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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宁城靠在沙发上,有品位地喝咖啡,抬眼看他,“那是我meimei。”

    何辞就将杯子搁桌上,潇洒地腿一交叠,扯开嘴角十分雍容地慢慢讲:“你叫我jiejie一声小舅妈,按辈分,我还算你舅舅或者叔叔是不是。”

    安静一瞬,宁城绅士地说:“你这可不像来谈事的态度。”

    “行!”何辞撑着脑袋兀自好笑一会儿,爽快问正事,“这件事,这么沉得住气,一直没问我?”

    “昨天刚知道。”

    “明天nino国际那边老板设宴,我会跟我爸出席。”nino的老板是一位转行成功的地产商,言行举止颇具风骨,下海前就跟何父交情不浅。这次,他还宴请了同样想过来尝试新项目的老朋友,包括宁家。

    宁城了然一样点头,“这是需要我帮忙。”

    何辞笑一声,倒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你叔父喜好什么?”

    “喜好?”宁城慢条斯理重复思考,像是故意又像是大实话,“总之不是你这类型,肆意张扬,太骄傲。”

    “我可以收敛,帮我引荐一下。”

    “多多说年后会带你回去。”

    “是没错。”何辞不知想到什么,挺出神,然后眼皮抬起来正经说,“但我要先办好,免得初次见面她为难。”

    “可以。”宁城成熟中透着点熟人间的随意。

    第二天清早,宁檬把面包片从面包机里取出来,又煎了两个蛋,端上桌跟大伯母吃早餐。女人从屋里出来,将蜂蜜水给她,提醒她先穿袜子。

    “没事儿,地暖足。”

    宁檬还是听话地边说边穿,又把头发随意一扎,斜在前头睡衣上。头还没来得及抬,下一刻又听见大伯母说:“多多,吃完咱得去接你母亲,她要参加画展,就跟你父亲一块儿过来了。知道你在我这,麻烦我把你也带上。”

    宁檬已经完全愣了。

    大伯母看着她纠结的、踌躇的表情,立刻揉一揉她的脑袋顶发笑,“就一天,明天继续玩你的。”

    她一顿一顿点头答应——可是……明天就走了呀,何辞还特意订了同一天的机票。正想着,不料头顶温雅的声音再次流进耳朵,“你母亲说,跟你一起回去。”

    与她而言,再补一刀。也不能直说不行,我要去找男朋友玩。

    宁檬破罐子破摔,又点头。没事,两天就回学校,她给何辞发了个信息交代下。那边回说,既然这样自己就不改签了,明天先回学校等她,到了再知会他一声。

    一整天,宁檬随遇而安,陪母亲跟大伯母在画展上欣赏,心甘情愿的态度,不急不躁。后来,也能看出点门道,就买了一张最霸道随性的字迹,预备回去送给何辞。

    都说,在任何情形之下,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心底最喜爱的人,那么宁檬心里,他跑不了的是。

    傍晚她们开车去预定的餐厅,半路上,宁檬母亲便接到丈夫电话,说是宴会上不少她的老朋友,要不要过来看一看。她想了想,认为也该见见,正好带着闺女过去认认人。

    酒店宴会厅高而阔,灯光耀眼,宁檬规规矩矩跟在后头。

    进第二道门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一个转身立马要原路折回去,被母亲扯住手臂关切询问,“多多,干嘛去?”声音不大,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笑呵呵招呼她们。

    宁檬真没敢回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身后十多米远的一张圆桌子旁,专注听人说话的何辞有没有分神瞥见她。

    他竟然在,怎么,怎么交代?

    这一瞬,脑子里特别寂静,什么声音都没了,“……我去车里拿东西,包落那儿了。”宁檬先找了个借口,幸好没背包下车。

    “车已经泊好了,”母亲握住她的手劝,“女孩子过去不太.安全,我让小北去,咱先进里头。”

    于是,迫不得已地,宁檬回头。

    然后,何辞也看到了她,平静的脸上显然有一丝异样。宁檬有点不在状态,没来得及琢磨,异样就没有了,他继续摆一张超级镇定脸。

    不……爽了?

