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归来
太子顿时忍俊不禁, 道:“你大兄和阿兄看到你的信一定很着急, 什么都不管都得赶在除夕前回来。” “大兄和阿兄几天回来?”四郎问道。 二郎忍不住问:“四郎, 我不在宫里, 你会想我吗?” “阿兄去哪儿?”四郎靠在史瑶怀里歪头问。 二郎想一下, 说:“大兄去西北, 我去东南, 大兄去沙漠,我去海上,我也要去很久很久。” “你自己去吗?”四郎很好奇, “去打匈奴?” 二郎:“不是去打匈奴。” “不打匈奴?”四郎琢磨一会儿,“我们一起呀。” 二郎:“不行,只能我一个人去。” “为什么不行?”四郎又问。 为什么?二郎张了张嘴,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四郎不懂。 二郎噎着了。太子笑了, “你就别吃大郎和三郎的醋。真想知道四郎会不会想你?我给你出个主意。” “殿下,四郎还在呢。”史瑶提醒他。 太子:“没事。他明天早上醒来就忘了。” “我不会忘。”四郎道, “我记着呢。” 太子:“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啊?”四郎张大小嘴, 扭头看向史瑶, 昨晚吃的什么来着?母亲提醒我一下。 史瑶摸摸他的脑袋, 笑道:“烤rou啊。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怎么也能忘记。” “大兄最喜欢, 三阿兄也喜欢。”四郎道,“我喜欢鸡蛋羹呀。” 二郎:“大兄在宫里的时候, 每次想吃烤rou和暖锅子都让四郎说是四郎想吃。” “原来如此。”史瑶道,“难怪每次烤rou, 四郎吃的都不多。” 二郎笑道:“四郎吃烤rou累牙。比起烤rou他更喜欢汤里煮的rou, 蘸酱吃。” 史瑶往外面看看,天已黑透,“今天晚了,明天晚上咱们吃暖锅子好不好?” “好啊。”四郎咧嘴笑了,忽然又想到,“母亲还没说大兄几天回来呢。” 史瑶看向太子。太子思索片刻,道:“从这里到西北都在下雪,雪化了寸步难行,哪怕三郎给咱们写信的时候就往回赶,到长安也得正月底。” “正月是几月?”四郎忙问。 史瑶捏捏他的小脸,“还有六十天,你大兄就回来了。” “六十天?”四郎现在已经会数数,掰着手指数好几圈还没到六十天,望着史瑶瘪瘪嘴,“还要这么久?” 太子连忙说:“饿不饿?” “不……”四郎的肚子叫起来。二郎揉揉他的脑袋,起身去喊宫人摆饭。 大郎和三郎走后一个半月,二郎在东市找到两间铺面,铺子已按照二郎的要求装修好。他正好想试试四郎想不想他,翌日上午没去上课,而是去了博望苑。二郎在博望苑雕东西,吃过午饭去东市铺子里,一直待到酉时才回去。 回到长秋殿天已经黑透了,院内灯火通明,二郎进去就看到裹成球的四郎在廊檐下坐着。待他走近,四郎跑过来。跑的太快,脚下滑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二郎慌忙上前拉起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兄去哪儿了?”四郎仰头问,“是不是出去玩啦?阿兄都不叫我去。” 二郎:“我没去玩。我出去办事去了。” 四郎有些失望,“不是玩啊。” “对啊。”二郎道,“忙一天手都酸了。你吃饭了没?” 太子走出来,道:“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吃饭。现在放心了吧?” “父亲说什么呢?”二郎心虚,不禁眨一下眼,“孩儿领四郎去洗手,四郎手上都脏了。” 史瑶看热闹不嫌事大,“四郎带着手套呢。” 二郎的脸一下红了,好在他戴着帽子和围脖,史瑶没看到。不过,看到二郎拎起四郎往屋里钻,史瑶忍不住笑了。 太子瞥她一眼,“小心二郎不理你。” “他不敢。”史瑶吩咐宫人摆饭才回屋。 长乐宫内二郎领着四郎去永寿殿睡觉,大郎和三郎那边的天还没黑,正在搭灶做饭。 粮草充足,还有许多新鲜的rou,匈奴单于又没精力找汉军麻烦,卫青令全军按照正常速度赶路。不过,他们没拐去关内,而是一直在关外,卫青想看看还能不能碰到匈奴。 卫青虽然没同任何人讲,他隐隐有个感觉三郎猜到他的打算。只是三郎没讲,卫青就当不知道,走到先前三郎接粮草的地方,收到宫里来的信,卫青也没入关。 大军入关也没法入城,关外和关内一样冷,从关外走碰不到匈奴,也能起到震慑。所以一直走到朔方才南下入关。 进入朔方,也迎来除夕。大郎和三郎出发前,史瑶给他们带不少黄金,三郎不要,史瑶就说先带上,路上用不着,遇到匈奴的时候拿来砸匈奴。 史瑶都这样说了,三郎想到“儿行千里母担忧”,也不舍得惹她不开心。卫青从右贤王那里缴获的牛羊rou很早就吃完了,三郎就把史瑶给的黄金全部拿出来,命保护他和大郎的中护军带上黄金和从匈奴左大都尉处缴获的兽皮去城里换羊rou。 