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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让开!”程宜宁冷冷说道,她顾及着医生的叮嘱情绪不能波动太大,眼下饶是气得够呛,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那语气明显已经是出离生气了。

    “呦呵,终于装不了吧?你说你平常都装作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是给谁看呢?从小到大,你不是都装成一幅乖乖生的模样,现在怎么装不了呢?爸动不动就拿你来压我,好学生听话懂事知书达理是吧?骗鬼呢!要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倾家荡产,看我饶不了你!”程宜琳说着说着忽然抬手就要朝程宜宁脸上扇了下来,脸上不知为何也跟着亢奋起来。

    “爸生我养我是有资格说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程宜宁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握就按住了程宜琳的右手腕。

    程宜琳未料到程宜宁看着弱不禁风的,手上的力道却不小,被她这样反手握着,她的右手腕间立马传来了一阵生疼。她上午做东请一帮朋友去会所消费结账时才发现自己的信用卡居然被程竟兴给停掉了,虽然后来是其中一个朋友出面帮她结的账,她却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丢了大脸面,这才怒气冲冲的跑回家,未料到正好见着程竟兴脑血管爆裂昏迷被送去医院。

    粱舒娟一见面就喋喋不休的和她诉苦起来,程宜琳还没听完就怒不可遏的跑过来找程宜宁兴师问罪了。她本来就因为和李晓昊的恋爱谈得磕磕碰碰而恼火着,后来偶然从李晓昊那里得知他jiejie李晓嫒和宜宁势不两立后,立马联想到先前程宜宁诋毁李晓昊不靠谱的事情,还有自己和李晓昊的恋情不顺利多半也是受此影响的缘故,心头本就攒压的很不痛快的了,眼下居然还被程宜宁这样反将了一句,她只觉得心头的怒火愈发蹭蹭的上冒了起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老子看你不爽可不是一两天了!”程宜琳右手被程宜宁握住,左手不知何时忽然又抡起来要朝程宜宁脸上扇去,程宜宁见状早已侧脸避了过去,程宜琳这一巴掌便又扇了落空,她本来就是跟着一帮朋友学过跆拳道的,原本对自己的身手是颇为自负的,连着两下都失手掉了,只觉得愈发怒上心头,忽然改成脚下一扫就直直的往程宜宁的小腿上扫去。

    程宜琳穿的是带着铆钉的硬皮鞋,而程宜宁穿着睡衣光着小腿,立马觉得腿上传来擦伤的刺痛感,她自己摔倒的同时下意识的顺手用力拉着程宜琳,程宜琳压根没料到程宜宁会这样难缠,她自己过分轻敌的居然也被程宜宁给拉的摔倒在地。

    两个人混乱间都连带着一起摔在地上,程宜宁只顾着去护着她自己的腹部,程宜琳轻而易举的就找了个有利的位置,把程宜宁死死的按在身下,随手朝程宜宁脸上乱扇了几个巴掌,这才自认倒霉的站立起来,临走前恶狠狠的放话道,“爸要是被整破产了,下次招呼你的就不是拳头了!你给我当心点!”

    程宜琳说完后这才利索的转身回到院子里,骑上机车轰的一下开走了。

    程宜宁身体原本就有些虚弱,方才和程宜琳僵持了这么久,她挣扎着起来,只觉得腹部的绞痛愈发难忍起来,而且还伴有明显的下坠感,她吃力的站立起来眼下只想着回到楼上赶紧打电话求救。

    她攀着扶手往楼梯上还没走几步,便察觉到腿上似乎流淌下来温热的液体,她迟钝的低头看了一眼,果然不知何时,她自己的腿上已经歪歪斜斜的流下来好多血迹了。

    程宜宁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她只怕自己再耽搁下去腹中的宝宝就要保不住了,依旧咬着牙攀着扶手继续往楼上走去,好不容易捱着走到卧室里,她刚拿到手机,察觉到身下又淌了大片温热的液体出来,从未有过的痛楚立马汹涌袭遍她的全身,她只觉得浑身都痛,而她的大脑却是恐惧的一片空白,隔了几秒后她这才哆嗦着双手去翻自己的通讯录,可是她翻来覆去的也只记得去拨苏正卓的号码。

