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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常老爷常夫人闻讯赶来,生怕街坊邻居听见,拉着他们回家。到了大厅,常夫人听了缘由,气急败坏对谢嫦娥说道,“我们常家薄待你了吗?竟然想去做出这种丢尽夫家脸面的事,我这老脸都替你羞。”

    常宋恨声道,“娘,,将她休了吧,先打瘸了腿,再赶出我们家,看她还能不能嫁个比我们家还好的人家。”他见谢嫦娥还站在那,没有悔改的意思,怒声,“贱人,你还不跪下。”

    “我并没有错。”谢嫦娥神色淡漠,扫了一眼四下,这才缓缓向常老爷跪下,“公公可知儿媳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

    一旁的巧姨娘插嘴道,“你要挟了我的下人,想逃啊。”

    谢嫦娥余光轻瞥,冷声,“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贱妾插话了,我们常家可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家。”

    巧姨娘一顿,还想说些什么,被常夫人给瞪开了。

    常夫人冷瞧她,“你闭嘴。”她偏正了头说道,“你说。”

    谢嫦娥这才说道,“不是我想逃,而是巧姨娘花言巧语怂恿我,并且要帮我逃,她跟我说,让我去和离,然后她坐我的位置。”

    巧姨娘脸色一变,“你胡说,分明是你想逃。”

    常宋也说道,“爹,娘,她是怨恨阿巧将她的事捅了出来,在报复阿巧,你们可不要相信她的话。”

    谢嫦娥神情冷然,“如果我不是为了揭穿你的诡计,我怎么会跟你做戏?我若没有证据,哪里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巧姨娘揪着帕子,冷笑,“你现在说什么都好,可是你人就在这,还穿着我房里下人的衣服。”

    谢嫦娥淡淡瞧她,“我若真的想逃,就不会跟守门的人说……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先将屋里的人捉住。”

    巧姨娘脸色一变,突然发现她不是想象中那么愚蠢,而且如果她真的跟守门的下人说了,

    那就是……自己反倒要被倒打一耙。不禁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

    常夫人拧眉,摆手让魏嬷嬷去房里瞧瞧。

    一时大厅里众人神色各异,也各有心思。常宋也不好说什么,他再笨,也不会笨到一个决

    心要逃跑的人,会特意告诉看守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妻子没有想逃,而姨娘是真的

    有要夺位的心思,所以妻子没错,是姨娘在怂恿她。这等于变相给自己丢脸,姨娘才是该死

    的人了。

    很快那两个守门下人就过来了,还押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人,正是阿蝉。

    巧姨娘一见她,脸色更是一阵青白。

    常老爷问道,“是谁让你们捉住她的?”

    那两个下人答道,“巧姨娘今晚领着她过来给少奶奶送饭菜,不一会她俩走了。走了不久

    ,少奶奶就同我们说,巧姨娘怂恿她去官府,但让我们不要声张,等会和她一起做戏,还让

    我们在她走后,就进屋捉着阿蝉。”

    巧姨娘脑子眩晕,差点跌坐。

    常老爷脸色阴沉,又问阿蝉,“太太方才说,是巧姨娘怂恿她逃的,你可听见了?”

    阿蝉胆子并不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有回答。正埋头不说,耳边传来少奶奶的声音,“你若是说出真相,算是立了大功。你若不说,等会太太亲自查出真相,就留不得你,要将你卖到别处了。”

    阿蝉一听,这才急忙抬头,腰却和地面贴得更近,“是巧姨娘指使我来替换少奶奶的。”

    巧姨娘咬了咬牙,“你闭嘴,你诬陷我。”她忙跟常宋说道,“妾身只是不想您再生气,所以才放了jiejie,不是为了想做妻。真心是为您着想的。”

    “哦?”谢嫦娥瞧她,“meimei真的这么想?你刚才跟我说,大郎脑子不好使,你甜言蜜语两句,就能哄他给你正妻的位置,难道这话我听错了?”

    “你胡说!”

