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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徐墨离用手扶额,“你还能自己上楼吗?”他抬眼看着那六楼亮着灯拉着窗帘的房间,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扶住,带着叽叽喳喳叫唤的莫俊杰往公寓里去。

    这边,莫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左等右等莫俊杰也不来,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拨打了几遍他的手机,仍旧是传来一阵忙音。穿好了鞋子准备去外面找时,就听见了敲门声伴随着莫俊杰嚷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莫闹才刚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满是酒气,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一抬眼就撞见徐墨离那双幽深的眸子,他正在深深地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那黑如墨的眼睛里,深沉看不见底,却依稀能够从其中看出一丝丝难以言说的情意。

    莫闹像是被人点了xue定在那里,愣了愣,直到徐墨离清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才恍然过来,徐墨离搀扶着莫俊杰没打招呼就直接进去,在她的身边经过,只说了一句:“你这是准备去哪?”

    徐墨离从一进门,就注意到莫闹的装扮,脚下穿好的高跟鞋和手上拉着的手包已经很明显了。他将莫俊杰放在沙发上,回过头等着莫闹靠近。

    莫闹不答话,只是视线扫过醉倒的莫俊杰,眉头越加的紧皱着,“你带他喝了多少酒?”

    徐墨离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也没多少。”不过几杯伏特加。

    “没多少会醉成这样?”

    对于徐墨离无所谓的态度,莫闹有些不悦,毕竟躺在沙发上的是她的亲弟弟,莫俊杰一脸通红,不停地打着酒嗝,眯着眼睛估计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莫俊杰的酒量虽然不是很好,但醉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莫闹的声音不自觉地加大,徐墨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男人喝这点酒的确不算什么。”

    的确,在徐墨离看来一个男人要想在事业上取得成功,酒,自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助推器。一杯下去,即使是再生疏的两个陌生人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是一单价值上千万的生意。

    所以,对于徐墨离来说,那几杯伏特加不过只是而已。

    “反倒是你,这么晚准备去哪里?找他?”徐墨离抬着下颚,指着莫俊杰,然后在没得到回答后,自顾自地说着,“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给他成年人的自由。”

    莫闹将手上挽着的手包径直仍在了玄关,将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撂至耳后,“我什么时候没给过他成年人的自由?呵呵,徐先生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如果我不呢?”徐墨离淡淡地笑着回应,在莫闹走过来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笔挺挺地立在那里,看似温文尔雅,却让莫闹莫名地想要生气。

    “你这人……”

    一句话未说完,莫闹整个人已经被身前那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给环在怀里。他伏在她消瘦的肩头用力地呼吸着来自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这几天,一连发生了许多事情,大大小小,全都需要徐墨离一个人去完成。加上之前方欣然的事情,徐墨离几乎未曾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每天绷着神经度过,唯有现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原来也是一个需要休息和安慰的男人。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他怀抱里女人柔软的身子,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想要放松紧张的情绪,却又一度因为肌肤相亲而产生过度的心理生理反应。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一个人可以从生理的欲望转变成心理的渴求,然后一点一点地成为自然而然的反应,成为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变化。徐墨离觉得这就是喜欢,没有升级到‘爱’那么沉重,却又是打心底里欢喜的程度。

    他微微侧脸,热切的呼吸喷洒在莫闹白嫩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让她想要伸手去挠,一抬手便是将抱着她的人推开,狠狠地推开离自己有几步远。

    “你什么意思?”

    莫闹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越加的复杂,可以牵手,可以拥抱,有时候还可以热吻缠绵。可是,再次见面却还是会感觉到陌生感觉到在互相排斥着对方。虽然无形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再牵引着彼此,到头来却还是一直停滞在原地。

    他们不过就是处于了一个很尴尬的阶段,暧昧。

    曾经有一部电影里有着这么样的一句经典台词,暧昧是一段感情里最美好的时光。看这电影的时候,莫闹是陪着何浅浅看的,当时何浅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动,莫闹却是电影院里最不以为然的人。

    现在,自己却做着自己当初最嗤之以鼻的事情。

    她推开了徐墨离,抬眸凝视着他,淡薄的唇意味着薄情的人,那两道浓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及其妖媚的双眼,甚是蛊惑人心。只是稍稍轻扯动嘴角,就让人难以移开双眼。有时候,莫闹会觉得,其实并不是不能错开视线,而是不想。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在审视他,徐墨离正意味不明地咧着嘴角,轻轻地笑。让莫闹的心不再平静,她锁着眉头,“你笑什么?”

