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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徐芮莹是早产儿,小时候身子就不太好,好歹在亲妈身边精心呵护到五岁,又跟了个糊涂的爹生活。

    虽然陈淑芬对她也仔细,但一时离开亲妈,她立即就小病不断,本来生日就小,上学比别人晚一年,两年前和容和闹翻以后还休学了将近一年,一晃自己二十四了,每次生日都和家人在一起,很少高调,也没有什么人记得。

    林新阳对于钱财上特别注意,就是那种两百块钱能花半个月的人,没想到他会跑去给她买这样的礼物。

    像他这样仔细的人,万万不会随便把东西放在寝室门口,一定是走不远。

    她怔怔站着,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一样。

    秋雨不大,她给渣爹再三保证慢慢地开车回去,不会有事,这就上了路。

    芮莹的生日其实也就比容和的晚几天而已。

    他是十月十六日,她是二十二。

    车窗上,能看见自己的脸,白白净净的,米分黛未施。

    她车速不慢,行在高速公路上面也坦然,说起她开车的历史来,其实已近十年,早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徐长清就教她开车,对她的宠溺程度可以想象是多么的叹为观止。两年前,她还曾自驾去了西藏,休学将近一年,然后再回来就安安静静地在校读书。

    那时候郁结不消的情绪,彻底得到了释放,她在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上,放下了容和。

    她每一段感情,都应该是美好的。

    不应该有难以割舍的伤心,就连容和她都能忘记,又有什么呢!

    四小时的路程,徐芮莹准时到家,这个城市没有下雨,晚上十点整,通过电话以后,渣爹准时在别墅外面等她,待她车灯一亮,他终于放下心来,侧立一旁。

    车上有她的行李箱,和带回来的两个帆布包,都是她个人的东西。

    陈淑芳和陈思晨都来帮她拿东西,芮莹唯独提着林新阳送给她的风衣,走在前面。徐长清显得特别高兴,把手提箱交给陈思晨,伸手揽过女儿的肩膀:“宝贝儿,其实你明天早上再回来也来得及的,大晚上的担心死爸爸了知道吗?”

    她下车以后,破天荒地竟然拿出墨镜戴上了,还不许他摘:“别动,我眼睛被风吹得很疼。”

    大晚上戴什么墨镜,不过女儿做什么事都是对的,男人不以为意,又怕她摔到,直让她挎住自己胳膊,啰啰嗦嗦地提醒她哪里有坑哪里很平。芮莹走到门前,保姆给开了门,室内暖暖的,带着一种特有的家的味道,身后的人提着东西开始往楼上搬,徐长清亲自给女儿拿了拖鞋,正是刚换了鞋,客厅里忽然有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芮莹本来是无意间瞥过去的,结果一下子愣住了。

    燕容和那张俊脸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见她戴墨镜似乎也怔了怔。

    徐长清迟来地解释了一下:“哈哈老爸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听说你有事要容和帮忙?他知道你回来在这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男人目光深邃,走了过来:“你哥给我打了十二个电话。”

    好吧,这似乎才是让他帮忙的理由,也是他能有耐心等她的唯一理由。

    徐芮莹哦了声,隔着墨镜看他,她眼睛有点痛:“谢谢你,我的电脑呢?”

    容和没动,目光就落在她被墨镜遮住小半边的脸上:“忘记带了。”

    当然了,在外人眼里这气氛不错,渣爹赶紧挥手叫其他人退散,就连他自己也假装去客厅看电视了,保姆临走前给换了茶水,一切看起来都似是那么完美,可惜女人完完全全没有继续在这招待他的意思,完全是客套话:“没有电脑我记不住那么多帖子和资料,你多坐一会儿,我上楼休息了。”

    她语调平和,一点针对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这样更显得十分异常,芮莹提着手提袋,往楼上走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出她是真的一点不想看见他,薄唇微抿。就在她快走到二楼的时候,他这才出声:“和我谈谈。”

    诶呀,这可稀奇古怪了。

    女人顿足,一眼看见自己爸爸已经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已经哼着小曲进了一楼书房了。

    她有点累,懒懒回头:“可我不想下楼。”

    这一次,他拾阶而上,算是迁就了她,很快就站了与她并肩。

    家里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扬着脸,神色疲惫:“谈什么?”

    他低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沉沉说道:“我爷爷有心和裴氏宏达联姻,如果你对和我结婚不感兴趣的话,最好就像你说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我的生日晚宴也不要去。”

    她微怔,随即摘下墨镜来。

    漂亮的丹凤眼依旧一汪水似地夺目,只微微发红,此时盯着他是目光冰冷。

    四目相对,徐芮莹挑眉:“晚宴我没有理由不去,不过你一百个放心,我现在对你毫无兴趣,对联姻也毫无兴趣。”

    说着头也不回地上了最后一阶:“老爸送客!”

    ☆、第8章 针锋相对

    第八章

    楼下客厅里面一片黑暗,楼上卧房里的光亮从门缝当中倾斜出来一点点。女人的低吟声终于变成了娇嗔,一男一女的谈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也就七八分钟的模样,然后有人打开了房门,先前听不真切的声音此时在楼下一听,是真真切切。

    二人走了出来,女人脚步声很轻:“你急什么走,这个时间容和是不会回来的。”

    男人笑,随手按了开关,啪地一声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光明:“你倒是了解你儿子,他干什么去了?这房子不错。”

    女人叹气:“谁知道呢,下午抽风了,也不知道收到了谁的信息,盯着看一会儿手机直接丢到鱼缸里喂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妈呀妈呀!”