    巧姨娘还想争辩,常宋已将她一掌扇到地上,痛得她直抽声。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我一直以为你最乖,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心思。我给你的还少吗?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还不满足,还想让她休夫,嫁了别人,是要给我戴绿帽子吗?就为了你的私心,就不要你丈夫了,白疼了。”

    掌掌抽得用力,脚脚踢得无情,巧姨娘痛声喊着,看得谢嫦娥偏头。往昔再得宠又如何,不过是看常宋高兴与否。

    如果不是她察觉到巧姨娘的歪肠子,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

    巧姨娘带着仆妇前来替换她,又将她带出去,那到时候常家查起来,巧姨娘一定脱不了关系。可是以巧姨娘的脑子,怎会做这种被牵连的事?

    这分明是要让她自己往火坑里跳,然后巧姨娘将关系撇清。而且在她被抓之后,巧姨娘私通的把柄就没有用了,在别人听来,肯定会成为污蔑的借口。毕竟谁都没有办法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常宋的骨血。

    更何况真诬告她私通,对自己也没有好处,更可能暴露了自己,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巧姨娘将自己当做傻子,那她就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傻子。

    只是如此一来,她暂时是没有办法离开常家了。

    鱼与熊掌,真的无法兼得。

    耳边哭求声已经到了面前,巧姨娘捉住她的衣角痛哭,“jiejie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谢嫦娥不为所动,直到她哭得撕心裂肺,这才拦了常宋,温声,“她到底是小少爷的生母,让小少爷听见不好,大郎也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种贱人,犯不着。”

    巧姨娘虽浑身都疼,可还是听见了这些话,心头微愣,这个……分明是前不久她跟常宋说过的。谢嫦娥她……

    她突然意识到这女人一点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蠢钝,反倒是精明得让人害怕。那为什么她要隐瞒自己和别的男人通jian的事,甚至连孩子的事也……她惊愕,抬头看着这女人淡漠的脸,忽然明白过来。

    难道常青也不是常宋的孩子?

    她惊诧得张了张嘴,可愣是没敢说出来。无论她说什么常宋都不会信她了,更何况说出来对她也没有好处。

    所以……之前她们两人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如果她不动歪脑子,谢嫦娥也定不会为难她。可是自己却没有发现,将她视为仇敌。

    她这才察觉原来自己才是一颗棋子,听话就可以继续做得宠的姨娘,不听话就会被撵出棋局,下场凄凉。

    可如今才发现,却太晚了……

    常夫人和谢嫦娥一样,都是有着“妻”的身份,而今瞧见姨娘作祟,心中更是堵得慌,开口说道,“我儿,你瞧瞧阿娥,到底是嫡妻,有正妻的气度,让你平时少待这些狐狸精的房里,你就是不听。正妻是没什么好算计你的,可那姨娘,心思却实在不少,都想要往上爬呢,简直败坏门风。”

    常宋略有悔悟,瞧见妻子脸上伤痕,再看巧姨娘,只觉她一肚子坏水,瞧也懒得瞧一样,上前扶住谢嫦娥,说道,“让你受苦了。”

    谢嫦娥摇摇头,“我无妨。”她又低眉看巧姨娘,她说的没错,自己这样的倔脾气不但自己吃亏,孩子也跟着吃亏。虽然她做不到像巧姨娘这样说软话,但换个方式,兴许能熬到那天……

    熬到陆正禹来接自己的那天,但愿不要太迟……

    已快到年底,齐夫人早早就去让人买了炭火来给女婿家送去,齐老爷瞧见,说道,“家里也留点,别忘了。”

    齐夫人只觉好笑,“妙妙什么都随了我,惟独这怕冷跟老爷一样。”

    齐老爷笑道,“就这么一处随了我,夫人不高兴吗?难道要她长相随我,不怕冷随了你?”

    齐夫人想也没想,“这可不要。”

    齐老爷不高兴了,“为夫长得不差。”

    “儿子随您好,女儿还是不要了。”齐夫人生的几个儿子都像他,模样虽然不比四女婿那样俊朗的,但也长相端正,偏好看的。不过比起那些尖嘴猴腮的来,还是自己丈夫的长相好。她将买炭的钱写在每月账目上,又道,“老爷不会觉得我将女儿嫁了,还倒贴她吧?”

