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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实木圆桌上已摆满了十二道前菜,一圈都坐满了人。除了乔予歆一家三口,还有鱼莜和袁园等四位折桂归来的冠军小组,及坐在最中央主位鱼老爷子。

    令鱼莜意料之外的是,顾传璋顾老爷子还有他的嫡孙顾明礼,两位徒弟阮湘琴和其丈夫宋耀辰,竟也来了。

    这定不是乔予歆请来的,她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不会擅作主张,看自家爷爷那春风得意的笑容,就知是他老人家趁着孙女夺冠的契机想找回场子。

    “顾老弟,你看我这不成器的孙女,竟真拿了个冠军回来,也算给我们鱼家争光啦!”

    鱼连海得意的语气跟当初顾老爷子吹捧自家孙儿和徒弟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鱼丫头不负你多年的栽培,是个难得的好苗子。”顾传璋口是心非地应和。

    顾传璋明知鱼老邀他赴宴,名为答谢他先前的请客,实则为摆谱炫耀,心里想推脱,知道来了定会被这老家伙编排丢面儿,然而大赛结果已定,不来倒显得度量小,左右都是丢人,于是干脆把孙子和俩徒弟都带来,装作一副道贺的样子,跟着附和两句,心里却在酸溜溜地嘲笑他赢了个区区比赛就嘚瑟成这样,当真是乡下人做派。

    “明礼还太年轻,缺乏经验,我那俩徒弟更是有待磨练,经过这次比赛,相信我家明礼会更进一步,直指国际冠军,这次比赛不过是个踏脚板,磨刀石而已。”

    顾传璋面上装作浑不在意,实则脾胃都快酸掉了。

    鱼连海暗哼一声,一点台阶没给顾传璋留:“说到年轻没经验,我家鱼丫头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比赛,嘿,谁成想一来就拿了冠军,有了这项冠军,才有直指国际比赛的底气啊。”

    眼看顾传璋脸愈来愈黑,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就快掐起来,陆琛和乔予歆小两口赶紧忙着打圆场:“顾老鱼老,别光顾着聊天,来吃菜啊,”又笑看向鱼莜顾明礼他们这群小辈,“你们也都忙活了一天,都饿了累了吧,尝尝这家的水晶鹌鹑脍,乃是京城一绝。”

    到底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鱼连海点到为止,也不会真让顾传璋下不来台,左右不过是想气气他。

    随着一道道热菜上桌,小辈们也识趣地不时站起来敬酒,鱼老和顾老便将这无声的硝烟转移到了酒桌上,一个个喝得老脸通红。

    鱼连海是真心为孙女高兴,知道经此比赛后,鱼莜的烹饪事业定会顺风顺水,不由得就喝多了些,而顾传璋被抹了面子,誓要在酒桌上找回场子。

    鱼莜本没想到顾老会带着他的徒弟们来,一下多了几个外人,本来挺热闹的家宴,变成了商业互吹的饭局,加上阮湘琴时不时飞过来的眼刀,鱼莜这顿饭吃得并不尽兴。

    阮湘琴在决赛里只拿了第四名,别说奖杯,连奖牌都没有一个,她来赴这个庆功宴心里是带着气儿的,心里默默和鱼莜较了八百回的劲儿,却见她一口一块肘子rou,一口一只烤鸭卷吃得不亦乐乎,压根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心头更窝火了。

    “鱼jiejie,恭喜你得了冠军,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能再比一场,下次你可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喔。”

    阮湘琴连说起恭贺话来都不忘夹枪带棒,满脸写着不甘,嘴角纯真的笑容,又会让觉得她只是在开玩笑。

    想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众星拱月着长大,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她自诩家世容貌,鱼莜哪样也比不上,这次她夺得了冠军,厨艺上算她略胜一筹,还有一样,是她万万比不了的。

    阮湘琴微挑了挑秀眉,伸手挽住了自家老公的胳膊,宋耀辰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秀恩爱的姿态不言而喻,给足了她面子。