    面对莫闹的质问,徐墨离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关心,只是调侃似得,无意的问她:“你太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

    他说着,从钱包里也掏出了一张面值五元钱的人民币,轻轻的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莫闹的手上,掌心朝上将纸币包裹在她圈起的手里。

    顺势就在莫闹的唇上飞快地印上了一吻,冰冰凉凉的触觉瞬间弥漫在两人的身上,还带着一点酒精的香味,浓而烈,微微让人有些沉醉。

    只是未曾细细地品味,徐墨离的动作真的很快,等莫闹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她,悄声附在她的耳畔说道:“今天的服务,我很满意。”

    犹如那天在商场里,他强吻了她以后,反而被她甩了五块钱一般。徐墨离以相同的方式还她,却还是强吻了她,这场比猫抓老鼠还要有趣的游戏,他心满意足。抹了下嘴角,优雅地从莫闹的身边走过,向外离开。

    莫闹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却是半坐在沙发上已经微微有些清醒过来的莫俊杰,他使劲地揉搓自己的双眼,在徐墨离迈着那双长腿离去后,悠悠地问了莫闹一句:“你刚刚被徐大哥强吻了吗?”

    莫闹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张开眼,好奇十足看着自己的莫俊杰。不能点头也不能说‘对’,嘴角抽搐。

    莫闹:“不,是被狗咬了一口。”

    “我看见了。”

    “你喝醉了。”莫闹捡起一个枕头埋在莫俊杰的头上,将他压回了沙发,“睡觉。”

    一定不是这样的。莫俊杰醉的头疼,却还是能够分清楚是与非。他在倒在沙发上睡着之前,就默默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天一亮一定要打电话告诉莫先生和莫太太。

    冰豆腐(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徐墨离和莫闹两人之间那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在莫俊杰口无遮拦捅给了莫mama知道以后,便有了质的飞跃。

    这几天莫俊杰一直忙于见习,平日里家里就只有莫闹一个人,可是就在莫俊杰给莫mama打了电话没两天,莫mama便带着爸爸莫庭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从小镇赶到了市里。并且入住莫闹那间主卧,将莫闹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将就睡了一个晚上。

    莫mama和莫闹说话,总是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卡壳,然后一直看着莫庭,莫庭只是耸耸肩又继续自己手中的事,他本就是被莫mama硬生生从家里拖来的。莫mama那边心急如焚,莫闹这边却是心知肚明,她也不想和莫mama纠缠这些事情。

    所以,每当莫mama有口难言时,她只得选择一直装傻。

    在莫mama没有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的第二天,莫mama就给莫俊杰打了电话,约了徐墨离出去喝了一下午的咖啡。

    莫mama单刀直入,简明扼要,一开口就盘问着莫闹和徐墨离的关系。然后从两人的感情发展经过,一直聊到了徐墨离的家世背景。徐墨离安静地听着,知无不答。那彬彬有礼、俊逸非凡的形象深深地留在莫mama的心中。以至于在徐墨离有事需要离开时,莫mama还恋恋不舍地要求他改天做客。

    这不没隔几天,徐墨离刚结束一场会议,就接到秘书的报告。一个上午他的手机有五个来电,其中三个都是莫mama打来的。对于莫俊杰从哪里得到自己的手机号码,并且将自己和莫mama联系在一起,徐墨离并不知情,却是十分乐意的。所以在结束工作后,便应邀前往。

    他才刚坐下,一屋子的目光还未从他身上移开,就见徐墨离似是熟稔地端起茶几上刚用热水泡开的茶水,给莫庭倒上一杯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给莫mama满上,那双淡薄的唇一启一合,慢条斯理地说道:“叔叔阿姨,请。”

