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因此一进来,就只管先说些闲话儿。 桐花感觉特好,徐mama是谁呀,二奶奶身边第一得力的人啊,主动找自己搭话儿啊,以前真是不敢想象啊。 于是她按着武梁的说法答得格外认真详细: “二爷说了,药水点心饭食那些的可以试用了再给姑娘用,但药却不好这么办,所以让奴婢亲自熬药,让每次的药渣都仔细留下来,若姑娘好了便好,若不好,方便一样样核对药性追查问责呢。” 徐mama听了就愣了愣,真的假的,竟然精细到这个地步了?二奶奶一年到头在用药,也不曾有这么讲究过。 之前给房mama用药,二爷之后是知之为不知,现在这般大张旗鼓地摆着药渣,还留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提醒,是警告,若洛音苑这位真在药上出点儿事儿,只怕没那么善了了。 房mama心里有点儿微惊,不过二爷这般宠着,越发不能留了吧。 她强笑着道:“二爷真是体恤,这不得把大夫吓一跳么?看哪个庸医还敢登门儿。” 说着指着丫头手里的大食盒,“奶奶知道妩姑娘病养着,只怕嘴里没滋没味儿的,专门让我送来了一些点心,算是给姑娘解个寡淡。” 说着让丫头把点心摆出来,学着曾mama的样子,自然先捻了一块儿栗子芝麻酥吃了,然后请曾mama也尝一尝,还有桐花。 桐花心说怎么又来了,狐疑地看向武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武梁摇摇头,心说反正我是不吃的。这个徐mama,好像只是看她死了没有才会来,她对她完全没有半分好印象。 曾mama倒是吃了一块,然后就夸味道好。 徐mama一听,就笑着道:“算你有眼光,二奶奶都说好,那味道还能差了?” 说着象忘记了武梁似的,让丫头把点心都摆出来,然后招呼几人围桌坐了,竟是打起长期抗战的准备来,一边聊着闲话,一边一块接一块的吃着点心。 然后桐花掂了水壶放在旁边,竟是开茶话会一般,几人吃吃喝喝起来。 那点心吧,上面根本没有什么药,有这么多人吃过呢,大家有眼都看着呢。 徐mama就单等着到一定时候,她再忽然象刚想起来似的说一声:“哟,只顾着咱们,倒忘了妩姑娘了,这可是专门赏给妩姑娘的呢,姑娘好歹给二奶奶个面子吧……” 她那时候,才将小指甲盖里的蜡封着的一点儿药粉弹上去…… ☆、第16章 .二爷说 徐mama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武梁却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算啥意思。想吃点心不会在自己屋里吃么,跑来她这里搞什么?她是好看到可以佐食下饭呢,还是想用那点点心馋死她? 要说这徐mama是来毒害她的,目前看着不象。因为她亲自送过来,不象以前那种暗挫挫行事的作派,太过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了些。何况人家自己吃着根本也没说邀请她一起。 要说是来和她搞好关系的,似乎也不是。原因还是人家自己吃着没理她呀,当然经过了房mama之死,她也不会信她就是了。 若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她院里的人,比如和其他人拉关系以孤立她之类的,那又何必借着赏她做名头呢,该赏谁就赏谁不是更直接更方便拉笼么? 并且似乎也没用,一个是差点儿被害死的,心有余悸不大可能拜倒在几块点心下。另一个是二爷那边的人,根本不一个领导啊。 武梁默默观察了会儿,未果。 不过她总觉得这婆子肯定会有什么鬼祟伎俩暴出来,并且很可能还和吃食有关。 武梁看着那些吃货,心说不论如何,我是不吃的,难道你们集体吃死了最后赖到我头上不成? 琢磨了一会儿琢磨不透,武梁心生厌烦,觉得很没必要多敷衍这位,因此佯装打了个哈欠道:“竟是又困了……二爷歇在书房了,那二奶奶差不多也该歇下了吧?” 所以你用不用回去伺侯呢? 徐mama知道是问她的,听着却不由一愣,这丫头竟然知道二爷不回致庄院睡? 自从二爷和洛音苑有些关系后,二奶奶已经着人关注着这院的动静了。