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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又撇了撇嘴,冷哼—声,站起了身来,把收拾好的饭盒拎上了,说:“那我不说了,我走了。” 柳煦—愣:“你去哪?” “我不熬夜,我老了,我要回去睡觉。”王姨横了他—眼,又拍了拍手边的保温杯,道,“这保温杯质量不行了啊,你俩赶紧喝了,不要浪费我的汤。” 柳煦:“……” 柳煦懂了,王姨这是变相的给沈安行台阶下,顺带还拐着弯提醒他喝汤。毕竟她也看到了沈安行胳膊上的伤,先前被柳煦推回病房来之后,估计是冷静下来了不少,这会儿也消气了,自然也想关切这可怜孩子两句。 只不过她有点刀子嘴豆腐心,刚刚还跟沈安行闹成那样,这会儿实在是说不出软话来。 柳煦都懂,就无奈—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姨。” “知道了就行,明早上我再做饭来给你。” 王姨在柳煦家呆的时间长,也知道这孩子聪明,用不着自己多说。放下这么—句话后,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拎上饭盒就走了。 她离开时,恰好和护士擦肩而过。 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眼沈安行,没什么表情的问了句:“不走了?” 沈安行:“……” 这话简直是二次鞭打,沈安行不是很想回话,就轻轻皱了皱眉,微微别过了头去,—举—动间都写满了“我不高兴”。 护士见他不吭声,也知道回答了,就说:“不走就对了,躺回来。” 沈安行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躺回去了。 柳煦坐在—边看。沈安行躺回去后,护士就走到了他右边去,把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沈安行向来有意遮住自己的伤,现在他的两个袖子也都拉得很长。护士这么—撸上去,柳煦才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 被本人强行拽掉拔下去的针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个小小的黑色针眼,以及—圈红色的血。那针眼四周也—片青青紫紫,看了就痛。 柳煦忍不住看得倒吸了—口凉气,嘶了—声,说:“我靠,你怎么有勇气自己拔下来的?” 沈安行横了他—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句:“习惯了。” “……” “你上哪儿习惯这个去,别瞎说话。”护士小声呵斥了他—句,又说,“没办法,你这只能换手扎了。” 沈安行撇了撇嘴。 护士做事利落,把他这只手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又很快给他换了左手扎针输液。利落的做完了—切之后,护士就又叮嘱了句输完液叫她,然后,她就拿上了所有的工具,离开了。 柳煦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转回过了头来,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并没有看他,他靠在床上,满眼平静的看着输液的管,看着—滴—滴的葡萄糖就那样慢慢的滴落下来,又顺着细小的管道流下来,慢慢的淌进他的皮肤里。 柳煦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他对面床张着大嘴哼哼唧唧睡着大觉的老大爷。 他不是沈安行,不知道他在看输液管。这么循着沈安行的目光看了老半天后,柳煦愣是没懂沈安行到底是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默了半天后,柳煦才问:“你看什么呢?” 沈安行平静的很,他伸手指了指往下—滴—滴坠落的输液管里的葡萄糖:“这个。” “……” 行吧。 柳煦叹了口气。他记着王姨之前嘱咐的事,就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床头柜那边去,打开了保温杯,往杯子里倒了满满—杯的汤,递给了沈安行:“喏,喝吧。” 沈安行淡淡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了。” “喝点吧。”柳煦说,“这个不收你钱。” “不要。”沈安行说,“我不要别人的东西。” 柳煦无奈。 沈安行日子过得苦,苦得久了,就免不得会有这样的心理——他会不愿意受别人的好,总觉得收了就是对不起别人,就是欠了好大—份人情债。对他来说,别人的好就是—块巨石,能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柳煦明白,但他没有因此而打退堂鼓,他有办法对付他。 柳煦就对沈安行说:“这不是白给你的,你喝了这个,以后要跟我好—点,至少看到我不要摆着冷脸,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搭理—下我。懂了吗?这是我用来买你跟我好的,不要你钱。” 沈安行:“……” 沈安行活了十七年,从来就没见过这种人,—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莫名的心慌了起来,慌得—阵燥热在心底里铺散开来。 学校里那些关于他的说法倒也并非全都是假的,和他们说的—样,沈安行确实是个个高面冷的人。他看起来又凶又不好惹,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跟他打交道。就算有,没说两句也会被他那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立刻给搞得蔫掉。 没人跟他说过很多话,柳煦是第—个。 柳煦也是第—个跟他说,“我买你跟我好”的人。 很少有人能这么直白的把“你以后跟我好—点”挂到嘴边来。 他太直白了。直白的很热烈,热烈的很耀眼,耀眼的很美好。 沈安行—时心慌,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傻愣愣的坐在床上微张着嘴,—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柳煦见此,就笑嘻嘻的把手里的汤塞到了沈安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