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志春，你赶紧找人盖猪圈吧，开春了，得去抓猪啦！我娘说长生哥家的猪仔不错，一头小猪仔才两百个大钱。”香秀心心念念想要养猪，从年前惦记到年后。谁家母猪生了小猪仔都要凑过去看看，这不，何长生家的老母猪下了窝，香秀就看上人家的小猪仔了。看到贾志春回来了，忙不迭的叨叨两句。 二奶奶失笑，“你这孩子，这么着急？长生家的母猪昨儿个才下窝，你现在抓回来也养不活。好歹要母猪喂个把月的奶，那小猪仔才能抓呢！” 贾志春忙着卖豆腐捡豆子，后院的地基倒是打好了，想夯土墙却一直不得空。 “先别惦记那猪圈的事儿了，看看咱家的平板车。” 因为是卖豆腐的平板车，比村里一般的平板车要短小一点，也轻巧一点。两边的轮子镶了铁皮，十分结实。板子铺的密实，两边还做了栏杆，正好放上豆腐板儿，还不容易滑下来。 “嘿，这车好！我来试试！”香秀丢了手上的针线，推了平板车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这车稳当，豆腐板儿放上去绝对没问题！” “别推了，小心晕了。” 贾志春喝了碗水，坐在门口歇力，寻思着，这几日就找人把后院的猪圈盖好了。 “香秀，你说，盖猪圈的事儿就找你爹帮忙，好不好？”贾志春思量来思量去，卖豆腐的事儿不能断，还是要麻烦老丈人帮着照看两天。 “我爹啊？”香秀挠挠头，簇黑的眉头皱了皱眉，有些为难。香秀虽是何老三的亲闺女，但是何老三每回看到香秀就劲儿劲儿的，现在对贾志春倒是有几分好颜色。 “要不让你去吧，我爹稀罕你，不稀罕我！”香秀想起来还有些委屈，甭管闺女儿子，还是自家的好啊，爹怎么胳膊肘儿还带往外拐呢！ “成啊，吃了午饭我去看看。” 贾志春没有香秀那么怕何老三，翁婿俩在城里打短工的时候一个锅吃饭，一个窝睡觉，两人是交心的。再说了，贾志春有眼色，平常老丈人有什么事儿，颠儿颠儿的就去帮忙了。香秀娘家，从何老三一直到小中，个个都对他满意的不得了。 何老三对小两口添置家业是没有意见的，知道贾志春要盖猪圈，立马就答应了。 选好了二月初六的好日子，何老三一大早就带人来夯土墙，编茅草，在后院忙活开了。 香秀娘拎了只母鸡来做饭啊，直接割脖子热水腿毛，炖了山上晒干的香菇，算是个硬菜。年前腌好的腊rou，剁吧剁吧下油锅煎到透明炒新蒜苔。厨房里烧的喷香，后院干活儿的人也更下力气了。 贾志春虽然忙着卖豆腐，但是也早早的回了家，剩下的豆腐回家正好做菜。 “何三叔，您跟婶子可是下力气了。”有人跟何老三开玩笑。 其实村里谁都知道香秀当初是怎么嫁给贾志春的。一个破包袱，自己跑到贾家成亲，一没拜天地，二没办喜酒，总归有些让人瞧不起。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想要看笑话，但是没想到何香秀跟贾志春的日子真的红红火火的过起来了。 不免有人嘀咕，何老三真的走了狗屎运了，香秀还嫁了个好男人呢。 贾志春农忙的时候下地帮着干活，从来不惜力，不少人羡慕何老三找了个好女婿。现在何老三帮着贾志春来盖猪窝，何家的几个年轻人也争着来出力。 何老三黑着脸没做声，贾志春露了一口白牙笑嘻嘻，“我爹娘给我下力气，有你什么事儿？有本事让你老丈人丈母娘也来给你下力气！” “就是——”众人哈哈大笑。 本打算调侃何老三跟贾志春的正是唐敬仁的弟弟唐敬义，没成想，居然被调侃回去了。唐敬义年方十七，尚未娶妻，哪里来的丈人丈母娘，小伙子顿时红了脸，也只得嘿嘿的笑。 中午饭吃的好，下半晌大家干活儿更得劲儿，不到晚上，后院的猪窝就搭好了，还顺便在边上搭了个杂物间出来，平常可以放放农具什么的。 乡里乡亲的来帮忙，谁也不愿意收工钱。贾志春没法，去镇上割了两斤rou，买了十斤白面儿，还去杂货铺买了两坛子米酒。贾志春一回家就挨家挨户的请帮忙的人来吃晚饭。一听说吃饺子，大人们还没什么反应，孩子们先撒丫子往贾家跑。 平常哪有饺子吃，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饺子。 因为人多，香秀剁了几棵白菜拌rou馅儿，面先和上，炒了几碟子花生米先送出去给男人们喝酒。香秀娘跟香梅香草早早的来帮忙，陆陆续续的，长生嫂子他们都来帮忙包饺子。一边包一边下饺子，孩子们早就在厨房间等着，锅里饺子一熟就被分完了。最后十斤白面都没够吃，喝酒的男人们只能吃了手擀面。 ☆、第24章 自从有了平板车，贾志春卖豆腐就省力了不少。豆汁儿豆腐一车搬，原本每天两桶豆汁儿，现在多走两个村子，能卖三桶。 “志春，豆汁儿这么好卖？” 黄老太眼馋的紧，豆腐坊每天也就卖掉两三桶豆汁儿，多半是卖豆腐的时候送掉了。没成想，贾志春卖豆汁儿还卖出名堂来了。董大勇也带过豆汁儿，但是带了两三回就不带了，回回都剩大半桶，实在是不划算。 贾志春抹了把汗，“也不算好卖，一个村子卖半桶，得走六七个村子才能卖掉。要是守着何家村，半桶豆汁儿卖掉就了不得了。要是有人换豆腐，那就送一碗豆汁儿喝。”