    “哪里会。”

    齐夫人也觉他不会,当初将女儿嫁给还没出头的四女婿都那样坚持,如今更不用说了。她将毛笔放下,才说道,“不是说京城来信,有个大官到年底要来吗,怎么现在还没来,不过那大官千里迢迢跑到这来做什么?”

    “听说是女婿在京城结交的朋友,当初还想收女婿做门生,可是他倔,没答应。”

    “也的确是够倔的,说不定拜师了,那时就能留在京城了呢。”

    “这都过去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夫妻两人在屋里碎碎念着,隔壁小宅的夫妻俩也在暖如初春的房里说着话。

    “给宋大人准备的那间屋子,今天又打扫了一遍,我看也得备个炉子。”齐妙拨着小算盘,又抬头问坐在小桌子对面看书的丈夫,“可是你说,京师那不是一到冬天就冰天雪地的么?那应该不怕冷吧,毕竟我们这连雪都不下呢。”

    提及京城的冬天,为科举在那待过的谢崇华就觉得冷,“北方的冷天和我们这的冷天不一样,在屋里是暖和,在屋外寒风刮骨……总之是不同的,与下不下雪无关。”

    “真的么?”齐妙笑道,“想想倒好奇了。”

    谢崇华伸手握了握她在算账的手,果然冰凉。捉到掌中握了起来,“我来算吧。”

    齐妙俏眼瞧他,“怎么,仗着是进士就觉得这算账功夫比我好呀。”

    谢崇华失笑,“我怎敢跟谢家的账房先生比较。”等捂得暖和了,这才下床,将她怀里抱着的熏炉拿走,去大炉子那换了新炭火,拿回给她。

    齐妙说道,“宋老夫人身体不好,又挂念阿芷,这次宋大人再次来南方,如果提出要将阿芷带回去,也难办。”

    “宋大人不是那种人,宋老太太也不是。”谢崇华说道,“说到阿芷,当真不给她找学堂了?”

    “她不是不愿意去么?反正有三弟教着,三弟的学识还是能教她的。”

    “三弟教她我是放心,但到底男女有别。不是亲兄妹,久了别人要说闲话。”

    齐妙手势顿下,“这倒也是。只是我要照顾三个孩子,实在无暇顾及她。要不给她请个女先生吧。”

    “也好。”

    两人商议一番,下午就写了招聘的告示,让下人在镇上显眼的地方贴上。第二天就有几个女先生上门,齐妙考了她们一番,并不满意,没有招入。

    倒是陆芷随嬷嬷去铺子里买了头饰回来,瞧见那贴的告示,心里有些闷。

    下午谢崇意考她昨日学问,见她走神,问道,“想什么呢?”

    陆芷瞧他,“阿芷是不是很烦人?”

    “可不是,烦人着呢。”

    “哦。难怪你不肯教我了。”

    谢崇意听出话里的低沉来,这才没开她玩笑,“我哪里不肯教你?”

    “我瞧见我们家招女先生了。嫂子识字,玉儿还那么小,都是不需要女先生的,那就只能是给我找了。”

    谢崇意这才知道家里在给陆芷找先生,到底已非少年,笑道,“这是好事。”

    陆芷问道,“为什么是好事?”

    “说明阿芷长大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

    “长大了能做什么?”陆芷追问,“能做糖人吗?”

    “……你除了糖人就不会想点其他的。”谢崇意哭笑不得,见她垫脚,俏如桃花的脸凑近,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将书放下,“你还是等女先生来吧,三哥哥不教你了。”

    陆芷见他步子飞快地跑了,真是难得见他又如此急躁,好不担心,该不会又笨回去了吧?

    腊月初,宋大人才去为老母亲拜完菩萨过来谢家。

    那菩萨十分灵验,只要母亲身体不适,久病难医,他就跟皇上告假,跑去南方。朝廷上下都知道他是孝子,连皇帝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拦着臣子表孝心,反正年底吏部不忙,就让他告长假去了。

    这回到谢家,也是绕路“路过”,只待一晚,第二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