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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琅眼神半遮在灯影里,有种辨不分明的意味,他目光随着程榭之的手指在半空中移动,像是有些出神。 程榭之的肤色大约是唯一一处能将他和“玉”联系到一起去的,像玉石一样剔透莹白,可以隐约看见淡青色血管流动,但不会让人联想起没有一丝血色的病态惨白。 程榭之很多时候不太分得清姬琅心底的想法,又或者说他对姬琅这样日后没有交集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根本没有兴趣去探究。反正等他和姬琅的交易一做完,他和姬琅就很难再有什么相遇的机会了。 这种不用顾及后果的思维方式,让程榭之在面对姬琅时态度更为肆意,偏偏姬琅自己刻意纵容,更加让程榭之没有意识到他的许多行为其实“越了界”。 姬琅深知这一点,但是他不会去提醒程榭之。 相反,他很乐意允许程榭之恶劣的行为。 就比如今天晚上。 程榭之屈腿坐在姬琅房间里,春寒料峭,姬琅担心他穿的单薄着凉,拿了张毛毯给他,将他裹得严实。等他顺手做完这一切后才反应过来,程榭之作为一个化形的玉玺,和真正的人类并不一样,也不会因为衣服穿少了着凉。 程榭之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极为顺手地把自己裹进毯子里,乖巧地盘腿坐着等待小厨房的汤圆。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随便找了个话题:“刚刚半夜来和你私会的是什么人?” “不是私会。”姬琅纠正他的用词,才和他解释了来者的身份,“方才那是齐王的第二子。司空明成。” 程榭之对诸侯和他们的儿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没兴趣,眉眼顿时懒洋洋耸拉下来,姿态倦怠,拉长语调应了一声“哦”。 “你们商量要怎么篡齐王的位吗?” 姬琅稍顿了一下。 “我说对了?”看见他的表情,程榭之马上反应过来,惊讶道,“他脑子看着挺正常的,为什么会想出联合你篡他爹位置的主意?” “我没有答应。”姬琅似乎不想也被程榭之归纳到“脑子不正常”的那一类人里去,马上撇开了和司空明成的关系,“他今晚来造访并不在我计划之中。” 换句话说是这位齐王的二公子脑子一抽风,觉得自己是时候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怀中一腔信心就跑来拜访姬琅。 “大概能猜到一点。”程榭之顺口接话,“我刚刚看你表情好像很不耐烦应付他……我的小汤圆来了。” 他话锋过渡地万分自然,说着瞥了姬琅一眼,姬琅心下会意,眼底带出一丝笑,走到房门口将小汤圆从厨娘手中端了过来。 程榭之取了小碗,很自然地按照近日来的惯例将小汤圆分了姬琅一半,坐下来继续说起方才未完成的话题。 “你真是好脾气,直接把他轰出去就行了。” 这不是程榭之第一次用“脾气好”来评价姬琅,姬琅看着他的表情,知晓他真是这么认为的。他不由得轻声笑了笑,“我不好直接轰他走,还要多谢你今晚为我解围。” 程榭之之前对司空明成一番误导,惹得他其他地方想去,自然不好打扰姬琅的“良宵”,忙不迭地走了。 “算是我对你夜宵的报答?”程榭之咬下一个汤圆,歪着头看姬琅,眼睛里摇曳着灯光碎影和模模糊糊的笑意,熠熠生辉。 姬琅心神晃了晃。 他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比这更明亮的双眼了。 亮的连无边黑夜都不得不褪色。 一双让人无法不悸动的眼睛。 夜晚真是太能激起人生出诡秘幽暗的心思。姬琅揉了揉额角。 第二日就是齐王的寿辰,齐王宫中从薄暮时分便开始设宴,都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程榭之自然也要跟着姬琅去赴宴,顺便让系统留意了一下凤清寒的动静。 作为丞相嫡女的凤清寒,自然也要出席这样的宫中宴席,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不过…… “古代推崇穿得和出丧一样去参加寿宴吗?” 程榭之听着系统的报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系统:“……这个……大概齐王有不同于常人的审美观?” 系统犹犹豫豫地编造着理由,显然它和程榭之一样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服饰潮流”。 齐王的审美观倒也没有与众不同到喜欢让人穿一身丧服参加他寿宴的地步,他更喜欢浓墨重彩的奢华,火树银花,觥筹交错,热闹地让人忘记这是一个荒芜的乱世。 程榭之和姬琅并排走着,余光划过奢靡的宫宴摆设,宾客已经三三两两落座,有臻首娥眉的宫女提着灯引着姬琅一行人到前方落座。 从这个座位安排看,姬琅在一群诸侯里绝对算得上地位高的那个。早早就有一堆人把自认隐晦的目光落在了程榭之和姬琅身上,饱含探究。 ——先帝荒唐,和姬琅母亲那一出随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活跃在权力中心的人对内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晓姬琅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从不近女色,这些年对其他诸侯送上的美人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没想到还能有朝一日还能看见清心寡欲的卫侯身边出现此等美人! 不少人的心思浮动起来,更复杂同时掺杂着不怀好意算计的目光落在程榭之身上。程榭之把玩着琉璃酒杯,笑吟吟地将这些打量照单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