贾志春每天卖三桶豆汁儿是不错，但是每天天不亮就往镇上赶，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叫卖了，走的村子多了，积少成多才卖掉了三桶。要不是走的路多，也没这么费鞋，一个月要穿烂三四双鞋，挣的都是辛苦钱。 黄老太一听，心里盘算开了，那六十四块豆腐卖出去，送出去六十四碗豆汁儿，那就一桶下去了。钱不多挣，只是赚了个好名声，下次豆腐好卖些罢了。黄老太一琢磨，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也不用这么客气，你现在送习惯了，以后不送就会遭人怨。” “那就一直送呗！”贾志春没想那么多，豆汁儿本来就不值钱，两斤黄豆换一桶，就算每天送也就是两斤黄豆，但是豆腐卖完一天能赚十几斤豆子呢！ 贾志春把黄豆都过称搬到了豆腐房里，一共五百一十斤豆子，正好够十天。贾志春搬完豆子，正好黄大志领了卖柴火的人进来，一捆一捆码到院子里。 “二姑夫，家里的柴火咋还买呢？” “哪能不买，豆腐坊用的柴火多，每天都要买个四五捆才够用的。我们一家子每天忙着泡豆子磨豆子，你二姑连针线活都没空做，哪里还有时间去打柴。”黄大志家的豆腐坊虽然不大，但是磨豆子洗豆子都是费工夫的活儿。人手还算够，也舍不得雇伙计，只能全家都动手。 黄大志送了卖柴火的出去，贾志春赶紧跟了上去。 “二姑夫，你家的柴火干嘛买呀！明天不用买啦，我早上拉一车过来！” “这不好吧？” 豆腐坊用的柴火多，一天四五捆，估计得半天工夫去砍柴了。 “自家人还客气什么。”贾志春琢磨着，每天除了卖豆腐也没什么事儿，下半晌就可以去后山打柴。 “不是——” 黄大志话还没说完，贾志春已经推着平板车飞快的跑了。 “这孩子就是实诚！”黄老太对这么有眼色的后生晚辈还是很满意的，连带着对何如书的态度都好起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那不省心的媳妇儿，想要拉拔娘家人。不过，志春不错，也算是没看错人。” 何如书一听，手上的白布差点就落地上了，心里一惊，老太太怎么知道了？讪讪笑，“娘——” 黄老太瞥了一眼脸红的像柿子的儿媳妇，神在在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想蒙我？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恨不得把我们黄家搬空了，全送到你娘家去了。咱们顺子还小呢，我要不多看顾着点儿，到他手里还能剩什么啊？” 何如书听得脸色一红，但是黄家的日子好过，只是稍稍看顾一下娘家何如书看着一边两只小手飞快拨动豆子，正在挑豆子的顺子，心里一酸：小中还撒丫子满村里撒野呢，顺子就要家里干活了。 “娘，看您说的，如书啥时候顾着娘家了。过年的时候，大哥不还给我们带回来一袋山里的黑木耳，两只野兔子？您不是说还是山里自家晒的东西好吃么？” “你们带了多少年礼？带点山货回来怎么了？还舍不得了？”黄老太最见不得儿子给媳妇儿帮腔，立马声音就拔起来。 何如书忙拉了黄大志，“豆渣还没滤干净呢，赶紧去滤豆渣吧！” 黄大志听媳妇儿的话，乖乖去滤豆渣，何如书闷头继续洗豆腐布。 黄老太叨叨了两句，自觉没趣，就去了前面的门面。过了会儿，转回来，“大志，豆渣留两桶。明儿让志春带回去，他家不是抓了两只猪仔，豆渣拌麸皮，猪吃的带劲容易长rou。”黄老太说着话，斜眼偷偷瞄了一眼何如书，看她没动静，又满意的去了前院。 其实黄老太人算不错，但是婆媳总是有些气场不对。黄老太当了大半辈子的家，在黄家那是说一不二的，不说黄老爷子事事顺着她，就是黄大志也是拿着老娘的话当圣旨的。 何如书也是个有主意的，自从进了门，黄大志就渐渐的听媳妇儿话了。所以，黄老太对何如书是相当忌惮的。但是，好在何如书从来不正面冲突，平常也是恭恭敬敬孝顺公婆，做事儿也从来不偷懒，就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偶尔给黄大志吹吹枕边风。黄老太知道握不住儿子的心了，一心想要媳妇听话。 贾志春一到家，灌了两碗水，喘了口大气，照例摸了摸香秀的肚子。香秀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但是能微微看到一点小肚子了。贾志春不管从哪儿回家，第一件事儿肯定是要看看香秀的肚子。香秀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动不动就脸红，一张脸黑里透着红，格外 “我儿子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浑说，明明还跟昨天一样！”香秀拍开贾志春的手，扯了衣服下摆，往下抻了抻。贾志春每次摸他儿子的时候，都喜欢把香秀衣服下摆掀开，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上去。 