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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对虞莞和薛晏清妒羡交加,偏他们命好,有个在宫中浸yin多年的姑祖。 方大人一猜就知,这是为皇后的肚子烦忧呢。他心下生出一计,一时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殿下的麟儿如何了。”沉吟片刻,他突然这样问道。 薛元清狐疑地抬头:“麟儿?什么麟儿?”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侍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他以为这是未来老丈人对自己后院之事的打探,害怕方大人心生不满,半真半假地讪笑道:“这……最近诸事缠身,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到底是殿下膝下的长子,还是多加重视为好。” 薛元清表明忠心得更加殷勤了:“只有我妻子诞下的孩子才可称长子的。” 话里话外,对那个腹中之子没有一点儿感情,十足功利冷血。 见他这样,方大人放下心来。看来大殿下是个冷心冷肺的,如此,他的计划就可说出口了。 “殿下可想过从无为变有为?” “大人这是何意?”莫非又要劝诱他在宴会上干什么事情么? 薛元清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有些不情愿的意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如今对于宴会上的变故,可算是有些怕了。 方大人见他这畏缩的样子,生出些许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若是宫中对皇后的谋划不顺利……” “我母妃手眼通天,定然顺利之极的。”薛元清想也不想地掐住了话头。 “殿下。”方大人沉了沉神色:“莫非殿下还以为,有了皇后在前,殿下的长子身份还能名正言顺即位么?” “林皇后年轻好生养,即使这一胎滑落,也迟早会有下一胎的。夺储的症结,本不在她身上。” 一句话,撕破了薛元清想要逃避的现实。 他低下了头,有些不敢面对。其实心中早有感觉——皇父封王,不是安抚他,而是放弃他。 见薛元清这样,方大人放心地露出了心中的獠牙:“殿下既然已经对林皇后出手,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呢?” “方家有一姻亲,恰好与禁军有些联系。不须多少人马,三五百人,即可把一座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大人……你容我想想……”薛元清表情似有松动。 方大人见好就收:“如此,下官就告辞了。” 薛元清没顾得上送,随着方大人的话,储位、乃至皇位似乎从没有离他这样进过。 表面上说着“需要三思”的话,实则,他的心头已是一片火热。 第71章 太子 月上中天, 王府中一片宁静,连一滴滴露水的凝结都落地有声。 薛元清孤身枕在罗帐之中,看着绣面精美的帐顶, 翻来覆去,久久不能沉眠。 方大人这一番话,着实他开了一扇新门,其中尽是从前不曾目睹过的风景。 他发现,以前的自己看似雄心勃勃地争储, 实则所用的手段, 倒像后宫妇人们争妍斗艳的争宠手段更多。 伪装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固然让皇父高看了他一眼,享受了薛晏清没有的诸多待遇, 但是到了立储的关头,皇父却是不分轻重,将他们一齐抛弃。 ……细细想来, 这些“手段”, 都是母妃言传身教给他的。 而皇父、柳氏女诸人, 虽然看在眼里, 却无一人提醒他。 一想到自己往日的言行如跳梁小丑一般, 被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笑话,薛元清心底就止不住地恼恨。同时,对于安乐宫中为他奔忙的陈贵妃, 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怨怼之意。 好在,好在有方大人一番话点醒了他, 又指出一条明路来。 薛元清略略想象着宫殿被围住、皇父、林皇后、薛晏清夫妇之人的命运尽数被自己掌握、受人摆布忍气吞声的场景,心头就泛起一片热意。 连带着最后一丝不忍与多年父子情意,都在这般耀武扬威的想象之下消弭无踪了。 他捏紧了拳头, 仿佛胜利已经被收在股掌之中。 京城的秋天很是短暂,待燕山的红叶染尽了霜色,北风如约而至,掀起冬日久违的冷意。 自春日宴算起,从春至冬,眼见着就要走出一个轮回了。虞莞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北风的凛冽,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半年中历经的事,似乎远比她上辈子嫁入皇家三年来得波澜起伏。仿佛自虞芝兰做下的蠢事算起,宫中就一直称不上平静。 无数失败者来了又走,又卷入了上辈子置身事外之人。 不过这一次,虞莞有预感,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她站在大门前,薛晏清在她身后三步处。 然后,她极自然地握住了薛晏清的手,一如既往的宽厚干燥,只是有些凉。 上了马车她才问:“怎么手这么冷?早知道拿个手炉给你了。” 薛晏清体质略有些畏寒,不过这事只有太医和他自己知晓,连兀君也是不知的。没想到虞莞自己伸手一摸,就摸了出来。 他心中受用,不动声色地将虞莞的手又捉紧了几分:“这就有个现成的手炉。” 虞莞睨了他一眼,由他去了。 马车行了一会儿,已经远远能看见宫门。虞莞本是成竹在胸的,这时却心中泛起紧张之感,有些坐立难安。 “以后,若无大事,定然不准备什么宴会了。”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即使是给你过寿,也不弄什么群臣宴饮,我们就关起门来,在长信宫安安静静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