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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女教皇今日素妆,薄施脂粉,清扫峨眉,虽然眼角的皱眉更加明显了,却自有一种清雅素净。发髻简单地用一只玉簪挽起,没有华丽的头冠,也少了分肃穆庄严,却增添了份亲切与慈祥。

    女教皇蹙眉看着墙角处的垃圾。大块的是断了的桌椅,小块的是裂了的石屑。还有地上的裂缝……她有些微微惊讶,竟然有人可以和眼前这位过招而造成如此威力!

    她又细细观察了老者的气色,隐隐看出些端倪。

    “您竟然受伤了!”她惊道。这位古前辈可是沙国的最强依仗。虽然古老平日极少出门,但教皇知道,凭古老的实力,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是前三之列。昨夜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伤得了他!最重要的是,来人竟然还能脱身而去!

    女教皇越想越是心惊,望着古老的眼神中充满了问询之意。

    老者咽下点心,擦了擦手后说道:“陛下的眼力还是这么好……”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教皇会意,知道他要开始谈论要事了。

    这屋子里的桌椅都变成了碎块,女教皇也不在意,踏前几步,干脆就坐在了老者的床边,摆出倾听的架势。

    古老开口前先卖了个关子:“陛下可能猜到昨夜来的何种样人?”

    女教皇想着地上的裂痕,又想着老者的伤势,暗道眼前这位前辈虽然看起来不到六十,甚至装扮一下,说五十也有人信,但实际上却是七十多了,一身功力深不可测!能够和这位拼内力的高手,肯定也是武林中的名宿。

    “可是中原成名已久的前辈?亦或是……”她眼中寒芒一闪,“双盟中的绝顶人物!”

    老者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两个小辈。”

    “什么?”女教皇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小辈!而且……仅有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八章  祖先遗命

    “什么?”女教皇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小辈!而且……仅有两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江湖上,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崛起了至少两个超级年轻高手;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预估;意味着此番紫月琉璃的出世受到威胁!

    “真的只有两个年轻人?”女教皇知道这样问有可能引起老者的不满,却还是又问了一次。

    “我还没老到数不清人数。”老者调侃道,“其实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据老朽看来,这两人对我们拜日教来说,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女教皇紧紧盯着老者,讶然道;“此话怎讲?”

    老者笑了笑:“那两个小辈,恐怕和公主身边那个小子是一路的。少年人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一个的都把这皇宫内院当成大街逛了。”

    女教皇先是一愣,又细细想了想,方才叹了一声,

    “又是夜羽……”要说这个地方,尽是出些艺高人胆大的怪才!而且……这些人之间情谊深厚,且护短的很。十多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难道老哥您是有意放走他们?”

    “不是。”老者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是留不下他们两个。不过他们其中一个似乎和我教有着莫大的关系,老朽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才不让人对他们加以阻拦。陛下听我道来……”

    一个时辰后,女教皇出了紫璃宫,向着长青宫走去。路上的宫女侍从们见教皇神色不善,哪里敢上前碍眼,纷纷退到两旁躬身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待陛下走得远了,这些人这才抬起头来。其中不乏一些机灵的,回头望了望陛下来时的方向,猜测着,莫非陛下和公主又起了争执?

    女教皇此刻满脑子想的还是之前在紫璃宫的见闻。老者的话语像是一块巨石惊起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代代相传,祖先遗命中提及的“有缘人”难道出现了!百年时间过去了,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这遗命是只在历任教皇中传承的,别人不得而知,就连古老也不知晓……

    她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万能的祖先啊!您竟是预料到了百年之后的事情吗?

    还有凌儿那丫头……方才去看她,她竟以性命相胁……真是和他那倔强而苦命的爹爹一样……

    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痛,看来若是来救凌儿的那些人中果真有那个传说中的“有缘人”的话……就真的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丁译官这是第三次来到蓬山派众人所住的院落了。只是这次接待他的不是那位邵师兄,而是一贯板着脸的那位仁兄。

    丁译官面上挂着和善的职业笑容,拱了拱手:“诸位住的可惯,请恕下官这次又来打扰了。”

    子允漠然地看着这位官员,也不应声,也无表情。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有话快说。

    丁译官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音道:“奉陛下口谕:有请诸位侠士到长青宫一聚。”

    子允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那下官就在外面恭候各位了。”丁译官识趣地道,去到外面等候。

    子允看着丁译官的背影,微皱了眉头,转身上楼,来到邵师兄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推门进去。

    他就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邵峰走了出来,额上见汗,面色显得有些疲累。

    子允道:“师弟怎么样了?”