香秀的肚子三个多月了，除了像是吃撑了一点儿，别的没什么变化。香秀自己都有点着急了，好像唐敬仁家的王小草三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就凸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咱儿子个头比较小？” “有可能，你小时候个头就挺小的，又矮又瘦，跟个猫儿似的。”贾志春皱眉想了想香秀小时候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了，自家的儿子不会这么小吧？ “怎么会，我娘说我小时候生下来的时候七斤八两，是村里少有的大孩子了！” 七斤八两是不小了，贾志春想了想七斤豆腐的大小，又看了看香秀的肚子，估计长到那么大的可能性比较小了吧？ “我听说有身子的人要多吃，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你以后每顿吃四个馍馍，咱儿子也能吃到两个馍馍了！” “不是吧我娘怀小中的时候，也没吃四个馍馍啊？” “你娘饭量小，你不一样！” 香秀一听，脸红了，黑红黑红的，跟紫葡萄似的。香秀自小像个小子一样干活，那饭量也跟小子似的。香秀娘每顿只吃一个馍馍，香梅香草每顿也只吃一个馍馍，二奶奶也只吃一个馍馍只有香秀跟贾志春的饭量是一样一样的 “哦——” 香秀中午真的吃了四个馍馍，喝了两碗豆腐白菜汤。二奶奶盯着香秀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惊呆了，这孩子饿了？ 其实，吃了两个馍馍，香秀就不想吃了。但是想起来肚子里一直没动静的宝宝，香秀拼了。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汤顺顺气，一口馍馍一口汤，死命往下撑。等到吃完了四个馍馍，两万白菜豆腐汤，香秀就不能动了，不能站不能躺，一动那快到嗓子口的午饭就要吐出来了。肚子鼓得大大的，硬邦邦的。 香秀想去茅厕，把前几日堆积的解决一下，好歹能多腾出来一点肚子。但是跑了几趟茅厕，就是排不出来，别说是便意了，就是尿意都没有。 不到半刻钟，香秀额头上的冷汗就直往下淌。胃里的午饭，冒上来，香秀又吞吞口水咽下去，舌苔感受到一股子酸腐的味道。 二奶奶看着香秀狂吃就觉得奇怪了，没成想，吃过饭就脸色都白了。 “这是怎么了？” 香秀苦着一张脸，终于忍不住，“二奶奶呕”香秀还没说呢，就吐了。中午吃进去的馍馍混着白菜豆腐汤，还有那堆黄色的好像是早上吃的棒子面糊糊。 吐干净了，香秀差点瘫地上了。 “中午也没吃啥荤腥味道重的东西啊？”二奶奶吓坏了，踮着小脚给香秀端了温水漱口。 “吃的太饱了” “啊——” “肚子老不见长，就想吃多点，给孩子补补”香秀低了脑袋，要不是吃多了，也不会吐出来吧？ 二奶奶： “都吐干净啦？我给你卧两个鸡蛋吧？”贾志春吓坏了，过了半天，才想起来，什么都吐干净了，可不得饿着了。 “呕——”香秀又干呕了半天，恨不得把前天晚上吃的馍馍都吐出来了。“你就别说吃的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了！一说吃的我就想吐！” 香秀泪眼汪汪，实在是太难受了。从小到大只有吃不饱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过吃到想吐。 “那，那怎么办呢？你不饿啊？” “饿着也比想吐舒服啊！” 二奶奶恨不得厥过去算了，这都是俩什么孩子啊。吃饱了撑着，然后，吐了？ “赶紧把你媳妇儿扶里屋躺着去！别再说吃的了！”二奶奶顾不上教训贾志春，让他赶紧把香秀扶到床上躺着了，才去给香秀煮了一碗红糖姜茶，让香秀趁热喝了，缓缓胃。 “还想吐不？” 香秀摇摇头，滚热的红糖姜茶下去，胃里面一下就顺畅了，暖呼呼的。 “二奶奶，她肯定饿了”贾志春还惦记给香秀卧两个鸡蛋，还没说完就被二奶奶打断了。“你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你媳妇现在不能吃。” 香秀委屈的点点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吃得下，更何况，一听到吃的，胃里面就要抽抽。“哇——” 贾志春： 二奶奶：“秀儿啊，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了吧？你这是孕吐了啊！” 香秀自从吃饱了撑着以后，就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孕吐。贾志春没想到，想给儿子好好养养，最后变成了儿子受饿、媳妇受累一个月，肠子都悔的打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