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不，托马斯，请开启主堡顶层的裁决厅，我们想要在那里商谈！”诺娃忽然抬起头，语气坚决地说道。 “裁决厅？！”艾伯特男爵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开启裁决厅需要三位中级以上驱魔人的共同提议，得到奥迪亚半数以上驱魔人附议，你们确定吗？” “是的，托马斯！我、麦尔、博尼都是中级驱魔人，事实上这还是这里所有同伴的共同决定！”诺娃女士郑重地说道。 “我明白了，请跟我来！”艾伯特男爵喃喃自语到，“看来你们真的在这次任务当中，得到了不得了的情报。” “麦尔阁下，什么是裁决厅？”秦伦凑到麦尔身边，轻声问道。 “艾伯特城堡的裁决厅是以前第一代艾伯特男爵所设，拥有长生者信徒的祝福，能够利用城堡地下的魔法阵聚集长生力量。任何邪恶生物在那里都会受到压制，而驱魔人体内的长生力量则会加快恢复速度。”麦尔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伦。 “不过，开启裁决厅会消耗掉魔法阵长时间聚集的长生力量，不是有关生死危亡的大事，没有人愿意浪费掉这张底牌。”说到这里，麦尔的目光阴沉了下来，“当然，除此之外，裁决厅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处决驱魔人阵营当中的……叛徒。” 秦伦眉毛一挑，他听出了麦尔口中的弦外之音，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满面络腮的大汉。 “麦尔阁下，你们之前一直都反对我质疑艾伯特家族，为什么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态度就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斯坦医生，你误会了！我们现在同样反对质疑艾伯特家族，但是艾伯特男爵并不能代表整个艾伯特家族，起码博尼就……”麦尔讪讪然地说道。 “麦尔阁下，请不要避重就轻，如果你还当我是同伴，就应该告诉我真相！”秦伦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好吧！”麦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事实上，诺娃女士在今天凌晨接到了托蒂圣疗师的飞鸽传信，汉森小镇出现了首例疫病患者！” “汉森小镇……原来如此！”秦伦微微眯起眼睛。 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缺乏常识。汉森小镇并不属于奥迪亚地区，而是属于汉诺威地区。认真来说，汉森小镇位于两个地区的交界处。 奥迪亚地区是山林地形，除了几个小镇之外，周围都是山地和森林，人口密度很小，整个地区也就几万人口。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传染性疫病，还没有被驱魔人组织当成生死存亡大事的原因。 驱魔人组织是超能力组织，不是人类政府，自然灾害不归他们管。要不是这次的疫病关系到迈雅女巫，驱魔人组织是不会插手的。 而现在不同了，汉诺威地区是平原地形，还有好几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城市，已经接近迈泽公国的中心地带。如果疫病真是一种人类医学无法解决的不死瘟疫，那么一旦在汉诺威地区传播开来，搞不好真会颠覆掉迈泽公国，继而影响到全人类世界的安危。 尽管汉森小镇只出现了一例疫病患者，但是结合诺娃等人在迈雅森林得到的情报，整个事件的性质已经完全改变，终于引起了驱魔人组织的高度重视。 “驱魔人组织已经通知迈泽王室，汉森小镇通往汉诺威其他地区的道路已经被全部封锁，只希望亡羊补牢尚未晚矣。组织高层正在调集圣灵药剂，奥迪亚地区的驱魔人已经接到了新任务，等这边事情结束，马上护送你到驱魔人总部。” 麦尔摇头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不死瘟疫走出奥迪亚地区。就算我们与艾伯特男爵交情再深，这一次也不能再留情面。你没看诺娃女士也板着脸吗，她年轻的时候，跟艾伯特男爵可是……” “哼！”走在前面的诺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狠狠地剃了一眼麦尔。 “哦，哦……”络腮胡大汉连忙闭嘴，讪讪然地扭过头去。不过，秦伦已经听明白了，忍不住看看诺娃，又看看托马斯·艾伯特男爵，表情有点怪异。 “诺娃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只是接受了守护力量的改造，属性偏力量和体质……至于托马斯，艾伯特家族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拥有守护力量，也无法增加寿命，跟普通人类一样容易衰老。”