    不相干的人太多,约莫是最糟糕的场合。

    宁檬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一边考虑。以前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上纲上线,非要一板一眼细数出来事情。但——也不应该,这么尴尬!

    0.1秒,她安静地略懵地,做出一个巨大决定。

    一会儿,直接坦坦荡荡告诉他们,这是她男朋友,准备结婚的那种,并且表情一定要诚恳坚定,目不斜视。

    谁说不行,就……

    下一秒,手臂被人推了推,宁檬迷茫偏头,母亲再次奇怪提醒,“多多,叫人。”好在平时仪态从容,并没有露怯。几位夫人拉着母亲客套寒暄时,她终于泄口气,耳朵里尽是后头说话声音:宁家大小姐之类。

    现在,她对着何辞的眼睛格外窘迫无奈。他一定也听见了,就在旁边,三步远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何辞洒脱站在那儿,敛了点疏狂,隐约给她做口型:“大……小姐。”他笑,今天真好看,以至于进门第一眼,他就露出了异样。

    宁檬被他逗得更加不知所措,想过去,可那头是几个男人。

    避开视线,父亲恰好招呼道,“多多,过来。”他就在何辞边上,这下,连凑过去的理由都不用找了,正大光明。

    她再次一步一步走过去,得体地停在一步远处。

    父亲接着介绍,“这是何家儿子何辞,巧的很也在伯明翰念书,长你几岁,算是你师兄吧,认识认识。”

    宁檬心里讪笑两声,面对父亲微微张嘴,要开口。

    何辞却在这时忽然笑了一下,帅气抬手,伸过去,“认识。”就俩字,这样场合,有分寸地没再多提。

    宁檬从他笔挺西装礼服的袖口看到他干净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也将手放了过去,在众人意外的神色中看着他的眼睛配合说:“嗯,认识,同胞嘛。”

    很快,何辞的指腹在她手背上划过,松开。

    大人们哈哈调侃几句,各自谈事。

    老半天,被晾在一边无聊的宁檬见他从侧门拐出去,瞧瞧四周,也跟过去。穿过一道走廊,地毯厚重,越来越寂静,她的心跳却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没走到尽头,手臂便忽地被人扯住拉进一个房间,抱起来放在台子上。

    屋内灯光橙黄泛红,墙面与地板都是浅灰色,身后是镜面——并不新颖的场所,卫生间!宁檬随即拱了拱。

    何辞压靠过去,单手握在她身后镜子上,另一只手扣起她脑袋,眯了眯眼睛说:“打扮这么好看……”也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转瞬,他手稍用力,把她扯近,偏头亲了过去,就在她涂了唇釉的嘴唇上磨蹭着吮,把桃味的东西吃进肚子。太动情,竟忘了在脑子里反应这玩意儿的分子式。

    宁檬软下来,只要他的呼吸靠近就从来都让她立马投降,有点担心别人进来,又想继续。意乱情迷的时候,宁檬晃他手臂,边被他吃边喘着气说:“何辞别亲了,太明显,我没拿包。”

    何辞再咬一口,放开她,埋在她脖子嗅,然后抬头四目相对。

    “算了……”许久,宁檬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嗡嗡说,“还是……亲吧!其实,也没事儿。”想了想,谁注意涂没涂口红啊,手一点点挪回他的脖子。

    何辞就看着她一系列小动作好笑,任凭她搂着脖子羞羞答答凑过来,快碰到时,他歪头躲开,再逗她,“大小姐……”

    声调低,微沙,带笑好听。

    宁檬呆住了,反应过来正襟危坐匆忙攥着他衣服问,“是不是生气了?对不……”哎哎一声,被何辞捏住下巴。

    现在,他不爽了。

    “多多。”慢慢松开,何辞板着脸教育她,“对待这事儿,我跟你态度一样,半点不在意,所以对我们相处没关系的事,根本没必要上纲上线,懂吗?”

    宁檬心里暖,点脑袋。

    然后,下巴又被他捏起来,这次更加潇洒霸道,还扯着嘴角笑,“就算是大小姐……我也养得起,这个懂吗?”