    徐墨离从进门就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太湖碧螺春,是他那天和莫mama见面时特意送给她的礼物。不是很贵重,却是他的一片心意。只有懂得品茶的人,才知道上好的碧螺春的味道。他对莫闹父母的情意,自是深藏其中。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随口一句话、一个动作,不需要其他多余的动作,就能引人注目,赏心悦目。莫闹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自家mama一个劲点头的样子,不由得撇头转向一向沉稳老练的爸爸莫庭,虽然没有和她mama一个模样,却也能从其眉眼间看出一丝丝地满意。

    满意?想到这里,莫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再仔细一看,莫庭和莫mama双眼里带着的探究,不正是在打量着徐墨离,那种小心翼翼地细致入微地观察让本来心下坦荡的莫闹,都有些觉得自己和徐墨离关系不纯。

    她双手环胸,走上前,将徐墨离拿在手上的茶杯抢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玻璃茶几上, 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让屋子里除了莫闹其余三个人都明显一愣。

    徐墨离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莫闹,嘴角抿着,只说道:“别闹。”

    轻轻的一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徐墨离却将两个字咬得特别的轻、特别的温柔。他只抬眼,目光锁着的是莫闹整个人,在旁人看来,那目光虽是随意,却情深意切。莫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下头不言不语,只慢慢地品尝着自己杯中的碧螺春。

    味醇嫩香,不愧是好茶。

    “谁和你闹了?”

    徐墨离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圈了起来,干净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动着,小小的动作没有夹带着多余的情绪,“今天就不要拌嘴了。”

    莫mama也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抿着嘴,眉眼却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她以一种看女婿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徐墨离,从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此时徐墨离嘴角上一闪而过的不明笑意。

    莫闹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挑着眉,看着这个正大光明出现在她的家里,当着她的面和她的父母喝茶的男人,“谁让你进来的?我们很熟吗?”

    徐墨离只是一笑,“就连最简单的待客之道,也需要我教你吗?”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莫庭和莫mama并没有听到,他们听到的只有徐墨离刻意放大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嘴角勾着,一字一句地摆明,“我们的关系,难道你还没和叔叔阿姨说吗?”

    原本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偷听的两个人,突然眼眸中都闪烁着光亮,作为爸爸莫庭选择了静观其变,莫mama却口无遮拦地问着女儿莫闹:“你和墨离不是男女朋友吗?”

    莫mama嘴里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一声‘墨离’,让莫闹的心情更加的阴郁,她转开脸看向mama,“又是谁告诉你我和他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小弟在电话里说的。”莫mama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径直忽略女儿脸上的一阵阴晴变化,直接问道徐墨离:“墨离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莫闹这孩子脾气就像我,倔。而且比我还臭上几倍,你平日里要多多包容她,辛苦你了。”

    在这个过程里,徐墨离一直保持着沉默,和莫庭一样置身度外,表现得很好。没有任何怨言,脸上的表情也处理得恰到好处。他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满眼的柔情,从莫mama的身上移开看向莫闹,道:“是很倔,不过我喜欢。”

    如果前面莫庭一直未表现出自己对徐墨离的态度,那么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这个六十岁的男人,已经笑了。慈眉善目,对徐墨离的欣赏又多了几分。做父亲的不过就是这样,当别人对自己的子女身上的优点夸奖时是开心的,但是当别人对自己子女身上的缺点予以包容和接受时,那么他心中的喜悦一定多半是带有感激的。

    莫庭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是对着徐墨离说的:“徐总,可否单独聊聊?”

    比起莫mama自然而然地唤徐墨离的名字,莫庭还是一板一眼地喊着徐墨离为徐总。他们这一次算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小镇的家里。徐墨离作为徐氏的代表,为他们小镇捐赠了新的希望小学。

    莫庭对徐墨离的印象,只局限于第一次见面。徐氏总裁,身份高贵,却待人友善。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架子,在他们巡视新校园时他也是一边谦虚地咨询着,那身上的气度并不是普通人一天两天就可以炼成的。

    现在,莫庭看着跟着走到阳台的徐墨离,从口袋里抽了包烟出来,递过去问他:“来一根?”

