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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听了滴滴嘟嘟的挂断声好半天后,她才傻愣愣地把电话挪回到了脸前,又茫然地眨了眨眼。 然后,她又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护士又吓得一激灵,再抬起头,就看到柳煦他爸把死亡通知书狠狠拍在桌子上,通知书的边角都被他愤怒地攥出了一大片褶皱。 柳煦他爸气得脸色发黑:“电话给我。” 护士:“……” 沈安行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柳煦他妈见此,不免有些无奈,就开口叫了柳煦他爸一声,刚要说点什么时,一直坐在那儿低着头不吭声的柳煦就忽然站了起来。 沈安行一直坐在柳煦旁边。柳煦一站起来,他就跟着看了过去。 “儿子?” 柳煦他妈见他突然站起来,有些讶异道:“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收拾了下东西,说:“我现在看不了那个傻逼,我怕一会儿他来了我忍不住动手,到时候咱家又得举家搬迁到派出所去。” 柳煦他妈:“……” 沈安行知道他是在说沈迅。沈安行刚死,他一个当爸的就说出那种话来,别说柳煦了,柳煦他爸看起来都很想给他来一拳。 柳婉坐在一旁。见此,她就也跟着站了起来,有点担忧地说:“我送你吧?” “不用。” 柳煦拿上自己的东西,说:“我自己能回去。” 他一句多的都不想说,这话说完,他就抬脚走了。 柳煦他妈还是不放心,又叫了他一声,站起来想跟上。 柳婉一把拉住了她。 柳煦他妈回过头,就见柳婉朝自己摇了摇头。 “……” 沈安行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往外走的柳煦,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柳煦上了电梯,把手上的血往身上随意抹了两下,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看起来倒是意外地很平静。 下了电梯之后,柳煦就出了医院,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拦了辆出租车,坐上了后座,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沈安行跟着坐了上来。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他身上的血,没说什么,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柳煦头抵着车窗,看着车窗外向后流连而去的车水马龙,一言不发。 他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回到家以后,柳煦把鞋脱在门口,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家里。 他衣服也没换,直接走到了卧室,伸手开了空调,把门一关,然后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被子一裹,变成了一条巨大的毛毛虫。 沈安行站在门口,把他这一通cao作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后,就走到了他床边去。 没一会儿,他听到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的柳煦哽咽了起来。 沈安行蹲了下来,伸出了手,虚拍了拍被子。 他还是什么都碰不到。 “……杨花。” 沈安行喃喃着叫了他一声。 可声音无法传到过去,毕竟死去的人无法开口。 他这一声落在空气里,无人回应。 沈安行在他身边呆了片刻。随后,眼前的场景就突然慢慢变幻了起来。 周遭的一切都在慢慢扭曲。 沈安行站了起来,看向四周,轻轻抿了抿嘴。 四周的场景缓缓变幻,等最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沈安行发现自己站在派出所前。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夏天的中午热得很。 柳煦坐在派出所前的石头台阶上,抱着沈安行车祸当时被撞飞的包,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愣神。 他看着远处,但目光却一片空虚,根本没有落处。 沈安行从未见过他这样。 随后,一个人推开了派出所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安行又转头看去。 出来的是柳煦他爸。他爸倒不愧是大公司的人,即使天气热成这样,他也很有职业cao守的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脚上一双皮鞋黑得发亮。 但天气毕竟热,他还是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拿在了手上。 柳煦爸脸色发黑,从台阶上走下来之后,就忍不住对儿子骂了一句:“妈的,臭傻逼。” 柳煦知道他骂的不是自己,只是某人太令人窝火,他才会出来就开门见山地骂。 柳煦就朝他无奈一笑:“咋了?要你赔钱?” “是啊!”柳煦爸骂道,“我在医院里揍他那不是他活该吗!还我赔钱,我都想告他让他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好家伙让他签个死亡通知书领走尸体送去入土,他妈的他张嘴问不领行不行,医院给免费烧了得了?!我他妈就没见过这种当爹的,这逼玩意儿也配?!我揍他那他妈他家祖宗都得直呼老子干得漂亮!” 听到这儿,沈安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柳煦在冰山地狱里提及自己的罪名时和他说过,他爸曾经在医院里揍了沈迅。这么看来,就是柳煦走之后,他爸碰见了去签死亡通知书的沈迅,然后动手了。 那确实谁听了都得说声干得漂亮。 “他不领其实正好。”柳煦说,“我们给葬了吧。正好他……” “不行。”柳煦爸说,“法律规定,近亲属才有安葬权,只能那个傻逼来。” “……就不能想想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