    看着温柔体贴的老公,阮湘琴这才露转怒为喜,出了点笑意。

    鱼莜收下了她的道贺,选择性无视了她话外之音和秀恩爱的伎俩。

    她将自己视为眼中钉,她却从未拿阮湘琴当做对手。在鱼莜看来,厨艺不是拿来比拼的,就算赢了场上所有选手又能如何,她来参加比赛的目的,是来历练自己,宣扬传统美食文化,并不是为了赢谁。

    然而看来,阮湘琴暂时是钻不出这个牛角尖了。

    到了最后的敬酒环节,一直沉默未发言的乔予歆站起身来,同陆琛一起,双手恭谨地端起酒杯,对着鱼连海:“老爷子,我敬你一杯。”

    见乔予歆态度如此郑重,热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见到这位曾经的公公,乔予歆的心头涌上许多陈年旧事,嗓音里带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哽咽和委屈,被她压了下去。只听她轻轻又掷地有声地对鱼连海说:

    “老爷子,当年的事有许多误会,这些年过去,那些误会就让它们过去吧,我和陆琛都希望您和莜莜能定居京都,无论在事业还是家庭上,我俩都能帮衬到莜莜,也好弥补她这么些年来的亏欠。”

    鱼连海爽快地接下这杯酒:“往事不必再提,我老头子心胸没那么狭窄,我既然同意这丫头来京都参加比赛,就意味着我还认你这个儿媳,不过在哪里定居的事,我可没法替莜莜拿主意。”

    鱼莜自然听出了他们对话里的微妙,和乔予歆嗓音里的委屈颤抖,当年父母分开,她年纪尚幼,只知道他二人离婚主要是因为父亲酗酒不求上进。乔予歆为了留在京都更好的发展,所以才把她丢给了她那个不着调的父亲养,十几年来音讯全无。

    她理解一个离异母亲带着孩子的心酸不易,所以这些年,她未曾主动找过乔予歆,但却不代表她会原谅母亲十几年对自己不闻不顾的做法。

    当年的事有许多误会……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缘由?

    鱼莜搁了筷子,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几次按捺不住地想开口质问乔予歆,都没好意思在饭桌上当那么多外人面问出来,只得把这丝念头强行按下。

    饭局进行到尾声,一行人东倒西歪地走出酒店。

    两个老头子喝到勾肩搭背,连龙头拐杖也不要了,陈燊、薛飞、袁园也都喝了不少,开始说胡话了。乔予歆夫妇和阮湘琴夫妇也都沾了酒,正在联系代驾。

    鱼老爷子跟乔氏夫妇车走,顾传璋跟自己徒弟车走,顺便把陈燊、薛飞袁园三人都拉上了,车位坐满,眼看着鱼莜就要落单,顾老爷子忙给顾明礼使了个眼色:

    “明礼,你又没喝酒,还不去送送鱼丫头。”

    鱼莜婉拒:“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就好。”

    “这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多危险,明礼开车来的,让他送你回酒店。”顾老爷子不容置疑地摆摆手。

    顾明礼这边也顺从地从泊车位开出了车,停在了鱼莜面前,还绅士地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鱼莜只得被赶鸭子上架坐进车里,心下腹诽,这顾老爷子真难对付,连安排个座位都不忘撮合他俩。

    车缓缓行驶上路,鱼莜倚靠在车窗边,她自己也喝了一小杯红酒,玻璃映出她微红的脸颊。

    车上安静得可怕,他俩虽同为参赛选手,但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顾明礼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气氛尴尬到可以滴出水来。

    在路口等待红绿灯时,顾明礼开口道:“我爷爷性格耿直,鱼小姐你别在意。”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老人们对小辈给予厚望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鱼莜撑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顾先生,想必也对老爷子撮合我们俩的事,感到很无奈吧。”

    “是的,爷爷很强势,对我的要求一直都很严格,有时候,我很难做得了自己的主……”顾明礼话中不仅是无奈,甚至有一丝悲哀之意。

    鱼莜本以为他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对他爷爷的老旧派思想和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嗤之以鼻,没想到他居然有向恶势力低头的趋势。鱼莜深感不妙,拿下撑着下巴的手,直起身子正想劝慰他不要用自己的婚姻大事去愚孝,只听他又继续说:

