬟怀里,惊魂未定,剧烈喘息着,听着耳畔七嘴八舌的关心,立时有了底气,转过头,就见谢伯墉还在笨拙的追赶,如同一坨行走的肥rou,这人竟然还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沈妙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险些呕吐,喝道:“给我拿下他!”

    纵使谢伯墉拥有一身蛮力,可他不会武,几个婆子俱是膀大腰圆,一个奈何不得他,四五个一起上,三两下,谢伯墉就被扭着胳膊制住。

    沈妙娇见他此时此刻还色眯眯的看着她,怒不可遏,气得左看右看,瞄到一根树枝,当下跑过去捡起来。

    瞧她暴跳如雷的抓着拇指粗细的树枝回来,桂菱脸色一白,忍不住道:“姑娘,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