    徐墨离摆手,安静地站在一旁。莫庭眼眸上下快速地打量他,依旧是抽出两根香烟,一根递给徐墨离,一根留给自己,点上抿了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白烟,“莫闹她mama的性子就是那样,喜欢瞎闹腾。你也别太和她计较,我知道她找过你,至于她和你说了什么,我也猜得到。”

    对于妻子的一惊一乍,莫庭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儿子的一个电话,就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想着能够插上翅膀飞到女儿的身边,看一看那未来的女婿。莫庭一开始只当作是妻子的一时兴起,也就没加阻拦。

    莫庭抖了抖手上的烟灰,见徐墨离只是拿着烟,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徐氏是个大企业。”

    莫庭的目光深远,他背对着徐墨离,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徐墨离看着他头上无法藏匿的几缕白发,“徐氏是个大企业,再有本事的企业家也有搞不定的对手。”

    对于徐墨离的话,莫庭心领神会,抬起的手又放回护栏上,悠悠地问道:“徐总是认真的吗?”

    “叔叔,还是唤我墨离吧。”只此一句话,两个不同年级却有着同样心境的男人都默不作声,站在阳台上,只默契地看着远方喧闹的城市上空。

    片刻,才听见莫庭先开了口,“把烟点起来。”

    徐墨离应声接过莫庭递来的烟火,将手里的香烟点了起来,却没有要抽的意思。莫庭转身看着他,“怎么,嫌叔叔的烟没有味道?”

    徐墨离摇摇头,“不是,在戒烟。”

    莫庭一听,倒是轻轻地笑,没有笑声,“莫闹的mama劝了我几十年,你看孩子都大了,我还是个老烟鬼。”

    徐墨离也跟着他抿了抿唇,“以前一直觉得烟是个好东西,抽上了就不会戒,现在才发现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说着,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落地窗的里面,坐在客厅沙发的莫闹,正听着莫mama的训言,不时地点点头。他看着她,她也抬眸看向窗外。那双令人心悸的双眼里有着小小的怒意,他嘴角一抽,这样轻微的动作,已经被莫庭看了去。

    莫庭顺着徐墨离的视线看去,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却真正像是在说给徐墨离听,“其实,女人都是嘴硬心软。对她好的,她总会明白。你说对吗?”

    徐墨离晃了一下,看着莫闹的眸光越加的深沉,轻轻地点头,答道:“是的。”

    欲上弓(1)

    莫闹不知道爸爸莫庭和徐墨离都谈了什么,两人从阳台一前一后走出来,脸上都没什么神情。光是从两人的神色间根本就看不出彼此的情绪,倒是进入客厅后两人便默契的坐在沙发上,对着一盘围棋,一人执着黑子一人白子,就那么有滋有味地下了起来。

    莫俊杰从见习的公司回来,才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爸爸和未来的姐夫,都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棋局。

    “徐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落下一子的徐墨离应声:“今天回来得挺早。”

    “这不是我妈亲自打了电话给老板,放我回来偷偷懒。”

    凑了上去,顺手拿了一粒爸爸的黑子直直的落在棋盘上,一棋定胜负,徐墨离的白子彻底的将莫庭的黑子围剿了,这一盘托莫俊杰的福,徐墨离赢了。

    “谁让你多手的?”莫庭谈谈地扫过莫俊杰,语气沉沉地对徐墨离说:“我输了。”

    明明是认输的话语,却说得十分的不情愿甚至还有些愠怒。莫俊杰默默地吐着舌头,翘着二郎腿坐在徐墨离的身边,看着莫庭一脸的不悦,轻声询问他:“徐大哥,你和我爸这棋可只是随便玩玩?”

    徐墨离淡淡地笑着,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棋盘上来回的穿梭着,将一粒粒白子收了回来。只回了莫俊杰一个‘你不必知道’的眼神,然后抬眸对上莫庭,自兀说道:“这盘不算,观棋不语乃君子所为,刚刚那一局叔叔是有赢的机会。”

    被点名的人,死皮赖脸地冲着莫庭笑笑,摸摸自己的鼻子状似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就是一盘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