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页
“果然名不虚传。”虞莞忍不住感叹。 薛晏清坐在另侧。这古董羹他亦是只闻其名,昨日见虞莞品尝烧麦时吃得香甜,他突发奇想,令膳房特造了铜锅与火炉,今日一上,果然合虞莞心意。 他轻轻一挥手,闻弦歌而知雅意,兀君立刻嘱咐站在外面的内侍:“把这道加入例中,按例传菜。” 那膳房当值的内侍笑弯了眼,忙不迭地谢恩。 半晌,虞莞见薛晏清不曾动筷,疑道:“殿下不用些么?若是用不惯,叫些别的也好。” 她疑心薛晏清喜洁,不肯吃得汗流浃背,失了仪态,又劝道:“屋里添了冰,再吃些热的,也十分惬意。” 薛晏清矜持颔首,乌木银箸捻起一片片得薄薄的羊rou,送入口中。 见他肯用膳,虞莞才继续低下了头。 一餐用尽,虞莞小巧鼻尖晕出薄薄汗意。待用侍女奉上的方巾拭过面颊,热气皆被冷水带走了,十分舒爽。 薛晏清也收拾妥当,缓声道:“先前同你说的交代,如今已有些眉目了。” 虞莞以手支颐,并不言语。她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今日近身侍奉的人中,少了个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白芷。” 白芷不仅与赵英容有些首尾,还胆大包天,接了柳舒圆的橄榄枝。赵英容能与柳家搭上线,她从中出了不少力气。 白芷是母妃留给他的姑姑培养之人,若非信任,亦不会派到妻子身边贴身侍奉。 不成想,竟然捅出如此天大篓子。 虞莞见薛晏清面色晦暗不明,猜出三分他的想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非她一时心怀不轨,平日里反难看出端倪。” 薛晏清喉咙滚了滚,赞同之语,有口却难开。 虽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虞莞善解人意,好心开解他,他却不能就这么厚颜无耻地认了。 纵然已经暗中出手钳制了谣言源头,但是出了如此纰漏,他依旧难辞其咎。 薛晏清自责地阖上了眼睛。 虞莞见火候已到,趁热打铁道:“现在白芷留不得,我身边缺一个人总是不方便,拾翠那丫头又笨手笨脚的……” 她想把白芍一事,过了明路:“不如我挑个合心意的留在身边,如何?” , “夫人可是有了心仪人选?”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眉烟阁中那女子?” 她说的是,白芍? 薛晏清愕然片刻,虞莞竟与白芍看对眼了? “那姑娘是叫?”薛晏清摁下心中思绪,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白芍,就是人机灵笑起来好看的那个。” “既合眼缘,就派人去宫外一探。问过她之后,见了礼仪嬷嬷就进宫罢。” 他方才既然已经致歉,对虞莞亲口点名的侍女自然不能拒绝。而况白芍乃白姑姑亲女,极为可信,放在虞莞身边保护她亦是足够。 白芍是宫外暗桩,此事拢共只有几人知晓。这事交由他们,不会轻易泄露风声。 虞莞见薛晏清答应得轻巧,心下更是安稳。若是连他也默认白芍更乐意进宫,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正欲离开膳厅时,两个内侍一前一后地赶来。 竟然都不是生面孔。 前面那个是近身伺候熙和帝之人,后面那个则是太后的心腹内侍。 虞莞忍不住瞧了薛晏清一眼,发觉薛晏清一双寒星般的眼眸亦注视着她。 看来,两个人想到了一处去。 虞芝兰的风波、柳家的暗手、薛晏清的反击。宫闱中层层波澜,耳目清明的皇帝与太后怎可能没看到? 状似风平浪静,无声处早已是沸反盈天。 发觉薛晏清看向她的目光略带担忧,虞莞粉唇微勾,回以一个浅淡微笑。这件事中她并无错处,至多不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算不上天大的事。 风霜刀剑严相逼,她经历过远比此刻更严峻的局势。 果然,那两位内侍对视一眼,开口道: “陛下宣皇次子殿下陛见——” “太后请皇子妃前去康宁宫中叙话。”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或许这次召见并非不约而同,而是有意为之。 虞莞带着拾翠来到康宁宫时,柳舒圆已经坐在红木椅上。殿中人人脸上殊无笑意,与往常其乐融融的气氛迥然。 她给太后行礼之后入座,落在柳舒圆身后一位。 这位脾气张扬的皇嫂一反往常,只瞧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那一眼中不曾有任何情绪。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太后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却如惊雷般砸到柳舒圆头顶—— “舒圆,你可知晓,民间挑拨兄弟阋墙,是何罪状啊?” 柳舒圆闻言,如遭惊雷,直直朝着太后跪了下去:“媳妇……臣妾不知……” “不知?国朝律令中从无‘不知者不罪’一说,更何况你是皇家媳妇!” 虞莞乍然抬头,一向和气爱笑的太后竟绷紧面孔,怒意如列缺般炸开,扑面而来。 “挑拨皇家兄弟,其心可诛!你自己说,是否该罪加一等?” 第18章 试探 虞莞见太后如斯怒气,恍惚了片刻,便有暖意丝丝缕缕浮在心口。 太后话中之意,那些针对她的非议,皆是有人特意为之。传她进康宁宫觐见,不是为了清算什么,而是为了给她洗冤、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