    电话那端始终传来关机的提示,程宜宁不屈不挠的一直去拨他的电话,一边拨着一边呢喃着,“苏正卓,你快接电话——”

    她一连拨打了好几个电话,身下温热的液体继续渗了出来,没一会把她挨坐着的地板上都蔓延的黏糊糊的,程宜宁觉得自己的视线都跟着快要眩晕起来,再听到一遍无人接听,许是从未有过的恐惧过后,她此时心头反倒是莫名的清灵回去,这才吃力的改去拨了周小蕾的电话。

    ☆、第34章

    “小蕾,你快过来,我在家里——我好像要流产了——”周小蕾的电话刚接通,程宜宁用尽浑身力气说完后这才休克了过去。

    “宜宁,你怎么了?”周小蕾在家里刚准备吃晚饭,突然接到程宜宁的电话,她刚听程宜宁说了半句就心头大乱,早已着急的问道,随即她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手机落地声,那电话依旧没有挂断,只是再也听不到程宜宁的动静了。

    “宜宁,你别吓我啊——”周小蕾对着手机大声喊道,然而程宜宁依旧没有回应她。

    周小蕾知道多半出事了,拿了包就急冲冲的朝外面跑去。

    她倒是顾虑的周全,打车过去的同时又打了个电话叫了救护车过去。

    等周小蕾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程宜宁的住处大门敞开着,周小蕾刚走进去就被客厅里楼梯上的斑驳血迹看得心惊rou跳起来,等她疾步跑到程宜宁的卧室里,见着她的下半身挨躺着的地板上早已积淌了一堆的血渍,而她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明显是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

    “宜宁,你醒醒——”周小蕾说时着急的要去扶程宜宁,可是她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反应,而且被她这么猝然一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程宜宁的腿上又有血水滑了下来。

    “宜宁,你醒醒啊——”周小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拍了下程宜宁的脸上,而她气息羸弱的依旧没有反应,周小蕾才喊了几句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幸好没过上几分钟,她先前打车过来时叫的救护车也到了,楼下已经有人在大声喊道,周小蕾这才把程宜宁小心的放回去,接着跑到楼梯口那边让救护人员到楼上来。

    到医院里救护人员把程宜宁推进手术室时,先前一直昏迷的程宜宁才略微有了知觉。

    “宜宁,你醒了?”周小蕾喜极而泣的喊道。

    “小蕾,宝宝没事吧?”程宜宁因为失血过多,她刚醒来整个人还不是很清灵,虚弱的开口问道。

    “恩——”其实方才送程宜宁来医院的路上,看着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饶是周小蕾这样的门外汉也知道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眼下她怕宜宁知道事实后情绪愈发不稳定,便硬着头皮点头应道。

    “宜宁,我先打个电话给苏正卓吧?”周小蕾提议道。

    “不用了,他手机关机了。”程宜宁稍一思索后便回绝了。

    “那要不我打给你爸妈吧,你把他们的号码告诉我——”周小蕾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事情,她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的没有回过神来,眼下说时就拿出手机要去拨号码。

    “不用了,先不用告诉我爸妈——而且我爸爸也生病住院了,我不想让他担心——”程宜宁吃力的开口应道。

    “叔叔几时住院的,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周小蕾看着程宜宁大半个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她心头害怕的可以,潜意识里还是想着要先通知程竟兴的。

    “他今天刚住院的——”程宜宁说了一句后又停下来休息了下,许是被那股痛楚拧绞的缘故,她说时身上依旧接连不断的渗出冷汗,周小蕾看出她虚弱的可以,眼下早已顺着她说道,“那我不告诉他们就行了,你先别说话了,攒点体力——”