    宁檬没敢眨眼,忍了忍情绪,再点脑袋,低头握他手指,“怎么没让我说?你只说认识。”

    “场合不对。”

    她怏怏地自个儿懊恼,“还不如年前就带你回去。”

    “早晚的事儿,耽误不了娶你就行。”何辞把她抱下来交代,“走了。”

    宁檬脸贴墙面,缓了缓,才跟出去。

    并未呆到结束,宁檬母亲便叫她一起先一步离开,大伯母开车,她俩坐后头。母亲拍着她手好奇地问:“多多,你总看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啊?”

    总看他!有吗……?使劲回忆,正大光明看的?还是偷偷摸摸看的?

    片刻,宁檬先面对母亲介绍,“他叫何辞。”

    “小辞啊!”闻言,前头的大伯母倒笑了,在灯火辉煌的马路,把车开得稳稳当当,“跟我娘家还沾点儿亲,我弟弟记得吧?陈顾返,他老婆的半亲弟弟。这家伙小时候可真是个霸王,天翻地覆那种,就他爷爷能唬住他。”人到中年,聊起孩子总是爱说些趣事。

    现在不是了,宁檬心里反驳,余光看母亲。

    “那应该不怎么好相处吧。”母亲如常表态。

    “现在啊,去外边念书回来收敛多了,出格的事倒也从没干过。就是性格上傲气了点儿,家世学历更没得说,相处不知道,对象肯定不难找。”

    不用找,都有啦!宁檬晃晃母亲的手臂,“我男朋友。”

    话音落,车内寂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车子歪了一点方向。大伯母不太相信地先一步开口,“多多,没开玩笑?”

    她笃定说:“没有。”坚韧注视母亲的眼睛。

    母亲犹豫半晌,终于消化着问:“刚才,在里面,怎么没介绍一下?我也好了解了解品行。”

    “他说场合不对,这种事情还是当面上门拜访比较礼貌。”

    这点,母亲算是比较赞同,点点头,抚着闺女的手背,考虑再三才略温和地说,“那就带回来看看吧。”

    “嗯,他特别好,真的。”宁檬轻轻笑,抱着母亲手臂靠上去。

    宴会结束时,宁檬父亲走在前头便听见身后礼貌叫他的声音,他转身,何辞又颔首称呼一遍,“宁叔叔,您好。”

    宁家家风典雅敦厚,没有商人做派,宁先生始终眯眼在笑,“小何啊,还有事?”

    “有点事儿,可能耽误您一点时间。”

    宁先生看了看这个小伙子,挺拔地站着,面色坦荡从容,于是敲敲车门,“那上车吧。”

    一路无言,直到进去一家茶楼,两人对面坐着,茶香味顺着蒸汽氤氲出来,宁先生才再次啜着茶发问:“想说什么?”

    何辞没动桌上东西,沉稳坐着,正经却一点也不装腔,“希望您看看我品行,毕竟跟外头传闻不太一样。都说修身可养性,日常见品行。”

    “哦?为哪般?”

    “因为想跟您女儿继续发展。”说这话时,他一直坦诚地让人瞧见他的眼睛,“经过交流,您不讨厌我,才好在年后登门拜访。”

    雅室里极安静,只有小壶内水的翻滚声。

    宁先生端起杯子,再啜一口,品味了一番,笑起来,越笑越开朗,“好好好,都说将门无犬子,那今天就交流交流。”

    后来,何辞陪宁先生从天文到地理,古典到现代,甚至科学,商业……知道的他挑拣着说,不知道的便专注听。品行是一个人的内在,总在言谈举止间见分晓。

    送人走的时候,宁先生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长。何辞就是知道,年后可以坦然自若地登门了,这点他从来自信强大。

    回校第二天,宁檬便发微信说,到了,你出来呗。

    何辞放下手头东西,刷卡出门禁时外边并没有人,他等了半分钟,就远远看见宁檬急匆匆跑过来。

    “急什么?”何辞再次拎着她两根手臂教育,让她挂自己身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