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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鱼莜拿起咬了一口,浓厚的羊油香味在舌尖绽开,羊油软糯喷香,里面包着的羊腰却很筋道,被她咬了一口的羊油切面宛如上好的凝脂,混着孜然和辣椒粉的香气,让人一吃就上瘾。

    鱼莜的口味也算荤素不忌,从小就不挑食,什么动物内脏之类,乃至一般人不敢尝试的羊眼、羊球,她都敢尝试。

    鱼莜吃得正香,忽然听到靳城一边垂眸转动着烤串签,一边沉声说:“上次,你问我为什么突然回国,你真的想知道吗?”

    鱼莜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说:“不过师哥,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的……”

    第114章 故事   (二更)师哥不为人知的过去。……

    “其实, 都是些烂芝麻陈谷子的事,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跟你并无关系。”

    靳城早就习惯了自己默默地背负, 他不想把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视若珍宝的鱼莜。

    靳城不知道鱼莜听完这个故事,会对他的看法有什么改变, 但是坦诚相待,才是他跟鱼莜彼此彻底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故事可能会很长, 你准备好听了吗?”

    鱼莜闻言, 连忙调整坐姿,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一副乖宝宝等听故事的模样。

    靳城把刚烤好的羊rou串放进他的盘子里,随之给她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三十年前, 在北方某个小城,有三家很有名的酒楼,分别是三个烹饪世家在经营, 就分别叫他们……东方、南宫和轩辕吧。”

    “东方家是做北味宫廷菜而出名,有很悠久的传承。而南宫呢, 祖上就是普通的渔民, 最早只是靠着一手做小海鲜的手艺, 开了一家大排档, 后来越做越红火, 开了连锁的海鲜酒楼, 倒也传了四代。

    至于轩辕氏, 是五十年前忽然来到那座小城的,当时的轩辕氏只是一个年轻人,头脑聪明又善钻营, 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一手独门的厨艺。这门厨艺是另一个古老而悠久的欧阳氏所独有,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并非是欧阳氏的后人。

    他靠着这么过人的厨艺和还算英俊的外表,娶到了当时一家地产大亨的女儿。在他老丈人的扶持下,他经营的轩辕氏酒楼很快就在小城里站稳了脚跟,直到成为和东方、南宫齐名的酒楼。”

    在靳城这略带武侠风格的化名下,鱼莜还是一下就猜了出来,那座北方小城就是胶东,那三大家族里东方指的是鱼家,南宫是靳家,而轩辕,应该对应得是顾家。

    那个五十年前只身来到胶东闯荡的年轻人,不出意外,就是顾明礼的爷爷,顾传璋。

    爷爷曾经说过,顾传璋早年在孔府跑腿打杂过,后来他忽然辞职只身来到胶东闯荡,凭着一手孔府菜系在当地安家落户,后来孔府传出菜谱曾遭泄密的消息。

    这一切都对得上号。

    “过了十年,轩辕氏经营的酒楼已然和东方、南宫齐名,三家酒楼的老板年纪相仿,且惺惺相惜,平时都以兄弟相称。

    轩辕氏虽然靠着妻家雄厚的经济实力,短短几年,开了十数家连锁酒店,但是口碑却不如东方和南宫氏。

    然而世事难料,在某一天,忽然有人匿名举报南宫家的酒楼采用的是浸泡过化学药物的毒豆芽,同时当天在南宫家用餐的客人,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呕吐、昏迷的情况。

    南宫家的酒楼被查封,老板和老板娘都被依法逮捕,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批有问题的豆芽,其实是轩辕氏介绍给他们的货源,南宫家对此并不知情。”

    鱼莜听到毒豆芽时,双手一紧,忍不住问:“这可是陷害啊,那个轩辕氏怎么这么歹毒,后来呢?南宫家的老板被放出来了吗?他们……还在人世吗?”

    靳城微微抿唇,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鱼莜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继续说道:“在狱中,南宫家的老板把自己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东方氏的掌家人,后来,东方氏把孩子视如己出,教授其厨艺,抚养到成年,听到现在,你明白了吗?”

    盘子里的羊rou串都凉透了,鱼莜再没有动一下。

    鱼莜沉默地低着头,双手攥成了拳。

    她忽然很想哭,师哥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在小小的年纪,就被人陷害失去双亲,远离故乡,寄人篱下,虽然师父一直对他很好,但也没办法弥补他缺失的那份父母之爱吧。

    在无数个她已经熟睡的夜里,师哥是不是都孤零零地站在那棵枇杷树下看月亮?通过月亮,他是不是仿佛看到了他的父母亲在天上看他?

    鱼莜的眼圈红了。

    她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所以很能理解靳城的感受。她原先一直以为靳城的父母健在,跟着师父纯粹是为了锻炼厨艺,现在看来,并非是这样……

    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情绪,掩饰这份失去了双亲,刻骨铭心的恨意,从来不向任何人抱怨。崔莉莉说他心里住了一头狼,但鱼莜想如果换成她自己,别说是一头狼,只怕早就扛不住了……

    可师哥他还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鱼莜想起来,上回在觅食光的后厨,她口不择言还说过情绪压抑久了,容易心理变态。

    这都说得什么话,她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靳城看到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的鱼莜笑了笑:“故事也听完了,快吃吧,烤串都凉了……”

    她哪里还吃得下去。

    靳城看到鱼莜耷拉着脑袋,又把她盘子里凉掉的rou串放在烤炉上加热了一下,轻声:“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些……”

    “我只是……替你鸣不平。”

    鱼莜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此刻揪出来一个最关键的:“师哥,那你……那个南宫家的小孩放下仇恨了吗,他打算怎么做呢?”