    周小蕾话音刚落,门口处就过来了几个穿戴严严实实的医生护士,许是觉得过来的医生护士都是戴着口罩不好交流,程宜宁这才继续撑着体力说道,“小蕾,你帮我求求医生,一定要保住孩子——即使苏正卓不要他,我也会竭我所能把孩子养大的。小蕾,你一定要帮我求求医生——”她说时吃力的伸出手要去碰触周小蕾的手背,仿佛这样便能安心许多。

    “宜宁,你放心吧,我会和医生说的——”周小蕾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下只是拼命的点头答应道。

    旁边过来的医生护士已经催促起来了,周小蕾这才从手术室里退了出来,不过她还是把主治医生喊了出来。

    “医生,有没有机会保住宝宝?”周小蕾红着眼睛问道。

    “刚才检查过了,已经是死胎了,现在只是做人流术取出来而已。”医生如实回道。

    周小蕾其实心头也已经有过这样不好的预测了,然而眼下听着医生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她还是莫名的手脚冰冷起来。

    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

    手术结束后,程宜宁因为打了麻药一直在昏睡着。

    周小蕾等护工把程宜宁推到病房里安置好后,这才打了个电话给人事请了明天的假。她想起来程宜宁提过她爸今天也刚住院了,而且她是清楚着程宜宁和粱舒娟的关系,想必这会她的家人也不一定能腾出精力来照顾她,眼下请好假后便在病房里守着。

    程宜宁觉得自己做了个漫长到没有止境的噩梦。

    梦中一直有股大的力道在吸附蚕食着她的身体,她想死死的守着,可是那股大力道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她看不到也摸不着,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毫无作用。

    她只觉得体内的东西在一点点的往外面移出去。

    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努力,她还是阻止不了那种被慢慢蚕食吞噬的感觉。

    漫长的黑暗。

    黑暗中,她想歇斯底里的开口求救,可是不管她怎么呐喊,她都出不了声。

    程宜宁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醒过来的,周小蕾趴在边上打着盹,觉得旁边有点动静,立马就醒了过来。

    “宜宁,你醒了?”周小蕾此时才明显放心回去了。

    “恩,小蕾,宝宝没事吧?”程宜宁说时伸手下意识的轻触了下她自己的腹部,然而她也就是刚刚碰触到腹部,脸上便愈发惨白如纸起来。

    “宝宝她——”周小蕾知道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去,眼下便硬着头皮安慰起来,然而她也只是说了个开头便卡在了那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程宜宁。

    “还是没有保住——”程宜宁像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神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起来,只不过手心依旧放在腹部,仿佛还在留恋冥冥中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我想着时间还多的是,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给宝宝唱首歌或者和他说会话,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至少应该和他说会话的,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了——”

    从意外得知怀孕到流产,短暂的甚至不到两天的时间。

    她却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欣喜和最漫长的苦难都经历了个遍。

    生活就像是个随时都会翻脸的玩笑,她不知道等着她的远方是什么。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分吧,我和这个孩子缘分还浅,所以不能让他平安喜乐的出生长大。我只是有些后悔,至少我应该和他说会话的,至少要让他知道,他的到来让我多么的庆幸和感恩——”她继续呢喃着说道,脸上平和宁谧的像是回到了最幸福满溢的回忆中似的。

    “宜宁,你别这样,你现在还年轻着,孩子以后还可以要——”周小蕾才听了几句,就觉得鼻子发酸起来,眼下继续开口劝道。

    “小蕾,我知道的。”她忽然语气轻快的应了一声,随即疲乏的闭上眼睛说道,“我想先睡一会——”

    “恩,那你好好睡一觉——”周小蕾看到她的眼角瞬间滑落下来豆大的泪珠,随即悄无声息的滑到枕巾上了,知道程宜宁不愿让她看到,她说完后便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饶是平日向来大大咧咧的周小蕾刚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就蹲在地上捂嘴痛哭了起来。