麦尔低着头，压抑着声音解释到。 秦伦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麦尔，这家伙看上去是中年大汉，不过年纪似乎也不小了，跟诺娃和艾伯特男爵是同一个辈分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八卦的性子。 艾伯特主堡在中部以上是塔楼结构，中间便是秦伦曾经参观过的女墙。上面的区域则是艾伯特家族成员的居住区，小米勒生病以后，这里就没有仆人上来过。 现在小米勒病愈，这些楼层都被人清理过，原本的阴森气氛一扫而空。不过，越过寝室区再向上走，整个塔楼内又再次恢复了幽静阴森，楼道间只回响着众驱魔人的脚步声。 到达顶楼之后，秦伦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道沉重的大门。两扇紧闭的铜门上描绘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两扇铜门在法阵中央各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头铜首。 “你们准备好了吗？”艾伯特男爵转身看着众驱魔人，从怀中取出一把小猎刀，在手指上一划，随即便将指头上冒出的血珠弹进一个狮头铜首口中。 诺娃、麦尔和其他驱魔人，包括博尼、秦伦在内，同样照着艾伯特男爵的样子，将血珠弹进两个狮头铜首。 在吞噬了最后一人的血珠后，铜门上的六芒星法阵慢慢亮起，两个狮头铜首的眼睛忽然爆射出四道强光，在众人身上一扫。 在强光射到身上的时候，秦伦只觉一股巨大的危险掩上心头，强忍住躲开的念头僵立在原地。幸好的是，他身上很快就浮起一道柔和白芒，抵消了狮头铜首眼中射出的强光。 医生转头看去，发现众驱魔人身上同样也有类似的柔和白芒，避免了强光伤害，看起来这是一种驱魔人身份的验证。 “隆隆隆！”当狮头铜首眼中的强光慢慢微弱了下来，两扇铜门传出了轰隆隆的机括声，缓缓向内打开。 “诸位，请进吧！第十一次奥迪亚裁决会议正式召开！”艾伯特伸手抚胸，深深鞠躬。 “我们将在此承继奥迪亚的过去，决定奥迪亚的现在，守护奥迪亚的未来！” 第四十二章 解释 跟着艾伯特男爵进入裁决厅，秦伦这才发现此处已经是主堡的顶楼。屋顶就是塔楼的尖顶，大厅呈方形，四周镶嵌着大块彩色琉璃的落地窗，场地除了地面上一圈套一圈的魔法阵，其他就空无一物。 进入裁决厅以后，众多驱魔人脸上都露出了舒适的神情，只有秦伦一个人毫无所觉。不过，他马上释然，当初签订驱魔人誓约，上面的守护力量就没有对法则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在体表凝聚了一层“魔法抗性”，现在裁决厅的长生力量自然也影响不到他。 “诺娃、麦尔，现在可以说了吧！”艾伯特男爵来到场地中央，伸手示意，“你们这几天在迈雅森林当中，到底发现了一些什么？” “我来说吧！”麦尔看了一眼诺娃，主动上前开始介绍这一次侦察行动的过程。 最初两天与魔法生物的接触战没什么好说的，麦尔基本上一笔带过，重点介绍了大家从出现分歧到意见统一，最后分成两队引开魔法生物，找寻女巫小屋的过程，这其中也包括了奥多小队猎杀女巫的关键战斗。 麦尔没有参加猎杀女巫的战斗，主要复述了博尼和秦伦回到营地之后的汇报。 “这么说，你们是在女巫小屋当中有了重大发现？”艾伯特男爵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诺娃和麦尔对望一眼，麦尔从怀中取出那本女巫笔记，丢给艾伯特男爵。所有驱魔人都沉默不语，视线集中到了男爵身上。 “……你们是在怀疑艾伯特家族勾结迈雅女巫？”艾伯特男爵迷惑不解地翻开笔记，很快就注意到了被秦伦特意划出的那两条情报，顿时脸色大变，惊怒交加。 “不，父亲，大家没有怀疑艾伯特家族勾结迈雅女巫！”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博尼终于仰起头，神情坚定地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交给我的狼人，在死亡以后会变成人类！” “它恢复了人类的身体！”艾伯特男爵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马上出言辩解，扫了一圈驱魔人，冷静地说道，“驱使非人生物的驱魔人并不只有艾伯特家族，我想你们应该还有其他疑问，一起问吧。我可不想像犯人一样，一个一个回答！” 看着艾伯特男爵愤怒的神情，驱魔人们沉默了下来，就连麦尔这时候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还是让我来问吧，毕竟最先质疑艾伯特家族的人就是我！”秦伦微笑着从人群后面走出，朝艾伯特男爵点了点头。 “你？斯坦医生？”艾伯特男爵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伦。 “男爵阁下，其实您不应该感到惊讶。