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不快归不快，看着白石弥生没精神的样子，赤司还是把自己的不快打消，然后问道：“斋藤老师很快要来了，要去上课吗？” 林晓月趴着翻了个身，盯了赤司一会儿，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你这小鬼真是不可爱！”说完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抖抖衣服转身就跑：“我今天先回去了。” 赤司面无表情地顶着被揉乱的头发去了茶室，斋藤名人看到后顿时忍俊不禁，打趣道：“谁敢在赤司君的头上动手？让我想想，一定是弥生吧？” 既然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注意到斋藤名人对白石弥生的称呼，赤司心里又有点疙瘩：不是没有认识多久吗？直接用“弥生”来称呼白石弥生不会太亲昵了吗？mama也是这样的。 不过“弥生”比起“白石”，念起来确实更加顺口…… 斋藤名人看赤司不回答，也不在意，只是打开折扇，看了看周围：“说到弥生，那丫头今天跑到哪里去了？昨天还说想到了一步好棋，要给我看看呢。” 赤司回答道：“她今天先走了，因为考得很差所以心情不好。” “嗯？看她不像是学习不好的样子，而且……”斋藤名人又看了一眼赤司的头发，“她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对别人捣乱的人。”是赤司说了什么吧？ “她说我这小鬼真是不可爱。”赤司重复了原句，“我只是觉得她确实考得很差。” 看着一脸认真的赤司，斋藤名人有些伤脑筋。他合起折扇，然后轻轻敲在赤司的脑袋上：“那是对你而言，这种时候女孩子需要的是安慰啊，你说那种话她当然会生气。” 赤司揉了揉脑袋，把头发抚顺，不解地说：“就算我安慰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安慰本身就是一种心理上的作用，可以让难过的人放松下来。”斋藤名人用折扇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故作神秘地笑道：“我有一个让弥生高兴起来的好办法，想知道吗？” 想到白石那副没精神的模样，赤司抿紧了嘴唇：“如果没有效果怎么办？” 斋藤名人潇洒地将折扇再次展开：这不是心动了吗？ 林晓月坐在靠椅上，把今天发下来的试卷仔细看了一遍，所有错题都抄到了笔记本上，确定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才舒了口气，往后一仰不动了。 她上了两年大学，高三时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状态早就结束了，其实能拿到这个成绩已经算不错的了，可是想到当初自己的成绩，就觉得懈怠了。 即使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她也想要站在高处，绝对不要臣服于别人之下。 腹部传来的空虚感让林晓月又趴到了桌子上，上学后她就是在学校福利社买午餐，不过放学后她还能去赤司家赶上一份下午茶，甜点的味道可是相当不错，今天提前跑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早知道就不跟赤司怄气了，说起来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啊。 门铃声响了起来，林晓月抓了抓头发，踩着拖鞋去开门：“是谁啊？” “是我。”站在门外的赤司仰起头看着林晓月，还是面无表情。 林晓月呼吸一滞，然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蹲下来看着赤司：“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跑过来？”不过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赤司手中拎着的食盒。 赤司将食盒递了过来：“mama要我送来的，还有，”他停了几秒，等林晓月接过食盒，才有些不甘愿地说，“之前说你考得差很抱歉，这才是第一次小考，下次一定可以考得更好的。” 斋藤名人说只要这样安慰就可以了——后半句“反正你说别的也不像”被赤司当即忽视了。 半天没有听到白石弥生的回应，赤司有些奇怪，正要再次开口，就被她抱住了，还捏了捏他的脸颊，满脸笑容：“没想到你还会说出这种话，既然如此就笑一笑啊。” 说完白石弥生就松开了手，拎起刚才被她放到地上的食盒，另一只手拉着赤司就往家里走：“难得来一趟就多玩会儿吧，大不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牵住他的那只手很暖和，也软软的，不过比起mama的手要小些。赤司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捏的脸颊，觉得有点痛，想着白石弥生果然既不懂礼貌又喜欢动手动脚。 可是刚才被抱着的时候很舒服。mama已经很久没抱过他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再要mama抱很奇怪。他闻到白石弥生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很清凉，跟mama不一样。 白石弥生很开心，赤司看着也觉得斋藤名人说的没错，只要说句表示相信她的话就是很好的安慰了。其实他也相信白石弥生，虽说平时她总是大大咧咧的，但关键时刻很靠得住。 享用完丰盛美味的晚餐，林晓月把食盒洗干净，又用新的抹布擦掉水渍，这才带着赤司朝着他家走去。现在已经挺晚的了，让一个小孩子单独回家，就算很近她也不放心。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呢。”