    她是替程宜宁不值。

    程宜宁当天下午就要求出院了,其实院方本来要求是观察两小时就可以回去的,只不过程宜宁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况比较严重,这才给她安排了住院手续。

    “宜宁,反正你工作也没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不在医院里多休养几天吧,身体也恢复的彻底点。”周小蕾担心程宜宁回去没人照顾,其实不太希望程宜宁立刻出院的。

    “我没事,医院里住的不习惯,我想早点回去休养。”程宜宁莫名固执的应道。

    周小蕾劝不动,便也由她的意思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小蕾,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所以暂时就不告诉他们了。还有正卓那边,以后方便的时候我再和他说吧。”周小蕾临走前程宜宁又忽然开口说道。

    “也行吧。”周小蕾当然知道流产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可是程宜宁连带着对她爸妈和苏正卓都不告知,她倒是觉得挺意外的。

    不过这是程宜宁自己的决定,她也不好劝阻,眼下点头应道后又颇为担忧的问道,“医生说你至少要卧床休养一个星期,苏正卓现在又不在家,我要不给你请个家政阿姨吧,至少你不用自己做饭什么的。”

    “恩,我有家政公司的电话,待会我打个电话过去叫个家政阿姨过来。小蕾,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次多亏有你在——”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两还用得着说这些——你还记不记得高三的暑假我们去湖里游泳的那次,要不是你在及时把我捞上来,我估计早就挂掉了,我可不和你说这些见外的话!”周小蕾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才起来打算回去了。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她的确也是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小蕾,谢谢你——”明知道以她和周小蕾的关系用不着多说什么,程宜宁还是对着往外面走出去的周小蕾继续说了一句。

    “好吧,我听到了,这总可以了吧!”快走到门口处的周小蕾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然转身应了一句,之后才消失在了程宜宁的视线里。

    等周小蕾回去后,程宜宁的确翻出了家政公司的号码,叫了个阿姨过来收拾了下家里。那阿姨手脚麻利,才几个小时就把地板和楼梯上的血迹擦的一干二净了,连带着把实木地板都擦的蹭蹭亮起来。

    等家政阿姨走后,程宜宁便缓慢的下床简单收拾了下行李。

    在医院里醒来到现在,她的腹部一直在隐隐作痛着,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反应,过几天便会消失的。

    程宜宁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后,苏正卓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外面烈日灼灼,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

    程宜宁神色倦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似乎在专程等着他归来。

    其实这会也才刚入早秋而已,被那烈日炙烤着,空气里还是异常的闷热,而她不知为何身上却是披了件中长款的针织衫外套,宽松的下摆一直长盖到她的膝盖上。

    “回来了?”她看着他从院子里停好车进来,说时脸上的神色出奇的温和平静。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脏却毫无预兆的跟着剧烈抽搐了下。

    ☆、第35章

    “正卓,我们离婚吧。”他听到她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

    他心头有一瞬间的恍惚,耳边明明听到了她说的话语,然而心头却还是依旧恍惚的迟滞着。

    “我们离婚吧。”她继续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

    他此时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其实她的骨架本就不大,加上披了件宽松的针织外套,这样懒散的靠坐在那里,便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的削瘦如骨起来。

    才几天不见,她整个人不知为何就落落寡欢的毫无先前的生机盎然。

    其实他反倒宁愿她大吵大闹或者朝他大打出手都好,总好过于眼前这样无事人般的和他说着不轻不重的话语,脸上依旧可怕的平静着,平静的甚至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

    “你要是手头没什么其他急事的话,我们现在过去办下手续吧。”她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视线却是看向了前面矮几的玻璃桌面上,顺着她的目光,他随即就留意到他们的结婚证书正平躺在那里。

    她说完后便打算起来,许是同个姿势坐的太久的缘故,他见着她起来时整个人都僵麻的不甚利索,右手手心不经意的抵靠在沙发垫上,借着那点外在的力道,缓慢且笨拙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站立起来。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显然她是已经都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