    “你想知道?”

    靳城垂下眼眸,眉梢不经意地上挑:“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在烤串的香气中,伴着霹雳啪啦的木炭燃烧的细微声响,靳城像是事不关己地在说着他原打算独自完成的秘密计划。

    鱼莜听得眼睛逐渐睁大。

    ……

    夜晚回到家中的鱼莜,整晚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亮了,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找到曾经给她打过电话的“八大菜系、逐鹿中原”比赛主办方,拨去电话。

    “你好,我是鱼莜,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参加你们举办的国际赛……”

    主办方听到原本坚定拒绝参加比赛的鱼莜,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喜出望外:“那真的太好了,鱼小姐,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我回头就把邀请函邮寄给您,具体的事宜也会安排人员和您沟通保持联系……”

    挂掉电话后,鱼莜像解决了一桩心事般,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痉挛,胃部发出咕叽咕叽的叫声。

    鱼莜捂住胃部,昨天晚上吃的太多烧烤,昨晚又没有休息好,大概是胃病犯了。

    鱼莜从药箱里翻出来一盒胃药,就着热水吃了,感觉好了一些。

    但状态实在不佳,她跟其他主厨联系了下调了一个班,打算下午再去沁园春。

    鱼莜裹上被子,准备睡一个回笼觉,崔莉莉敲了敲她的卧室门,探出一个头来。

    “莜莜,你今天不上班了吗?”

    “嗯,胃有点不舒服,调了个班,下午再去。”

    鱼莜有些困倦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

    “胃不舒服?要不要紧,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崔莉莉着急去公司,但是又放心不下鱼莜,出了门后给柯奕臣打了个电话,把门锁密码告诉了他,让他得了空过来照顾下女友。

    会议室里,柯奕臣放下手机,他知道鱼莜有偶尔胃痛的毛病,猜测她昨晚肯定又嘴馋,吃了烧烤、泡面之类的不消化食物。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拍了下坐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的肩膀:“老刘,这里交给你,帮我看一看,我有要紧事要出去一趟。”

    “行,最后的方案还是得您来敲定,您什么时候回来?”

    老刘就是那位前阵子柯奕臣专门去魔都出差挖来的那位高管,短短几天,就已熟悉上手了公司的各项事务。

    “不一定,”柯奕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能今天就不回来了。”

    “?”

    老刘一脸懵,旁边对柯奕臣的私生活有些了解的男助理,附耳小声说:“有什么比陪女朋友更要紧的呢?”

    老刘懂了,他忽然明白这位柯总为什么花大价钱把自己挖过来,原来就是为了有更充足的时间和女朋友约会……

    一把年纪、孩子都上高中了的老刘,不得不承认此刻他有点酸了。

    *

    鱼莜一直睡到了中午,迷糊的醒来时,先闻到了一股奶香味。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床头放着一杯热牛奶,客厅隐隐传来脚步声。

    鱼莜拿起牛奶,喝了两口,还是热的,起身趿拉着拖鞋,打开卧室门:“莉莉,你怎么也没去上班……”

    话还未说完,正好和客厅正在摆放碗筷的柯奕臣四目对视。

    “奕臣?”

    鱼莜眨眨眼,眼眸里闪过讶异和惊喜。

    “崔莉莉说你胃疼犯了,我急忙赶过来,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什么味道,好香啊。”

    鱼莜凑到饭桌前,只见桌上摆着一碗清汤面,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但是里面汤头闻着很香,有青菜、香菇、西红柿、扇贝丁。

    柯奕臣见她这样,就知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帮她把椅子拉开。

    “这不会是你做的吧?肯定不是,这汤头没个几年的水平吊不出来,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鱼莜坐下,尝了一口面汤,总觉得在哪里吃过。

    “自家餐厅的面尝不出来?”

    柯奕臣看着她刚睡醒一脸朦胧的样子,有些好笑,别家餐厅的饭菜他不放心,想着她睡醒肯定会饿,干脆驱车去沁园春打包了一份面条回来。

    鱼莜恍然,这可不就是面点房钱师傅的手艺么。

    “你昨晚吃了什么?怎么会胃疼?”

    柯奕臣拿过一颗水煮蛋帮她剥,冷白修长的手指剥开浅褐色的蛋壳,和那莹白的鸡蛋白对比起来,竟分不出谁更白一些。

    鱼莜看着他的手,一点不藏着掖着:“昨天拍摄完,跟师哥一起吃了顿烧烤,晚上又没睡好,可能着了点凉,今天就这样了。”

    柯奕臣瞟她一眼,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的面里:“因为什么晚上没睡好?”

    鱼莜觉得自己这么心神不宁,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觉得师哥的计划太过冒险,柯奕臣毕竟比自己有社会经验,一边吃着面,一边把师哥的事简略地和他讲了讲。

    柯奕臣听着听着也皱了眉头。

    “你是说,靳城打算在国际赛场上,当着全场观众和电视直播的面,直接揭发顾传璋当年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