难道您不明白，任何一个医生只要见过一次小米勒，就一定会产生疑问吗？”秦伦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特别是您还让我看到了那么多医生‘遗留’下来的药剂。” “他们……并不是艾伯特家族所害，而是……”艾伯特男爵微微一窘，有些难堪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可能都死于疫病传染，不是艾伯特家族人为伤害！”秦伦淡淡地点头，“不过，无论哪个医生只要看一眼小米勒，马上就能推断出他长期卧病在床，传染上疫病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而小家伙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死于疫病，很难不让人联想他是不是疫病的传染源。” 艾伯特男爵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刚开始的愤怒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据女巫笔记的记录，史蒂芬的妻子是一位迈雅女巫，名字叫做玛丽·克莱尔，化名妮娜。而一年多以前，正是您带领两种魔法生物杀死妮娜，带走了史蒂芬和小米勒。史蒂芬从此消失不见，小米勒则染病在床，直到奥迪亚地区爆发了那种怪异的疫病。” 秦伦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人类变成的狼人确实不是我们疑惑的重点！大家真正想知道的是，奥迪亚地区的疫病是不是你开发魔法生物时泄露的不死瘟疫？小米勒得病这么久，其他艾伯特家族成员都没有患病，那么你是不是拥有免疫疫病的药剂物品？” “原来你们以为我借助妮娜的黑魔法开发魔法生物，导致泄漏了不死瘟疫？”艾伯特男爵脸色一白，仿佛受到了迎面重击，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托马斯，大家都不相信你会使用黑魔法开发魔法生物，但是你必须要跟我们解释小米勒的患病原因，以及你用什么药物将他的生命维持了这么长时间？”诺娃女士踏前一步，面色焦急地问道。 “诺娃，连你也……”艾伯特男爵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狼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魔法生物，我可以证明这一点。至于小米勒的病情，我无法解释，只能说这是因为艾伯特家族成员的体质有些特异。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博尼，他有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免疫药。” “这不能证明什么，您可以将那种药品混进博尼的饮食！”秦伦微微眯起眼睛，淡笑着说道，“当然，您不是没有证明清白的可能。既然小米勒能挺到现在，我相信他的父亲史蒂芬·艾伯特应该也还活着。只要您能请他出来作证……” “威灵顿·斯坦，你还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艾伯特男爵瞟了一眼秦伦，冷冷地说道。 秦伦微微一笑，退后一步，再次隐于人后。 “托马斯·艾伯特，在裁决厅里面，奥迪亚地区的驱魔人不再受你领导，大家都是平等的兄弟，”麦尔慢慢沉下脸，跨前一步，挡在秦伦面前。 “斯坦医生的话，就是我们的意见！”诺娃眼中终于冒出一丝火星，钵盂大小的拳头慢慢捏紧。其他驱魔人也是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地看着艾伯特男爵。 “原来这才是你们要求我开启裁决厅的原因……” 艾伯特男爵一阵发愣，他是真的没想到众驱魔人会是这个反应，似乎往日的战友之谊全然是一场幻觉。在他看来，被驱魔人冷眼相对的应该是秦伦才对，难道说他和诺娃等人几十年的交情，还没有达成真正的信任吗？ 秦伦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翘。艾伯特男爵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想当初他刚开始质疑艾伯特家族的时候，诺娃等人的确横眉竖眼，根本就不愿意信任他。 要知道，那个时候，秦伦可是刚刚跟梅莎女巫一场死战，而且还给队伍里的不少驱魔人治过伤。由此也可见，这些驱魔人跟艾伯特家族感情深厚，互相之间轻易不会背弃。 然而，现在不同了，一步一步紧逼而来的疫情，让这些驱魔人不得不暂时放下跟艾伯特男爵的私交，守护人类世界的根本立场让他们无从选择。 “父亲，你必须向我们解释所有的一切，务求详尽！”