    “我的身世比你好不了哪里去,从小父母因车祸俱已不在,是爷爷将我带大。我从来没有忤逆过爷爷,哪怕一件事。你是他看中的孙媳妇,在这件事上,我同样也不会。”

    “……反正都是要结婚的,爷爷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第82章 谈判   三个条件(2合1)

    鱼莜被顾明礼的婚姻论, 实实在在地震惊了一把,原以为他是个明事理有主见的人,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番不可理喻的言论。

    好像他想娶, 自己就一定会嫁一样, 鱼莜有点生气,心想顾明礼看起来绅士, 实则打心眼里就没尊重过自己。

    此时,她莫名想到顾老爷子偷学孔府菜谱的发家史, 觉得这姓顾的一家人都奇怪的很。有其爷必有其孙, 最开始对顾明礼的那点好感, 瞬间消失殆尽。

    从车上下来到进酒店, 鱼莜的表情一直冷冰冰的,顾明礼似乎也不介意她对他冷淡的态度, 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如常地和她道别,二人在大厅分道扬镳, 随后各回各的客房。

    鱼莜回到房里,就开始收拾行李, 同时给玲子姐发了条短信, 让她帮忙定下明天回苏州的机票。

    她本来还想在京都多玩几天, 现在看来还是早点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为妙。不想见到顾明礼是其次, 最重要的还是要为袁园陈燊俩人被免职的事讨个说法。

    袁园和陈燊喝了不少酒, 估计会多睡一阵子, 所以干脆明天下午走好了。

    玲子姐还惦记着要和她做生意, 自然对她的要求格外上心,很快就把机票预订成功的信息发了过来。

    第二天,乔予歆和陆琛专门请了半天假, 来给鱼莜送机。在安检入口处,乔予歆拉着女儿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真的不考虑再多呆几天吗?我觉得玲子的提议真的还不错,这样你就能在京都有一份事业了……”

    乔予歆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主办方有意和鱼莜合作开餐厅的事,出于私心,她当然想让鱼莜留在京都,无论是开餐厅,还是做主厨。

    “妈,我已经决定了,以后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再来看你和陆叔叔的。”鱼莜笑挽着她的胳膊,对开餐厅的事避而不谈。

    乔予歆在心里叹气,她明白女儿看着乖巧懂事,心里其实比谁都有主意。

    她觉得留在京都于鱼莜的事业而言,发展会更好,但是这话她又张不来口,这么些年她都不曾为女儿的人生负责,现在她已成人,又有了自己的事业,她又怎好再对她的职业规划指手画脚?

    只是眼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就要分开,一颗心揪着难受。

    鱼莜看着有些失神的乔予歆,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终于鼓起勇气,把昨天在饭桌上没能说出来的话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多年,您都不曾找过我?哪怕给我寄一封信,一个电话,让我知道您还在挂念我……”

    “我……”乔予歆还未开口,眼眶就已红了,陆琛上前揽过妻子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说吧。”

    陆琛把乔予歆在前夫葬礼上如何被鱼家亲戚拦在外面,找出各种借口不让她见鱼莜,后来鱼连海将鱼家酒楼关闭,只身带着鱼莜离开家乡,此后变音讯全无,还有他背着妻子,也曾多次去往胶东探寻消息,却一无所获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讲述了出来。

    鱼莜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些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莜莜,你也不要怪爷爷,他也是怕我把你从他身边夺走,毕竟你是鱼家酒楼唯一的接班人,现在看,他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我真的很高兴。”

    乔予歆的眼神里尽是温柔,“其实要是鱼老爷子好好同我商量,我会让你跟着他学厨的,也许是他(鱼莜父亲)在老爷子面前说了些什么,老爷子认为我只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放心把你交给我,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误会。”

    难怪她昨天在饭桌上委屈到哽咽,难怪爷爷从来不提关于母亲的事,难怪鱼莜按照爷爷给的地址,一来北京就联系到了乔予歆……

    原来母亲一直牵挂着自己,寻找着自己,并没有因为组建了新的家庭而忘记对自己的爱,甚至怕万一哪天女儿回来联系不到自己,十几年来从没换过电话和住址。缠绕在鱼莜心里的心结在这一瞬间彻底解开,心中满是感慨。

