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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他们每往前走一点,那片黑暗里就会吐出两团金色的火光,接着指引无尽的前方。 柳煦心里隐隐发毛。 四人向前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漫无目的,谁都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条路有没有尽头。 柳煦皱了皱眉。 事情变成这样,似乎是必然的。 仔细复盘一下这个地狱里的所有已知信息,无论怎么想怎么算,最后的路都是毁了佛像。 他们所做的选择并没有错。 但要硬说的话,倒是有一个被他们忽略了的存在。 那个新人倪宁——很明显,他就是这次的第“二十”个参与者,是属于这个地狱的厉鬼。 他跟了他们一路,无法进入寺庙,最后在第二天天亮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没注意过他的目的。 他的身份应该是“小空”——那个和村子里的人不同,现如今还一直在拜佛的女人的孩子。 他之所以在那个屋子里,还躲在屋子里哭,一定不是因为害怕,恐怕是因为作为孩子回到了自己家才会喜极而泣,又或者是悲从中来。 他肯定也已经死了,和这个村子里的孩子一样,被献祭给了洪宁佛,成了厉鬼。 所以他才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进入寺庙。 可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既然是一个厉鬼,那应当就是想杀参与者。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谢未弦就是在他家里用的能力,所以厉鬼倪宁见他们第一面的时候,肯定知道他们里面有一位铁树地狱守夜人。 那有这么一位大将坐镇,是个鬼都会知道这队不好搞吧? 要是想杀参与者,去找其他武力值一般的普通参与者不香吗? 为什么要找他们? 仔细一想,这个厉鬼身上说不通的点实在是有很多。 他到底想干嘛,又为什么要突然消失? 难不成是发现谢未弦实在棘手,这一伙人很难杀? 不能吧。 况且,谢未弦昨晚急着应对石磨地狱的守夜人,一个着急就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铁树笼里。 对厉鬼来说,那岂不是个绝佳的狩猎机会? 大将走了啊,那时不杀更待何时? 沈安行从头到尾没用能力,所以对他来说,在那里的只有陈黎野和柳煦两个普通人。 他为什么不动手? ——隐隐约约地,柳煦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东西。 他感觉到那是一条信息,而且是一条关键性的、他绝不能忘记的信息。 这一条信息,拥有能将眼下的违和感击个粉碎的反杀能力。 而且,是和那个厉鬼倪宁有关的信息。 是什么? 柳煦皱起眉来,将迄今为止得到的所有和他有关的对话和信息以及线索速度极快地再次复盘了一遍。 ——他记得在“小空”的家里,沈安行被在屋里拜佛的女人扑上来抱住。 女人捧着他的脸,叫他“小空”。 那时,原本还害怕到哭泣的倪宁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门外,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一边看着沈安行,一边拿双手捂着耳朵缩着双肩,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舍。 女人曾红着眼睛抹着眼泪,颤着哭腔对柳煦说:“妈只能这样求着佛祖,求他救救你……” “……小空……小空。” “你……得救了吧?” “妈……救了你没有啊?” 而寺庙里的老僧曾垂着眼眸,对他们说—— “洪宁佛碎了,但并没有离开。” “这里的村人,要为愚昧付出代价。” 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匆匆闪过,但每一幕每一句都清晰非常。 他想起,厉鬼倪宁也对出寺庙来的他们笑着说:“没有吧?我听村子里的人说,那老和尚在佛像碎了以后被村里的傻逼男人合伙胖揍了一顿,不知道是心灰意冷了还是看破红尘了还是怎么着了,隔天就圆寂了。他守了洪宁佛一辈子,不会在佛像的事情上说谎的。” 突然,柳煦猛然明白了过来。 他抬起头,连忙叫了陈黎野一声:“老陈!” 他看到陈黎野被他叫得脚步一顿,正要回过身来。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一路上都被沈安行紧紧抓着的那只手忽的一松。 原本能感受到的沈安行手中的隐约凉意也突然消失不见。 柳煦一怔,回过头去。 他身后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一片黑暗,和两排向后延伸而去,无穷无尽的火光。 ——沈安行消失了。 柳煦心脏当即漏了一拍,有一瞬甚至感觉无法呼吸。 在这个地方消失,与死无异。 “沈安行!?” 他被吓得叫了起来,朝着一片黑暗喊了好几声。 但别说回应了,柳煦连一声自己的回声都听不到。 他呼吸颤抖,站在原地怔怔被吓愣了好半天后,才连忙转过头去,想求谢未弦赶紧去找他:“谢——” 他刚蹦出来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回头,身后也是一片空空荡荡。 柳煦瞬间哑巴了。 身前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