二爷着人传话让二奶奶早些歇息到现在,并没发现洛音苑这仨人出去过,也没发现有人进来过,这丫头怎么得的消息? 并且二爷传话时可没说歇在哪里,只说让二奶奶别等门。她们还是后来打听了才知道二爷歇在书房的,没想到这位竟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难道二爷一早就跟这位说过晚上会歇在书房?那二爷又为什么会跟她说? 徐mama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姑娘怎么知道的?姑娘猜的呗。 唐氏大晚上不睡,有闲情派好几个人来这里消遣她,为什么?唐氏肯定没有男人睡呗。 若男人在,唐氏心情好,大约这会儿正忙于被翻红浪,或者正在翻浪的前奏中或者余韵里,哪有功夫想起她洛音苑来?还这时候送点心来,谁临睡前会大量吃点心的? 看徐mama她们坐那儿貌似吃得悠闲自在的样子,却不知自己太刻意了。 武梁见徐mama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既然都猜对了,自己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她的点心呢。 武梁想着笑道:“二爷一早过来洛音苑瞧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得了和房mama一样的病呢。虽然大夫确定了不是,但二爷想起房mama那事儿来还是心情沉重,所以说要自己在书房呆几晚,算是为房mama致哀了。” 徐mama听着,心说原来二爷竟是因为房mama的事儿生气了,所以不回屋睡呢。——生气就生气吧,还致哀呢,怎么不直接说守孝算了?主子为下人致哀,谁会信哪。 武梁又道:“二爷还说了,房mama出了事儿,想必二奶奶心下也郁燥带火的不痛快着,正好借此机会清清心败败火,等他回屋时大家都心和气顺的多好。”说着笑起来,“mama你看,二爷没当着二奶奶的面都这般体贴,事事为奶奶考虑呢。” 徐mama寻思着这话,自动理解为:房mama这事儿二奶奶做得不厚道,二爷很生气,不回屋让她自己空房思过灭灭火,知道自己错了再说…… 房mama为什么没的?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丫头。说到底二爷还是因为她差点没了在计较来劲儿,这是连二奶奶都给警告上了? 所以才会事先告诉这丫头自己不会回房睡的,算是一种安抚? 想着看了妩娘一眼,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徐mama明白,她给自己说这些个,不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她在二爷心中的份量吗?只怕这既是炫耀,也是警告。 若是这女人得了势抖起来,肯定不会有自己什么好。 果然是不能留的。 徐mama越发坚定了除掉武梁的信念,嘴里只笑道:“可不是,房mama忽然一病没了,奶奶也觉得怪可惜的。这不想着你们洛音苑几位只怕也不好受,特意赏了点心过来,也是慰问之意嘛。” 心里却想着,她话说得这么软,就好像奶奶都扛不住压力服软示好来了似的,该满意了吧,该得意了吧。正是引她吃下点心的好时候。 “只怪这点心太过可口,我这一尝竟然就停不下来,真是该打。”徐mama笑道,语气神态比之前软和了许多,好像她之前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如今是真被人家一番话吓到了似的。 “姑娘也快尝尝吧。”徐mama用个小盘子,把每样点心都拨一两块,重新装了一小盘,端到武梁的床边。 心说她若又象曾mama送点心时只推说口渴不吃也好办,自己另一指甲盖里有备份呢,就侍侯她喝一壶去。 可她奉上的东西,武梁如何会接,没的沾染上什么呢。只示意徐mama放到旁边高杌子上。 徐mama又哪里肯放,脸上堆着笑道:“嘿,我都亲自给姑娘端来了,姑娘好歹尝尝,也是给了我老脸了。回头二奶奶问起来,总不好叫我回说都叫我吃了吧?” 武梁也笑道:“我早就想叫大伙儿好歹给我留点儿呢,不是说是二奶奶赏我的吗?” 