    不经意往楼下看了眼,她惊叫一声,捂着心口吓个半死。

    年轻的男人端端坐在沙发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交叠起来的两条长腿,能看见裤线很直,他正对着她们,那张肖似他爸的脸上,如浸了冰一样。

    倒是她身边的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没事,看你胆小的,自己儿子还能吓到。”

    女人看着儿子,下意识避开他手,率先一步走下楼来:“回来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

    多年来,她都改不了说话嗲的习惯。之前和容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见家长,就因为她这与生带来的嗲音,和本身职业,被人诟病,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并无改变。

    容和目光咄咄,却只看着她不说话。

    他妈并不在意他的脸色,她身上穿着真丝吊带的两件套睡衣,晃到冰箱处打开拿出了冰水来喝一口压压惊。

    她保养得宜,从后面看还很窈窕。

    男人系着袖口,也在楼上缓缓走了下来:“正好你回来了,咱们爷俩商量下你的婚事。”

    女人闻言回头,在鱼缸面前举着水杯,看见鱼儿们随着她的手势来回猛游,笑得极其开心,解释还是必要的,语气很是温柔:“是我叫你三叔来的,现在老爷子总想拿你婚事做文章,咱们得合计合计。”

    这样解释的话,从小听到大。

    这男人是他的亲叔叔燕西峰,容和亲生爸爸燕启飞有一个jiejie,三个弟弟,现在都在集团高层就职,多年来,他以各种原因出入母子宅院,就连他老婆都已经习以为常,睁一眼闭一眼从不过问。

    容和不置可否,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都提起了他的婚事,他扬眉:“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不用你们cao心。”

    他妈叶明竹一听就不愿意了:“怎么就不用我们cao心了,你爷爷一心想要燕氏和宏达联姻,他相中芮莹了,就想把她定给你五哥,你说说这得多偏心!谁不知道芮莹和你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啊!”

    燕西峰也是点头:“老爷子从来就喜欢二哥家老五,偏心也是正常的。”

    说着他坐了沙发上,伸手倒茶。

    容和立即站了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打开厚重的窗帘,月光淡淡地映在他的白衬衫上面,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俊美,他妈还在担忧,不断和他三叔说着话,让他不管如何不能坐视不管。

    男人笑,示意她稍安勿躁:“没事,你不是说徐长清比较中意容和吗,他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提起这个叶明竹更是叹气了:“别提了,容和和芮莹现在不对盘,那天没说两句话,就不欢而散了。”

    他挑眉:“这就是容和的问题了,之前徐芮莹不是很喜欢缠着他的?那几年我就说吃定她,容和早日借着徐裴两家,早就翻身了,他就是不听,现在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套路上面了,你们说说怎么办?就算咱们不能联姻,也不能让别人拿了手中去。”

    容和皱眉,看着窗外风动月明,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忽然开口:“放心,徐芮莹根本不会参加晚宴,爷爷就是想做媒也没有合适的契机。”

    他妈下意识地低呼了声:“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来!”

    夜色渐浓,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双微红的眼睛:“她不会来,我确认过了。”

    风缠着碎沙敲打在窗上,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叶明竹当然不相信,可不等她开口再问,容和已经恢复了常态,冷冰冰说道:“即使她来了,我也自有对策,她和五哥,不可能。”

    说着回头:“太晚了,三叔。”

    男人笑:“是,我得走了。”

    叶明竹送他到门口,偌大的客厅当中只剩下容和一个人,他站在窗前,忽然大力扯下了窗帘,回身之间一脚踹到,茶几上面的茶道顿时摔了出去,几个小土陶茶碗也未能幸免,地上到处都是碎片。

    女人回来的时候,笑容还在唇角,一下子就僵住了。

    燕容和脸若冰霜,地上一片狼藉。

    她上前来拉儿子:“容和你听妈解释,妈这都是为了你,你说如果不是你三叔这些年哪有咱们娘俩的活路啊……”

    男人侧身避开:“我说过了,不许他来这房子。”

    女人抿唇,他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啪地一声猛烈弹回来,震得墙体嗡嗡直响。

    这房子是海景房,他买下来以后一个人住,他妈偶尔过来住一晚。

    很晚了,怒气难消。

    很晚了,怒气难消,徐芮莹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面拔草。

    十月的天气,花园里面她的爱花很多都枯萎了,陈淑芳知道她喜欢花花草草的,特意叫人定期整理这里,乱中有序,也是后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花园里还有秋千,是徐长清自作聪明给她做的,当时她觉得很幼稚,很是嫌弃。

    天凉了,开着灯也有飞虫,她戴着手套除草除草除草,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直在花园里面转圈圈。

    燕容和这个混蛋,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这么混蛋的人!

    他以为她还喜欢他吗?

    他以为她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喜不自禁了?

    他以为她现在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假装潇洒?

    削死他得了!

    见鬼的燕容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累得气喘吁吁,拿着小铁锹一边挖土一边骂他,明明记得是这个方位,她记得她搬家以后把东西埋在秋千后面一步远的地方了,怎么就没有了呢!

    怎么挖也挖不到,怎么挖也挖不到,她泄气地坐在秋千上面,使劲跺脚。

    两年以前,她在花园里埋了那个东西,如今被容和气得忽然想拿出来,到时候就摔他脸上,狠狠地羞辱他!

    可惜,她没有找到。

    晚风吹过脸庞,芮莹无聊地晃起了秋千,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于小强的微信:芮莹你看微博了吗?容和家米分说他家要举办生日晚宴,有晒邀请函的说要和他近距离接触呢!

    她无语,飞快回话:容和是谁,我不认识。

    于小强:……

    芮莹脚一点地,停住了晃动,伸手一点开渣浪登录微博,就看见有很多个,这群人真是无聊至极,把她之前的微博翻个底朝上,有的根本什么深层意思都没有的嘻嘻或者哈哈,都和容和牵扯到了一起去,还说她可能是某个明星的小号,真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