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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大齐军队虽然不强悍,但是顾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学习月氏之前的小打小闹,时不时地就派兵sao扰月氏的驻扎军。

    甚至就是粮草,都被顾遥遣人偷偷给烧了三分之一。

    月氏也生生被逼退五十里,顾遥这才作罢。

    虽说只是撤退了五十里,但是月亮城外再也不是黑亚亚的驻军,便是看着都能叫人安心许多。

    似乎也是这个原因,月亮城紧张的氛围都消散了不少。

    一时间气氛大好。

    便是顾遥和孟辞,也觉得头上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来了。

    但顾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趁空闲时找了孟辞指点她此地地势,孟辞欣然答应了。

    这个地方白天总是短得要命,所以天还没亮,顾遥就被孟辞拖着起床了。

    两人才出了营寨,顾遥就看到瑰色的朝阳影里,一人红衣银甲跨白马飞奔而来,端得十分眼熟。

    “宋明礼——”顾遥喊了一声,她总觉得宋明礼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马上的人猛然勒马,一阵长嘶烟尘潇潇后,马匹才在离顾遥几步的地方停下来。

    果然就看到宋明礼一张疲倦却仍旧神采飞扬的脸,看到是顾遥,也欢喜地叫道:“子远起得这样早。”但是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想了想才讶然道:“他们不是说你死了么?”急急忙忙地看了看天色,小心翼翼道:“子远,太阳快要出来了。我猜你定然是记挂于我,故而在我回来的路上等我。你快写说,免得日光灼伤了你。我们是故交,你若是有要求尽管说,我绝对不会叫你含着念想走的。”

    顾遥觉得自己看到的如今沉稳雄赳赳的小将军其实不过是错觉,眼前这货,仍然是当初那个神经兮兮的古怪纨绔少年郎!

    顾遥花了好半天,才将自己胸口一口气给憋下去。

    “我……”

    顾遥才说了一个字,就见宋明礼满面大惊,叫道:“子远,快走!”

    一面抖开自己朱红色的斗篷遮住顾遥脑袋上的一缕细微晨光。

    宋明礼在扭脸看游移在太阳一角的那小片云彩,眼见着那云彩越来越散,日光终于越发明显起来,宋明礼只好失望地扭过来。

    谁知他又看了顾遥!他大惊:“子远你怎么还在?!”

    顾遥按按自己隐隐在跳的青筋,冷静道:“明礼,你看看我的影子。”

    影子?子远竟然没有影子?难道鬼其实是没有影子的吗?

    “鬼怎么会没有影子呢?我是人。”顾遥循循善诱。

    孟辞已经憋出内伤来了,只得出声道:“明礼,谁告诉你一来便怀疑别人是鬼魂的?”

    即便孟辞是可以用了长辈的语气,但是宋明礼的老爹新安侯都十分尊敬孟辞,所以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隐隐有一丝满足,景仰许久的端平侯跟他说话啊……

    “实在愧疚实在愧疚,我不该这样怀疑子远……”

    顾遥默默扭开脸去,等把笑意憋下去了,才板着一张严肃的脸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孟辞已经坐在马上了,顾遥话音一落,也飞快地翻身上马,利落地一抽马鞭一夹马腹,带起一阵黄沙走了。

    待到大约跑出了半里,顾遥才开始忍不住地笑得人仰马翻。

    因为笑的空挡,她的马渐渐停下来。而孟辞没有等她,他的马不多时便跑出好,两人中间拉开老远的距离。

    顾遥好胜心起来,催马飞快地追上去。

    孟辞心知如此,故意就保持在顾遥前面一截,于是两人不多时便离出军营极其远。

    只见眼前一片茫茫荒野,大片的戈壁滩横梗在面前,枯败的草木在风中簌飒作响,明亮炫目的阳光漫出来,顾遥只觉得一派的雄浑苍凉。

    这样的场景,总是叫人说不出来的感动。

    孟辞对着她挑挑眉,似笑非笑,道:“如何?”

    顾遥迟迟不说话,半晌后才道:“若是守不住风光无限好的大齐天下,是何等罪孽啊。”

    江南山水娆,漠北孤烟袅。她果然不辜负年少时所期盼的,倚栏远眺,想要看尽大齐无限好风光。

    孟辞轻笑,从被风吹得鼓胀欲飞的广袖里抽出什么,指尖微旋便朝着她抛过来。

    顾遥抬眉,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却是一只修长的墨色玉笛,质地温润,是上好的暖玉雕成。

    末端的流苏倒是有些粗糙,顾遥的指尖在那个浅浅的辞字上摩挲,这笛子是旧物。

    她只是微笑,不再说话,顾自抬起笛子开始吹奏。

    太久没有摸过笛子了,有些生疏,刚开始吹的时候,甚至吹破了几个音。

    孟辞的埙声却幽咽地想起来,显得苍古低沉,顾遥的笛音便一点一点跟上去。

    两人和了一曲《梅花落》,先是孟辞的埙声哀沉凄凉,悠扬的笛声只能附和。到了后来,笛音却是越发高亢流利,如泣如诉,埙声反倒成了附和。

    茫茫戈壁里旷阔无人,天空低得几乎压下来,一只秃鹫一声撕裂长鸣。两人良马立在茫茫天地下,赤红的太阳大如车轮,从天边射出万道光芒,将两人的剪影包裹起来。

    顾遥的笛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埙声渐渐跟不上。

    孟辞干脆停了,顾遥闭着眼,眉微微蹙着,脸色都呈现着病态的晕红。

    忽地一阵急促的嘶响声,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原是笛膜碎了。

    顾遥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神色却一点一点地倦怠下来。

    孟辞附身在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拍拍马脖子,马蹬上一跃飞身坐在顾遥身后。

    一拍他自己那匹马,马飞快地跑到没有影子了。

    他这才将顾遥圈在自己怀里,淡淡道:“笛膜破了就不吹了,”顿了顿,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么多年了,你的笛音还是没长进。”

    她着重学的是古琴,后来又荒废了那么多年,遑论只是被他带进门的笛子。

    孟辞正要说话,忽地目光一冷,余光睃过身后的一颗枯死的白杨树,这才缓缓道:“我带你去前面。”

    顾遥点点头,但是自己牵住了缰绳。她的骑术不如孟辞,所以一定要不能比孟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