博尼神情无比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疫病患者出现在了汉、森、小、镇！” “汉森小镇……汉诺威地区……”艾伯特男爵浑身一震，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面前众人，似乎是在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神情很快就萎顿了下来。 “是真的！托马斯，跟我们说实话吧！”诺娃女士有些不忍地扭过头去，“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好吧，既然你们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艾伯特男爵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走向大厅后方，“奥迪亚地区的驱魔人都有一个认知，艾伯特家族成员总是很容易衰老，就算成了驱魔人也只有普通人的寿命，但是你们却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托马斯，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诺娃女士心中一动。 “不错，艾伯特家族并非是每一个驱魔人都很容易衰老，而只是局限于当代男爵！”艾伯特男爵淡淡地笑着，“只是艾伯特家族一直人丁不太兴旺，出面主持事务的人又总是当代男爵，久而久之才让你们有了这个错觉！” 驱魔人们微微皱眉，陷入了回忆，仔细想起来，还真是这样。以这代艾伯特家族成员来说，艾伯特男爵暂且不论，博尼·艾伯特一直在外地游荡，史蒂芬出事以后，才回到了艾伯特城堡。 史蒂芬·艾伯特则根本就没跟其他驱魔人见过几次，艾伯特男爵对外的解释是，史蒂芬不喜欢战斗，根本就没有培养成驱魔人，不必介入到驱魔人的事务。现在想来估计有隐情在内，至于劳拉、妮娜、伊丽莎白和米勒的存在感更加薄弱，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她们的情况。 “其实每一个艾伯特家的男人，无论刚开始是什么战斗职业，在成为男爵以后，一定会变成召唤师！”艾伯特男爵扶着落地窗，轻声说道。 “我们得到的长生力量从那一刻起，就必须用来维持仆从生物的生存，无法再给自身带来任何好处。艾伯特家族的狼人并不是魔法生物，而是与我们签订了仆从契约的人类。那些自愿守护人类世界，献身于驱魔人事业的……兄弟姐妹！” “当啷！”艾伯特男爵猛然出拳击碎面前的落地窗，纵身跳出窗外，飞坠而下。 第四十三章 暴动 “托马斯！”诺娃高声惊呼，扑向破碎的落地窗。 驱魔人们几步来到窗前，只见艾伯特男爵下坠速度极快，只是短短数秒就已经掉到了主堡的中部位置。此时，一条纯黑色的锁链从男爵衣袖中射出，堪堪勾住了主堡某个房间的窗户。 男爵在空中一个回荡，清脆的玻璃破裂声从下方传来，身形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为什么要逃，父亲，难道你不知道这一逃就再也说不清了吗？”博尼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唉，我们也下去吧！”麦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博尼。 有博尼在，艾伯特家族依然还有重振的机会，不过声誉还是会受到很大影响，至少不可能再成为奥迪亚驱魔人的领导者。 众驱魔人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尴尬，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没在裁决厅留下托马斯·艾伯特。现在托马斯逃到了下层，以他对城堡的了解只怕不用几分钟就会出堡，逃进城堡对面的山坡树林。 现在已经天黑，驱魔人们大多身上有伤，无法再展开大面积搜索。等到天明，艾伯特男爵恐怕早就消失了。 “男爵阁下是不会成功的！”秦伦站在落地窗前面，眺望着远方，淡淡地说道，“你们看城堡对面的山路！” 艾伯特城堡坐落在悬崖峭壁上，对面山坡的坡度倒是平缓许多，有一条盘山土路，两座山崖之间就只有艾伯特城堡石桥相连。 此时，在连接石桥的那条山路上正有一条火龙绕山而上。这条火龙醒目至极，要不是驱魔人的注意力都在艾伯特男爵身上，恐怕早就注意到了。现在被秦伦一提醒，马上就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 “这是哪里来的队伍，看样子好像有几百人！”麦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城堡所在的山崖尽管高达一两百米，实际上除了地势比较险峻，依然只能算是一座山坡。下方这条环绕着山路的火龙几乎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看上去漫山遍野，恐怕还不止几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