林晓月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还牵着赤司。 “斋藤老师告诉我的。”赤司板着脸，斋藤名人还问他需不需要他指路。 “对哦，那次斋藤名人开车送过我一次，明明说过很近不用送了。”林晓月想了起来。 能聊的话题刚才在林晓月家就聊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就沉默着走在路上。赤司抬头看着林晓月，忽然说道：“弥生。”不过一说完又闭紧了嘴。 林晓月倒是听得很清楚，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故意板起了脸：“我可是长辈啊，你怎么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也太不懂礼貌了。” “可是mama和斋藤老师都是这么称呼的。”赤司也板着脸。 “他们是我的长辈，当然可以这么称呼我。”林晓月想戳赤司的脸，可惜两只手空不出来。“你想用这种称呼，起码要长成大人呢，征十郎。” 最后那个称呼是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林晓月清楚地看到了赤司皱起的眉头。 太不公平了，只不过是比他大几岁而已。赤司这样想着，和他说完这句话后，白石弥生就转回身去，继续往他家走，他看着她的背影，确实比他高大。 赤司莫名地想到了“jiejie”这个词，他是赤司家的长男，不过赤司家还有其他和他同辈的分家的孩子，而他的爸爸虽然是家主，但是只有他一个孩子。mama跟他说过，是因为她的身体太差，所以没法再生弟弟meimei了，还开玩笑地说幸好他是男孩子，以后就可以继承赤司家了。 也因为他从小就展现出来的优秀，所以下一任当家已经确定是他了，不用跟分家的孩子竞争，他也就很少见到其他孩子——他不知道兄弟姐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如果是一家人的话，白石弥生就像是他的jiejie吧？ 赤司收回了视线，静静地跟在白石弥生身后，等走到家门口，佣人过来接过了食盒，他临进门前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确认他进入家门的白石弥生，突然跑到她面前站定。 白石弥生蹲了下来：“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如果是让我下次不要考那么差就算了。” 她故意露出了苦笑，可赤司想的却不是这个。白石弥生的动作又让他想到，她每次跟他说话时都会蹲下来，与他保持平视，甚至反而要仰起头看着他。 就算是一般的姐弟，也不会特意照顾到这点吧？比起真正的jiejie更体贴呢。 “既然不能用名字来叫你，那么jiejie呢？”赤司说。 白石弥生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连旁边的佣人都惊讶地吸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会说这种话。” 赤司刚想反驳，白石弥生就笑眯眯地收回了手：“开玩笑啦，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哦。” “好，弥生姐。”赤司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 “……结果还是要叫名字吗！”白石弥生又捏了一把赤司的脸，然后也就笑笑走了。 赤司也不以为然，这下明显没有刚才捏得重，看来并不生气。 白石弥生说过她是孤儿，现在有了他这个多出来的弟弟，果然也是开心的吧？ ☆、第008章 第008章：宿主她其实是来重新参加高考的。 第一次小考对林晓月来说是失利，对她的同学来说却已经很厉害了。 他们大都会去补习班，也知道互相在哪家补习班，却从来没人见过林晓月，过了不久也从平时看出来了：从来不戴任何装饰品、午餐总是买最便宜的、说起逛街一无所知……看来不是不去补习班，只是因为没钱去吧？这么一想就多了份同情了。 林晓月不知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就算知道了也会不以为然，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还好她的系统也不在意她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很尽心地协助她学习。 课程的讲解资料看完了，就准备了一大堆的习题，林晓月光是打印出来就花了不少钱，然后就开始了疯狂的做题，下课和晚上回家后都拿着习题集不松手，不到半夜一两点不可能关灯。 经历过中国教育的人都知道书山题海的威力，虽然枯燥，但是做多了真的就会了。 赤司没看出来林晓月给自己压了重担，几天后的将棋课，他来到茶室门口，看到斋藤名人拉开了门，但只是站在门口不进去，不免有些奇怪。 他走了过去，开口道：“老师？”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斋藤名人皱起了眉，然后叹了口气走进了茶室。室内林晓月揉着眼睛，对着他们礼貌地微笑：“下午好，斋藤名人、征十郎。” 斋藤名人走到棋盘前坐下，然后问道：“昨天教的都会了吗？” 赤司点了点头，林晓月也一样。她再怎么说也算是个成年人，理解力要强上不少，能赶上赤司的进度已经很厉害了，至于以后谁强谁弱，还得看着来。 “那么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开始对局。”斋藤名人说道，“本届的名人战要开始了，我要专心接下来的对局，没法继续教导你们，等到暑假时才能回来。” “我和赤司对局？”林晓月看向赤司，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撑得住吗？ “水平近似更容易进步。”斋藤名人打开了折扇，“互相计算胜负，等我回来时，输的局数多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我做见证人。” 林晓月很想吐槽：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来做啊？ 只是她扭头就看到赤司严肃认真的目光，立刻想要扶额。她差点忘记赤司的好胜心了，连跟斋藤名人对局的时候，他都不想输，更何况是跟她对局？ 不过林晓月也不一样，她的好胜心同样弱不到哪里去。 看到两个“弟子”眼中的斗志，斋藤名人笑了笑，只是看到林晓月眼睛下的浅青色，又微微皱起了眉，不由得开口道：“弥生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不用每天都训练。” 赤司这才想起来白石弥生还是高三生，忙着学习还要和他对局，会很辛苦吧？ 林晓月没想到斋藤名人会这么说，立刻摇了摇头：“没事，一周也只是五天而已，我还有周末能自由使用。而且，我也很想跟征十郎分出胜负啊。”她对自己的精力还是有自信的。 斋藤名人收起折扇：“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接下来的将棋课，就变成了赤司和林晓月的对局。每节课只有两个小时，他们自然不会进行正式比赛型的对局，那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所以都是下快棋。 刚开始赤司赢得比较多，因为林晓月的心理素质还差了些，思考时间明明有一分钟，但是基本上都是林晓月刚走完一步，赤司就紧跟着走了下一步，可以说是步步紧逼。 结果林晓月紧张了，当然是越走越差，输了不少局。 习惯之后林晓月就开始反击了，她心思很重，思考速度又不慢，不受赤司的影响后，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对局就要好得多，渐渐把胜负扯平了。 要说累的话，真的很累。将棋本来就是脑力的运动，林晓月又在忙着学业，两边折腾她都不想输。还好她比较分得清，在对局的时候绝对不去管学习，学习的时候也绝对不想将棋。 周末的时候她也会好好休息，合理分配之下也算撑得住。 周五的时候，赤司钢琴课下得比较早，走到茶室门口、拉开门时还在想着昨天输了的棋局，没有立刻叫出白石弥生的名字，接着便在看清室内的情况后停住了脚步。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斋藤名人会站在门口不进去，大概也看到了这个场景吧？ 居然就这么直接躺在榻榻米上也能睡着。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女生校服又是裙子，睡着后不会觉得冷吗？都缩成团、像个虾米一样了，还能睡得这么沉，是有多困？ 赤司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想了想抱来一条毯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白石弥生身旁，然后小心地往她的身上盖着毯子。没想到刚盖了一半，白石弥生就睁开了眼睛。 “征十郎你来了啊。”林晓月打了个呵欠，随即注意到身上半盖着的毯子，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笑眯眯地伸手又去捏了一把赤司的脸颊，“真是体贴啊。” 赤司绷着脸：“既然困的话就继续睡好了，反正原本就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接触到脸颊的手指都是冰凉的，和以前温暖的手指完全不一样，让赤司有些不高兴。 林晓月把毯子往身上裹了裹，挪到棋盘前，开始摆放棋子：“昨天的对局不是让你很不满吗？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半个小时，以我们两个的速度，能多下一到两局呢。” “你真的没问题吗？”赤司只得跟着摆放棋子，“开学的摸底考试你不是说成绩不好，下次要考得更好一点吗？马上就到月底了，又要考试了吧？” 林晓月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隔着棋盘搂住赤司的脑袋揉了揉，感慨道：“没想到赤司你也开始关注这种小事了啊，刚认识的时候才不会管别人的事吧？” 揉完脑袋，林晓月收回手，仍然笑眯眯的：“放心吧，考试也好，将棋也好，都不会输的。而且我答应了斋藤名人会跟你好好对局，说到就要做到啊。” 可是斋藤名人也说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赤司张了张口，又把这句话咽回去。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知道白石弥生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哪怕前一天晚上再困，第二天也会按时到达那棵樱花树下，就因为她说了一句不来太可惜了。 都算不上是约定或者承诺的话语，她也会做到，这种性格也够死板僵硬的了。 月考前林晓月的精力耗费愈发严重，除了她自己的习题，还有学校的试卷和作业要做，而和赤司的对局也因为两人都逐渐熟悉对方的棋风，要赢过对方也不容易了。 林晓月倒没有在对局时睡着，不过分出胜负后直接栽倒在棋盘上倒是真的。 赤司简直满头黑线，赤司mama则是见识到了自家儿子照顾人的本事。 “弥生姐你给我去睡觉！”听到楼上传来的大叫，坐在庭院里的赤司mama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的佣人也掩住了嘴：“少爷又被白石小姐气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