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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悻悻坐在一旁,他原以为不说话就能不招惹白明禹,没想到屁股刚坐下,就被白明禹踢了凳子一脚。 白明禹眉头紧皱,喊他:“起来!” 那人懵了一下,小心问:“二爷,怎么了?” “你挪个地方,换后面……不,换到前面去!总之旁边的位置给我空出来。” 那人老老实实收拾书本挪走了。 族学里也不全都是白家的孩子,有些远亲或者交往较多的人家也因为这里先生学问好,送了自家孩子过来念书,因此想讨好白二的大有人在。 但是一连被赶走了两三个,最后白明禹干脆把自己书包搁在凳子上,摆明了这位置谁都甭想坐。 没过片刻,学堂里的学生们就都知道,白家那位小霸王给人占了座,应当是关系非常要好的人——二少爷明目张胆地把桌子拽得特别近,两张恨不得并列在一处了。 白明禹没管周围人怎么瞧,他此刻心急如焚。 二少爷心想,不成。 这题他不会做,还是得想法子抄。 作者有话要说:白二少迷茫:不应该啊,这书上印得清清楚楚,我怎么就不会呢? 第25章 小考 谢璟是跟着黄先生一起过来的。 他站在黄明游身后,身上穿了件日常小厮穿的衣服,进来的时候抬头瞧了学堂里面一眼,白明禹拼命给他打眼色,谢璟垂眼只跟在黄先生身后,权当没看见。 族学里的老师看到黄先生过来,连忙站起身,客客气气的让出位置,脸上带了几分掩藏不住的激动。 黄明游倒是半点架子都没有,笑呵呵摆摆手,走过去随意探头看了一眼道:“我看看,讲到哪儿啦?” 那个老师道:“正在讲诗,今日说到李白的《登高丘而望远》,刚讲了半首。”他声音有点抖,努力稳下来讲话,黄明游这样的大师可不是能轻易见着的,文人傲气,但遇到真正的大师心里却只有敬慕。 “成,那我接着讲,你带小谢去找个座位,有劳。” 老师带着他身后的谢璟去入座,但整个学堂里所有的位置都满了,惟独白明禹那空着一张书桌。老师有点犹豫,还是谢璟先开口道:“先生,我就坐在这里吧。” 谢璟坐下,白明禹瞅着老师一走,立刻凑过去想套近乎,低声道:“没带书吧,瞧我的?” 白明禹递过来一本书。 谢璟看了一眼,是他昨日那本圈画过的“小抄书”,他抬眼看向白明禹。 白明禹脸皮厚,还在催他:“你快看看,一会考试的时候要用。” 谢璟道:“今日讲诗” 白明禹急了:“什么诗不诗的啊,这边老师不考诗,一会黄先生可真发试卷了!我跟你说,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赶紧的,趁着这堂课多看一点,记住多少算多少,少爷对你的好也得记住了,等黄先生考试的时候答案给我抄抄……”白二嘀嘀咕咕说上半天,见谢璟依旧只看他不说话,抬手挠了挠里脸难得低了一次头,压低了声儿道:“行了行了,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还不成么,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也没想干别的,说白了咱俩都有错,各退一步,你行了啊,别跟少爷闹脾气。” 谢璟没觉得自己错哪儿了。 他觉得二少脸皮真厚。 白明禹那边心思比他细腻的多,至今还记着仇,一半委屈一半羞恼,他当初可是实实在在哭了几场“丰儿”。 只是这事太丢人,他打死也不会告诉谢璟。 讲台上,黄明游接过书正站在那里翻看。 所有学堂里的学生们也都坐在课桌后仰头看他,上面新来的先生穿一身浆洗干净的半旧长袍,灰扑扑的颜色,人微胖且矮,挺着小肚子站在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账房先生,没有半点高明的样子。 黄明游已站着把书翻完,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细长的小胡子,和气问道:“你们先生已讲了半首,那不介意的话,我接着那半首讲罢?不过我讲的方式不同,要想说文,需得解字。”他转过身在背后木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边写边道:“金文铭鼎,大篆刻于简,今天时间短,我便只讲这为首的一个字。” 黑板上,字迹苍劲雄浑。 ——秦皇汉武空相待。 黄先生写了这一行诗,却只单讲一个“秦”字。 台下学生懵了,站在后头留下听讲的老师也愣了。 黄明游胸中藏有万卷书,精通政治与哲学等学术,史料更是信手拈来,讲得妙趣横生。学堂里的学生听得专注,只觉得比外头说书先生讲得还精彩,外头人讲个趣味,但黄先生的课里却是巍巍大山,血性中华。 黄明游没带一本书,全程背着手讲下来,只一字便讲出了一部文化史。 一直讲到晌午,他才停顿下来,看了一眼外头等着的人笑道:“大家稍等片刻,我再说一句吧。” 族学外头等着的都是给家里少爷送饭的小厮管事,听到立刻往后推推,陪着笑只让先生多讲,他们多等不碍什么事。而学堂里,头一次如此安静,没有一人离席,连后排坐着的老师都没有动一动,只努力坐好认真听先生讲话。 “史书是民族之魂,欲灭其族,必先去其史,史不正,族不存。”黄明游走了两步,又道:“吾辈今日读书当不为名利,不为强权,不违心妄论,你需知华夏文明发源之脉络,知自己起源之地,知何为华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