    这算是她来京都,除了那座冠军奖杯外,最大的收获了吧。

    依依不舍地同乔予歆一家三口道别,登上飞机,因是旅游高峰期,票量紧张,买不到连座,袁园陈燊薛飞等人都坐在了后排,鱼莜一个人坐在了靠窗口的位置。

    航班即将起飞,鱼莜正准备关机,看到屏幕上有条未读消息,来自柯奕臣,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 我在机场出口等你。]

    鱼莜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坐今天的飞机回去?

    转头看了看后排的袁园三人,薛飞和陈燊神态自然,袁园正在喝水,对上鱼莜探究的眼神差点呛了一口,连忙撇过头去。

    嗯……有jian细……

    鱼莜动动手指滑动屏幕,回了个“好”字。

    心情莫名变得好起来,窗外透过云朵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翻看着乔予歆刚刚传过来的几张和鱼莜俩人的母女合照,鱼莜默默将其设置为了手机屏保。

    空乘开始催促乘客们关机,鱼莜收起手机,戴上了眼罩,打算小小地眯一觉。

    她心里并不责怪爷爷的做法,爷爷为了栽培她可谓是用心良苦。他对自己的爱,绝不比乔予歆对自己的爱少。这些年爷爷只在教导她厨艺时格外严厉,除此之外,恨不得把她这个宝贝疙瘩放到心尖儿上去疼。

    鱼连海这次并未同她一起回苏州,而是回了胶东老家,并嘱咐鱼莜忙活完苏州这边的事就回去给他帮忙,话中似乎有重开鱼家酒馆之意。

    在乡下过了十几年闲云野鹤的日子,鱼连海费尽心思培养孙女,如今得偿如愿地拿到了全国冠军,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衣锦还乡。

    加上鱼老爷子行事一向随性,来无影去无踪,就像突然出现在赛场成了评委,也只有他会做出这种事。所以当听到爷爷想回老家重开酒馆,鱼莜并不惊讶,毕竟鱼家几代单传,孙子辈的就自己一个了,她也有责任把家族的百年老店传承下去。

    在分别的时候,鱼莜不由分说地给鱼连海买了部智能手机,并且教了他如何拨电话和收发短信,不然以老爷子说走就走的性子,这爷孙俩想要再见面怕是下辈子的事了。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硕放机场。

    四人取了行李,走出站口,鱼莜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等候的柯奕臣。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自带光芒,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人群中间本身就显得鹤立鸡群。他今日穿得浅蓝灰的衬衫,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简单的往那一站,自动便会散发荷尔蒙。惹得身旁的小姑娘偷偷瞟了好几眼,若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淡,只怕早上去搭讪了。

    小姑娘刚提起勇气,准备上去问他要号码,却见男人看向出站口的眼睛一亮,唇角破冰一般地绽出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原来有女朋友了啊……小姑娘有点失望,只见男人面对的女孩穿着樱色的羊毛衫,下身浅色的牛仔裤配小皮靴,皮肤很白,模样乖巧,齐耳蓬松的短发很让人有揉一揉的冲动,跟冰山似的男人走在一起,看起来……似乎还挺搭的。

    然而,别人看着温馨和谐的画面,事实上却是……

    柯奕臣顺手想接过她手中的拉杆箱,鱼莜却紧紧握住不肯松手,柯奕臣眉梢微挑:“听话。”

    鱼莜没理他,更是倔强地双手都握住了拉杆,像是在说:“就不。”

    柯奕臣好笑地松开手,宽大的手掌直接覆在她的手背上,后者立马触电似地松开,柯奕臣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行李的控制权。

    跟在鱼莜身后的三人自然看到了他俩的别扭行为,袁园当做没看见,故作惊讶道:“啊,大老板,您来找鱼莜的吧,”随即连忙拽了拽陈燊的衣角,给薛飞使了个眼色,“那个,那就劳烦您送莜莜回家了,我们还有事,就先叫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