    邵峰松了口气道:“总算不致毁了一身修为。幸好祝师弟自身功力深厚,又修炼了最适于疗伤的混元真气。否则,为兄亦是无能为力了。”

    子允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邵峰问道:“我为师弟疗伤这段时间,那位云姑娘怎么样了?”

    “看来倒是没事,呼吸脉息都很平稳,只是不醒。”看着师兄点了点头,子允接着说道:“教皇邀咱们去长青宫,怕是有事相谈。”

    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邵峰苦笑道:“恐怕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看来回蓬山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了……传旨之人尚在楼下么?”

    子允回道:“在外面。”

    “那我们快些去吧。只是……这里,总要有人看着……”

    “这里有我。”一个人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孔姑娘?”邵峰在听到有人说话的第一时间,心里一惊。看清是孔烨,心里虽然放松了些,却仍是难以平静。她是何时到来的,自己与子允在此谈话,竟然没有觉察到!虽说自己方才为祝师弟运功疗伤,耗损了不少真气,但也未免太过松懈。若来的是敌人……

    而子允心里也是震动不小。这位苦修士此刻在心里想着的尽是这些年轻人是怎么修炼的,难道自己的修炼方法绕了远路不成!

    其实这倒是他多虑了。原是孔烨在他上楼之前便已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去敲门罢了。再加上昨夜的事情以及方才教皇的邀约,让他有些烦乱,故而没有发现孔烨也不算什么。

    须知这世上有些事情原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往往是人们把它想得太过复杂,反而迷阵丛生。平心静气,才是处理好事情的大前提。

    孔烨平静地说道:“我并非有心听二位讲话,只是有些担心祝师兄的伤势,过来看看。”

    邵峰看了看孔烨,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孔姑娘了。”说着与子允朝楼下走去。

    孔烨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耳中传来邵峰的传音:“世事有变,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啊……目前形势的确是十分糟糕!昨夜闯宫败露行迹,两个人又是负伤而回。孔烨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祝宴池盘膝坐于床上,面色苍白,满头是汗,但经过邵峰的一番救治,显然已度过危险期,正自自行调息。

    孔烨吸了吸鼻子,屋子里尚留有淡淡的血腥气。唉!孔烨叹息一声。男人啊!怎么都是这么爱逞强。原以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顾尚风很让人担心。没想到一向以智者形象示人,兼有逍遥散人范儿的祝宴池也这样逞强……

    她却不知,无论何种男人,在在意的人面前,多少都会有些逞强的。

    她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有些出神……

    昨夜孔烨喝多了,睡得比较沉。等到她清醒过来,大致是寅时。她一看身边床上无人,便觉得不妥。便又去旁边宴池房间查看,竟然也是空的!她霎时激灵灵打个冷战,头脑立时清醒了!那两人一定是趁夜行动了!

    想到这里,她连夜行衣也没有换,便冲出院子,她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但肯定是禁宫大内。于是运起轻功,朝着内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谁想还未奔出多远,便见到前方一个身影朝着自己这边而来。待看清楚,竟是宴池抱着一人。

    她心里一凉,忙上前接应。好在后面没有人跟过来。

    将云夕安放在她的床上,见自己的挚友重伤憔悴,怎样呼唤都不醒转,孔烨心如刀绞,同时一股火也是抑制不住地窜了上来。她怒斥祝宴池为何不带上她,多一人便多一分力量,又气他为何没有保护好云夕!

    可是他的样子也有些不对,双目充血,面色苍白,对于自己的斥责不发一言,而是急忙输了道内力给云夕。谁知片刻之后,便被一股力量反弹而回,踉跄着退了几步。

    同时,孔烨看到云夕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急忙呼唤起来,却仍是没有效果。这时候,她闻到一股血腥气,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祝宴池已经走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嘴,身子摇摇欲坠。孔烨急忙来到他近前一看,瞳孔霎时一缩!只见他那捂在嘴上,与脸色同样苍白的手,顺着指缝间,蜿蜒而下的一股股扎眼的鲜红!

