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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月光很亮,把那个人照得很清楚。 柳煦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人肩高腿长,肤色冷白,校服的袖子拉得好长好长。明明今天很冷,他却一件外套都没穿,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就那样坐在窗口吹冷风。 ——沈安行。 从窗外溢进来的寒风把柳煦前额的发吹的飘飘。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怔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道:“……沈安行?” 那人闻声,忽然浑身一震,然后,才慢慢地转过了头来。 那确实是沈安行。 窗外的月光很亮,把他眼里的绝望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惊惧都照的一清二楚。 柳煦站在原地,没敢动。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怔了片刻。 片刻后,柳煦才扯了扯嘴角,扯了个很僵的笑容出来。 “……沈安行。”他干巴巴地又叫了一声,说,“你……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一个人坐在窗边,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这是要干什么,傻子才看不出来。 他要跳楼。 沈安行这种日子苦到极致的人要跳楼,那真的是非常可能。 柳煦心里都明白,可他不敢说,也不敢信。 沈安行也被问愣了。 今天晚上月亮很亮,所以柳煦能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看到沈安行满眼惊慌,嘴唇抖了几下,不知是冻的还是想说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好半天后,沈安行才缩了缩肩膀,对他说:“我……我不干什么。” “……喔……不干什么,可以,不干什么没事……那个,不干什么的话……你,你就不要在那儿坐着了,好不好?” 柳煦被他吓得够呛,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找不到话的重点,堂堂的年级第一就这么傻子似的“呃”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把话憋了出来:“不是……对对对了,你那个,你快点下来……我看你坐在那儿……我,我害怕。” 沈安行没吭声,听了这话后,他低下头垂了垂眸,抿了抿嘴,又在上面沉默着坐了几秒思考了一番后,就乖乖地下来了。 见他肯乖乖下来,柳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柳煦就连忙走了过去,把沈安行扶了下来。 几分钟后,柳煦又将窗户锁上,拿上了数学作业,和沈安行一起离开了教室。 再随后,柳煦就领着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 这家超市门口外还有个小小的饮品亭,买了东西后还能在这儿待着吃点喝点,不用吹冷风挨冻。 只穿了一身单薄校服自杀未遂的沈安行同学就把领子高高立起来,双手插兜,半张脸埋在高领里,低头沉默不语。 沉默了片刻后,柳煦就拿着两杯热奶茶和一袋子吃的从超市里出来了。 他把其中一杯交给了沈安行:“给,加了糖的。” “……” 沈安行抿了抿嘴,伸出双手接了过来,闷声地道了句:“谢谢。” “不用。” 柳煦应了一声,然后就抱着一袋子吃的,坐到了他旁边去,拐着弯地问了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在学校里,我记得你不是回家了吗?” “……” 沈安行没吭声,只双手捧着热奶茶,一声不吭地摩挲着杯壁,频率太频繁,看起来像心虚。 一看就是不肯说。 他一向不肯和柳煦说这些事,柳煦心里都明白。即使两个人现在都是一起上学放学的关系,沈安行也对自己家里的事绝口不提。 他向来不提自己过得很惨,哪怕那些痕迹都明晃晃地挂在他脸上身上胳膊上。 事情问不出来,柳煦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叹气的那一刻,柳煦突然看到沈安行浑身一哆嗦。 “……?” 叹口气而已……他哆嗦个什么劲儿? 柳煦心里纳闷,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打开了超市的袋子,在里面翻了翻。 他一边翻着,一边说道:“沈安行,你不愿意跟我说这些,我理解,这也确实是你的自由。” “但是有个常识你得知道。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柳煦一边说着这些,一边站起了身来。 他把一袋糖掏了出来,把它盖在袋子最上面,一边全塞给了沈安行。 “糖也没了哦,死了就吃不到了。”柳煦说,“我下周还想给你买奶糖呢,你不要吗?” “……” 沈安行没吭声。 他还是低着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柳煦总感觉他握着奶茶的两只手在隐隐发抖。 就在此时,手机就突然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 ……谁他妈的这么会挑时候。 柳煦无语,只好把手机拿了出来。 打电话来的是王姨——这真是个很会挑时候的女人。 柳煦嘴角一阵猛抽,只好抱歉地朝沈安行笑了笑,道了句“你等下”后,就背过了身去,往外走了两步,接起了电话。 王姨打电话过来,开口就催他赶紧回家吃饭。 柳煦无奈敷衍了几声,就这么互相应付了几句后,电话就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