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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俞子青还真的在这具身体的某个角落,那傅长乐此时毫不设防的放空状态就是她重新掌控身体的最好时机。 傅长乐一动不动,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整整两个时辰。 日头已落,天色渐晚。 夜色慢慢笼罩整个房间,屋外惜言焦急的敲门声愈来愈烈,在一片黑暗中,傅长乐嘶哑不堪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既如此,那我就接手这具身体了。” “你放心,我会查明先生的死因。” “但至此以后,这具身体过的,就是傅长乐的人生了。” “小姐!” 惜言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破门而入,待看到傅长乐好端端躺在床上才不自觉松了口气,尽力假装自然道:“小姐,该用饭了。” 傅长乐却是没应这话,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惜言你识字吗?” “啊?会一点点,我爹以前教过我。” “那你去拿纸笔过来,替我写一封信。” 惜言不明所以,但她向来听话,乖乖去来纸笔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信。 “三,七十二,一百二十五,九十四,一十六……” 傅长乐根据记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外蹦,惜言一边照她的吩咐用红烛将写好的数字信封口,一边忍不住好奇道:“小姐,你让惜言写的到底是什么呀?” “是一封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看懂的信。”傅长乐想到那人看到这密信时面瘫脸破裂的模样,忍不住一乐,连语气都松快了不少,“你准备十三枚昭和元年的铜钱,明日一早去一趟东街胡同口的王记果脯,告诉那店的老板你要买十三包特制杨梅脯,然后将铜钱和这信一起给他。” 这吩咐来的玄乎,惜言眨巴着眼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的愣愣点头。 “可别送错地了,这信关系着你家小姐的命呢。” 这话果然让小丫头瞬间紧张起来,她抱着怀里的信紧了紧,绷着小脸瞪着一双圆猫眼严肃保证道:“小姐放心,惜言一定会送到的。” 傅长乐其实还挺喜欢这个脸圆圆rou嘟嘟的小姑娘,于是便也轻笑着跟了一句:“那便拜托惜言了。” “嗯!” 信被送出去了,但说实话对于对方能不能顺利接到信这一点傅长乐还真没有把握,毕竟在靖阳死前,她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那人了。 这两日睿仁皇后大丧,在加上俞山南的之事,整个青山书院一片素色。 神鉴属的人来了又走,案件勘察却迟迟没有进展。 而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傅长乐,终于在大夫的针灸以及惜言小姑娘锲而不舍的按摩下,从全身僵硬如僵尸的全残废病况,进化成能自己扶着床头起身的半自理状态。 夜色已深,人小觉多的惜言早已被赶回房睡觉,而白天睡多了丝毫没有困意的傅长乐拿了本书,半靠在床头打发时间。 房间里只剩下偶尔轻翻的书页声,桌上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扯成扁扁的形状,晃晃悠悠倒映在灰白色的墙面。 “呼!” 唯一的光源无端熄灭。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还未来得及张口的傅长乐突然感觉颈间一凉。 那是一把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匕首,刀锋直直对准她脆弱的咽喉。 “十三?” 傅长乐奇异地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她甚至往身后那人的方向靠了靠,带着一点埋怨嫌弃道:“小十三,你的墨刃好凉。”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脖颈上的匕首也没有松开一分一毫。 傅长乐却仿佛毫不在意这个随时可以取走她性命的威胁,依旧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随意道:“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吧,也怪我当时没细问,靖阳死前只说把你安顿好了,还没来得及说具体的就跳了下去,害的我这冷不丁都不知去哪里找你,只能给以前的影卫暗桩送了密信。” “我猜你若是看到信就一定会来。”傅长乐说这话时语气还有点小得意,“因为那是只有我和你才能看懂暗码,是对应着不存在于世、就只存在我们记忆里的暗码母本才能读懂的一封密信。” 身后之人的呼吸明显重了一顺。 这对一名顶尖的影卫来说,已经是足以送进暗堂受罚的重大失误。 可现在没有暗堂,没有影卫营,甚至没有了大梁皇族,在这个青山书院的偏僻院子里,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晚,只有一个人顶着陌生的脸,用最熟悉不过的语调轻笑道:“所以我猜对了是不是?我的小十三。” 横在喉咙上的墨刃被悄然收回。 傅长乐转过身,张开胳膊抱了抱那个轻微颤抖的身影。 “殿、殿下?” “嗯,是我。” 十三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任由傅长乐抱着,声音却抖的不像样,又惊又慌像是被独自抛下又终于找到归处的小兽,惶惶然急切道:“殿下!” 傅长乐心软的一塌糊涂,拍着他的后背不厌其烦地再次应道:“是我,小十三,是我。” 黑暗中傅长乐看不到十三的神色,只听到他用茫然又委屈的嗓子干巴巴叙述道:“主子死了,我闯进太景宫,主子的骨头全部碎了,血也没了……” “嗯,靖阳死了。”傅长乐打断了他的话,再一次强调道,“但我还活着。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十三,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