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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事,她觉得很是奇妙:“卜故老君豢养的小兽可稀罕了,中山经曰,霍山有兽,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便是说它长得像猫,拖一条长长的白尾,养在身边会忘记烦心事。” 顾法宁看着远处冉冉的祈愿灯,随口问:“你怎么找它?” 大小姐道:“我拿了它的毛发,用我宗门的秘术便可,只是朏朏已会化形,它若是变作凡人少年模样,沾染上人间因果,找到不难,麻烦的是兰因絮果。” 顾法宁瞅了瞅,大小姐拿了个罗盘,掌心有一小撮柔软的浅棕色兽毛,夹杂几根雪白,手指一般长,缎子似的质感。 猫耳,长尾,逃跑,人形…… 想象一只长毛的白尾猫儿化形成的美少年,顾法宁居然有点激动。 她俩抢占街边头排的位置,等着花车游街,甘缙被打发去取顾法宁定做的六角宫灯,外事寮其余人都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去游玩。 花街灯如昼,巷尾连通南境运河,新近一年扬名的花魁从临河画舫出发,登上用鲜花装点,高达一丈的花车巡游全城,前边十五岁的美貌少女提灯开路,有点像后世影作品中,绮丽旖旎的人间不夜天。 千门开锁万灯明,繁光远缀,游伎皆秾李艳色,顾法宁道:“今年花魁居然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就是叫白苍的那位,可真是少见。” 说来她跟大小姐相遇就是在这一条长街,也不知那十玉楼的老鸨还记不记得把苍哥儿留给她的瞎话,她今天带的灵石可足了,包年都没问题。 大小姐的传讯玉简忽然亮起,甘缙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沈师姐,有人跟我抢花灯!” 甘缙那边人声嬉闹,还有个娇柔的女声急切:“这位道友不要发怒,我第一次来南境,实在是喜欢它……” 甘缙可劲儿道:“那也得算个先来后到,前几天就跟摊主定下了,新来的上一边去,旁边那么多其他样式的,怎么偏偏跟我抢!” 这个娇柔的音色顾法宁很熟悉,她的小替身啊。 她知道竺岚月一直很关心她,看她的时候总是怯怯地扬起小脸,出身使然,仰慕中带着自卑。 但不得不说竺岚月的确长得很好看,巴掌大的瓜子小脸,水莹莹的杏仁眼,面如初桃,虽然样貌很像,气质却南辕北辙,哪怕穿同色的衣裳,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的经历完全不同。 赤霄宗的顾师姐清素若九秋之菊,岚月师妹则俏丽若三春之桃,只是秋至花落,花开秋走,注定不会共存。 宫灯是顾法宁按自己的喜好画的,六面都是不同的山水百景图,被烛火一热还会随热转动,让师弟帮忙取来结果遇到麻烦,大小姐有点不好意思。 她掐断玉简,将甘缙喋喋不休的告状压下去:“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顾法宁理理鬓发,叹一口气:“是竺岚月?那我也去。” 甘缙在街转角的花灯摊子上,对竺岚月怒目而视:“那灯面是顾道友画了好久的,赤霄宗不要仗着自己有钱就为所欲为!” 竺岚月无措地提着六角宫灯,听到:“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就还给道友。” “一盏灯而已。”顾法宁在甘缙旁站定,缓缓开口,“你也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少女身材娇小,一身浅色雪丝裙衫,灯火映照在她脸上,看不清神情。 见顾法宁搭理她,竺岚月咬着下唇,犹豫着向前几步,递上宫灯:“顾师姐,我……” 顾法宁温声道:“错了,是顾道友。” 竺岚月笑容有点忐忑:“对不住道友,我只是看它在这条街上最好看,我不是故意和您撞……” 顾法宁没有接:“那可不,我审美和手艺杠杠的,你还挺有眼光的。”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包括你的脸。” 竺岚月一噎,睁大圆圆的杏眼,鼓足勇气问:“我一直都知道您和师尊的事,道友对我有成见,是因为师尊的关系吗?” 顾法宁就笑了:“别跟我整这出,别寻思有长辈我不敢削你。” 她觉得竺岚月一直拧巴着也不好,做人还是得敞亮:“咱不整虚头巴脑那阴间玩意儿,姐跟老妹儿讲道理。” “我从前的确是师尊的弟子,但为他采药跌下暗渊后就不再是了,既然赤霄宗默认我已死,我也没有上赶的必要,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么多年师尊承认的弟子是你,若我回归,你该如何面对疼爱你的赤霄宗诸君,往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欣赏着竺岚月的面皮一点点惨白下去,顾法宁突然开始怜悯她了:“我的话说完了,竺道友也该回了,不要总想着高德大义,也别认为你装作毫不芥蒂迎我回归,赤霄宗厌恶鸠占鹊巢的人会因此高看你。” 弱rou强食的修真界,一切向实力看齐。 珩玉真人弟子皆修剑,剑修最忌讳不谈战技只谈修为的唯境界论,顾法宁便笑着问:“我跌下暗渊时只有金丹二重境界,如今已是金丹五重境,你呢?” 她早探得竺岚月的修为,她入赤霄宗才三年,加之没有过去的记忆,纵然天资再高,又有珩玉真人移情的愧疚,各种灵丹妙药加持,也不过是个即将筑基的小姑娘。 和北堂菘的修为差不多。 “……我明白了,顾道友。”竺岚月垂眼,将宫灯交给大小姐,“师尊的歉意我转达到了,道友心中介怀,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