    “你受内伤了?”孔烨低呼道。

    宴池轻轻摇头,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又是一阵无声的呛咳,又有更多的血液毫不停留地涌了出来,顺着下巴与手背,流淌到夜行衣上。孔烨看不出他究竟吐了多少血,因为那鲜红的血液流到黑色的衣襟上,便看不出了。只是鼻尖的腥气愈来愈重……

    孔烨记得当时祝宴池的眼神,他那时无限留恋地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有些充血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水潭,像明镜,将那抹身影深深印刻到眸子里,记在心里……

    他微弱地说着,每说一字,便又有血液流淌出来。

    “叫我师兄过来……还有……别,告诉……小夕……我……”话未说完,人已经支撑不住,他身子倒下去的时候,孔烨还未及伸手,一人疾风般地飘过,扶住了宴池。

    “痴儿……”邵师兄疾点了怀中师弟的几处xue道,眉头紧锁痛惜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九章  真情流露

    看着祝宴池的脸色比之昨夜好了不少,孔烨总算放心了些。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原来你也是个大傻瓜。叫我不要告诉她……我又能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你昨夜重伤垂危,还是告诉她你拼着内伤将她救出来,心脉大损,五内俱伤?又或者……你不在了,还要我瞒着她?

    云夕说得对,情之一字。不管多聪明,多洒脱的人只要一沾上,便成了傻子,痴人。可是如今,就连当初说这话的人,不也一样身陷情网?

    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事。不然……

    想到这里,饶是一贯大咧咧的孔烨,也是不由打了个冷颤。

    云夕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宴池这里倒是需要有人为他护关。于是她找了把椅子,挨着床边坐下,静静地在一边看顾着运功疗伤的祝宴池。

    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漂浮在那里,任那温暖舒适的感觉包围着我。我看不到这片海水的尽头,只觉得是很大很广阔。看不到天,这海仿佛就是天,也没有其他东西,整个世界就只有我自己和这片无边无际的海……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这么熟悉……这么无助……让我有些心碎的感觉……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我突然间有种一定要见到那人的感觉!于是,我的意识渐渐离开了那片海……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上一次那般强烈的痛楚。我静静地感受着,只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一种酸痛之感。我也是懂医术的,心里明白,这种感觉,正说明了受损的筋脉,脏腑都处于恢复的状态之中。

    我到底睡了多久呢?宴池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昨夜好像是他带我回来的吧,那他应该没事吧……对了,昨夜行动暴露,教皇那边会不会已经怀疑了……

    比起昨夜,此时我的头脑清醒得多了,从而一堆问题也接踵而来,扎着堆儿地往脑子里灌。如果我的手能动,我一定用手紧紧地捂住头,免得它空间不够被胀爆了!

    头脑中一阵混乱之后,我的耳边传来了那在梦中听到的声音。有个人在喃喃地低语着。

    原来那不是幻觉,真的是有人再跟我说话。是谁呢?

    我集中精力去听,虽然那个声音有些嘶哑,但我还是听出了那是谁!一时间,我有些愣怔……他,怎么,会在这里……尚风,怎么,在这里?

    “小云……”他轻喃着。“我,我真的很怕……昨夜……我赶到这里的时候,看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真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般。

    正当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告诉他,我没事的时候,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整个人呆住了。

    他柔声道:“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凝望着你的背影……我原本以为,这样就够了。我只要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就够了……”他顿了顿,“再后来,我发现,不只是我,玄坤师兄,宴池师兄,他们看你的眼神中有着与我一样的感情……我是真心佩服他们两个……你知道吗?我要多努力,才能追赶上他们。我没有玄坤师兄的身份地位,没有宴池师兄的惊才绝艳。我想啊……这都不打紧,我只要努力习武,强大到足以保护你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轻轻笑了几声。我虽然不能睁眼去看,却能分辨出这笑声中的苦涩,苦涩得让我心疼。

    他渐渐收了笑声:“我一直认为,就安静地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就好……直到……七国大赛决赛那一夜,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你离开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忘记了一切,浑浑噩噩地度日。当我清醒之后,却发现我已经不可以再像当初一般,待在你的身边了。你与他之间再插不进任何人!看到你的眼神,我便知道你是认真的。因为了解你,我同样知道,我该离开了……呵呵……有时我在想,要是不恢复记忆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不会痛苦,还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