大郎和三郎计划这事的时候没告诉旁人,中护军挑十个人入城,他们一人驮着三头羊回来,卫青也惊着了,迎上去就问,“哪儿来的?” “三公子给的黄金和兽皮换的。”中护军跳下马,“三公子说今天是除夕,我们不能和家人团聚,更应该吃好喝好。” 卫青心下感动,“让厨子宰了,今晚喝羊rou汤吃烤羊rou。”说完就去找大郎和三郎。挑开帘子走进去,看到两人坐在被褥里,头上还戴着帽子,担忧道:“不舒服?” “没有。”三郎道,“仗打完了,没什么事,坐着不动有些冷。” 卫青:“怎么不点火盆?” “我母亲说在密不透风的屋里用煤,也就是石涅,人很容易被石涅的气味熏死。”大郎道。 卫青:“没木炭?” “还有不少。”三郎道,“舅公刚才不是说烤rou吗?今天烤一次rou就没多少了。舅公别担心,越往南天越暖和,咱们到长安就好脱下厚衣裳了。” 大郎:“三郎说得对。离吃饭还早,舅公要不要进来坐坐?”掀开被角问卫青。 卫青想说不用,随后想到他正好有事同两人商议,脱掉靴坐过去,“大郎,三郎,我打算回到长安就向皇帝递——” “致仕的折子?”三郎替他说,“不行。旁人会如何看祖父?祖父向来好面子,舅公退下,祖父心里也不舒服。” 这次攻打匈奴,将士们见识到三郎聪慧,大郎勇猛,过几年再来两次,以往崇拜卫青和霍去病的将士们就会改崇拜三郎和大郎,外戚不足为惧,卫青老死在任上,刘彻也不担心。三郎继续说,“祖父想让舅公回家养老,也得等两三年,百姓忘记这次大胜。” 大郎:“舅公回去后,祖父如果让舅公代太尉理事,舅公可以说自己年龄大,力不从心。” “这次出来我已感到力不从心。”卫青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没想到年近半百,还能把匈奴打残,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三郎脸色微变:“明天就是新年,舅公别说死呀死的。舅公勤加锻炼,饮食合理,六十岁也能领兵打仗。”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卫青笑着说。 三郎很想问,你知道按照历史,你四年前就死了吗?怕吓着卫青,三郎嗤一声,“舅公是不是忘了我会医术?” 卫青哑了。 大郎忍不住笑了,“舅公,今天是除夕,别说丧气话。我们何时能到长安?” “年后不下雪也不下雨,正月二十前能到家。”卫青道。 正月三十日,休沐日,天气极好,早饭后二郎就领着四郎出去。史瑶和太子送他们出门,叮嘱四郎别调皮。太子刚到廊檐下,一直大鸟冲向太子,太子下意识抓住史瑶往后躲,看清是一只鹰,忽然停下,“这只白鹰不是——”猛然睁大眼,“三郎回来了?!” “阿兄在哪儿?”四郎转身问。 太子:“在,在,阿瑶,三郎此时一定离长安不远,我——” “别急。”史瑶算着时间,两个儿子该回来了,看到鹰腿上光秃秃的,史瑶也很激动,见太子喜不自胜,她反而不激动,还想笑太子,“殿下,舅父回来一定会令人进宫禀报,三郎养的鹰比马儿跑的快,前来向父皇禀报的士兵此时极有可能还未进城,殿下应该向父皇禀告。” 四郎伸手抓住史瑶的衣裳:“母亲,是不是大兄回来了?” “是呀。”史瑶抱起四郎,“二郎,别去东市 ,随你父亲一起去接大郎和三郎。” 二郎想也没想:“这是当然。母亲去吗?” “我不适合去。”史瑶道,“殿下快去换身衣裳,“你俩也去换身衣裳。”说着把四郎递给内侍,令他抱四郎去永寿殿。 天气冷,每天早上给四郎穿衣裳都像要他的命。今日四郎听到去接大郎和三郎,到卧室里就打开衣柜,把他喜欢的衣裳都翻出来。摸摸这件,看看那件,二郎都换好了,小孩还皱着眉头纠结。 “怎么了?四郎。”二郎问道。 四郎:“我都想穿。”指着节后史瑶令绣工给他做的新衣。 “穿给大兄和三郎看?”二郎问。 四郎点点小脑袋:“是呀,是呀。阿兄,我为什么没有好多个我啊。” “因为我也没有好多个我。”二郎也不问他,找一件黑色直裾给他套上,“大兄和三郎也没好多个他们。咱们穿一样——” 四郎推开他的手,“我不要和阿兄穿一样。” “你要穿什么样的?”二郎问。 四郎看来侍从,又看看二郎,都是黑色的衣裳,翻出一件正红色,“我要穿这个。和你不一样,大兄、阿兄看得见我。” “帽子呢?”天气虽好,外面也冷,二郎道,“帽子没有红色的,戴这个黑色的好不好?” 四郎摇摇头:“不好。”打开放帽子的柜子,拿出一顶红色镶金边,正中间还有金色“王”字虎头帽,“我要戴这个。” “这个是你两岁时戴的。”史瑶想着给孩子留个纪念,就把几个儿子最喜欢的衣帽留下来,四郎自然也不例外。二郎道,“你现在戴不上去了。” 四郎:“可以,可以戴的。”使劲套脑袋上,“阿兄,给我换衣裳吧。” “红色衣裳和红色帽子?”二郎揉揉额角,无力地说,“你怎么不再穿一双红色的靴啊。” 四郎忙问:“我有红色的靴?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