说着叫曾mama过来接盘子,“二爷这个点儿应该还在看书呢,mama快去,将这盘子点心送去给二爷尝尝去。” 曾mama答应一声就去腾屋里的小食盒。 徐mama吓一跳,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那哪儿行”,她拦道,“奶奶赏给姑娘的,怎么好往外送,奶奶知道了……” 她那么慌张急切,武梁更不肯碰那盘子了。 她打断徐mama的话,笑着给她解释道:“mama知道的,二爷昨儿也赏我点心来着,今早才知道二爷因此昨儿没宵夜,饿得早早就睡来了呢。可惜我却没有东西孝敬二爷的,如今正好借花献佛,也好让二爷知道知道二奶奶对奴婢的体恤心意。” 徐mama听了,就忙拦住桌边的大家道:“既然要送往书房,这剩下的大家快别吃了,捡规整的都装去给二爷吧。不过这小盘里的几块就留着吧,又不多,好歹也要让姑娘尝过味儿吧。” 开玩笑,送到书房去,随便那里哪位动了,那还得了。 徐mama一边催促丫头将桌上的整合起来往食盒里装,一边催武梁快吃,“二爷那么关照姑娘,忍着饿都将点心赏姑娘了,又怎么会忍心夺姑娘这一口呢,若知道姑娘一点儿没用,只怕也不肯用呢。” 说得那厮多深情似的。 武梁笑道:“mama说哪里话,就是这两个要进我口的点心,特特的送给了二爷,才显出我的用心来呢。你们那些留着没吃的送去,那岂不是你们的心意了?我本就没有,借花献佛还这么没诚意,可不得招二爷的打呢。” 说着叫曾mama:“mama快些吧,就这一小盘里的就够了,别的仍旧留着给大伙用吧。” 曾mama早瞧出不对来,左不过几块点心,好像多不得了似的,一个非要送,一个就非要拦着,莫非点心有古怪? 她小心地上前去端那盘点心。徐mama却佯装热心地要帮着直接往食盒里放,然后不小心手一抖,盘子就掉在地上,点心骨碌得满是灰尘。 曾mama眼神闪烁。 到了此时,连桐花都觉出不对劲儿来。 屋里一时无人出声,气氛有些沉闷。 徐mama顿了顿,十分惭愧的样子道:“都是我的错,姑娘莫怪罪。” 武梁抿了抿唇,忍着想抹汗的冲动。 她心里真是相当的后怕:幸好人家是耍阴的,而不是耍横的。若人家直接带一群蛮力婆子进来,拉着她三下五除二一顿暴打,那她就只能呜呼哀哉了。——尼玛好忧桑,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过观这位二奶奶的行事,她这么直接派人,直接掂着点心正面上,似乎是想强硬地要她命来着的。 可是却又没有强硬到底,又用了这么点儿遮遮掩掩的手段。 说明她还是多少有些顾忌程向腾的,哪怕这种顾忌并不多。 总之现在自己也没有别的依仗,就得扯着程向腾这张虎皮可劲地舞才行。 她叫桐花:“把地上的点心扫一扫,洒去外面喂鸟雀虫蚁吧。”是不是真有毒,总得先试清楚,把证据摆到明面上再说。否则就算告状,也没人会受理。 桐花倒聪明了,听了就忙道:“喂鸟雀也是浪费,不若去喂了二爷养在趣园的红嘴鹤吧?二爷吃不上,喂了二爷的爱物,也是姑娘的一番心意了。” 武梁觉得太好了。 桐花便忙去找东西来装。 徐mama脸色铁青。站在那里随便走动了几步,然后一个不小心,那脚就踩上了点心,于是地上只剩一坨渣。 她苦笑着摇头,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一会儿功夫不是掉东西就是踩东西的,怕是当不好差了。 感叹了一回,坚持自己帮着把地上扫干净了,算是弥补过失,竟是连灰都说要亲自抛洒到外面去。 ☆、第17章 .安抚 徐mama亲自消灭地上残渣,甚至不用带来的两个丫头动手帮忙。 桐花十分紧张,很想做些什么,比如把那些渣渣夺下来做证据什么的,可是寻思着自己一人战不过对方三个,还有就是对方积威之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身子拦在武梁床前,好像担心徐mama会把那些点心渣滓硬塞武梁嘴里似的,不时眼神焦急地看武梁一眼,等着武梁拿出个什么主意来。 曾mama见徐mama那认栽的样,便不好在旁边看笑话,怕惹了徐mama的眼,只远远站到门口去。反正武梁没明确吩咐,她就只当自己没看明白这中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