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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挨揍

    在史瑶来到这边之前, 太子从未跟刘彻耍过心眼, 面对刘彻的质问, 太子刘据心虚, 一想到三个聪明的儿子, 瞬间压下那点心虚, 道, “孩儿这些日子搜集了一些东西。”说话间冲身后抬抬手,闻笔和莘墨分别抱着几卷竹简走过来。

    刘彻下意识看一眼太子,太子由着他打量。刘彻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 道,“放朕案几上。”

    闻笔和莘墨把东西放下就退出去。刘彻见状,屏退左右, 然后才问, “这都是些什么?”

    “父皇别急。”刘据走到案几前,跪坐在左侧, 打开最上面的竹简。

    刘彻勾头一看, 上面记载着汉立国以来的大事, 不禁皱眉, “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搬来了?”

    太子也没卖关子, 一边把他抄录的那卷竹简递给刘彻,一边说汉立国发生了多少起谋逆案, 而这些谋逆案中又有多少起和皇室宗亲有关。

    以往刘彻没多大感觉,看到太子记下的数字, 很是吃惊——多的出乎他意料。也瞬间意识到太子要说的事不小。面上不动声色, 道,“然后呢?”

    太子没有直接说他的三个弟弟,先说他的三个儿子,把早些和史瑶的谈话润色一下,说给刘彻听,在刘彻示意他继续时,太子才提到三个弟弟。

    以往令刘彻费解的地方瞬间想通了,道:“难怪你提议让他仨住宫里,合着就是为了今日?”

    “是的。”刘据实话实说,“三个孩子出生后,父皇下旨召三个弟弟回来的时候,孩儿才想到二郎和三郎长大了,也得去封地。

    “孩儿舍不得二郎和三郎去封地,就想为何一定要他们去封地,不能留在长安吗?后来孩儿就查到这些东西。”指着案几上的史料,“孩儿觉得把他们留在长安,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以后连犯上作乱的机会也没有。”

    刘彻打量他一番,道,“这么说来你以前没想过此事?”

    “孩儿以前年幼,父皇没跟孩儿讲过,孩儿哪能想到。”太子道,“再说了,孩儿以前也没当过父亲,如果那时父皇跟孩儿说,想把三个弟弟留在长安,孩儿一准认为父皇对孩儿不满。”

    刘彻回想他还是太子时的情形,忍不住点头,换作他也会这么想,“闳儿身子骨不好,朕下旨把他留在长安,没人会上奏反对。

    “老三和老四比闳儿小,朕想留他们在长安住几年,也没人会反对。不过,据儿你要知道,留下他们容易,日后想送他们回去,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父皇,孩儿不是信三个弟弟没有争储之心,而是信父皇。”太子望着刘彻说,“以后弟弟们生出别的心思,那也是因为父皇不喜孩儿了。”

    刘彻心中一动,这孩子是真长大了,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那朕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么信朕?”

    “不用谢。”太子一本正经道,“父皇是孩儿的父亲,孩儿若是连父皇都不信,还能信谁啊。”

    刘彻好气又好笑,深深地看着太子,“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会说?”

    “以前孩儿没孩子,自从有了三个嫡子,孩儿每天哄他们睡觉,逗他们玩,不知不觉就变会说了。”太子见他没生气,又怕刘彻心里不痛快,便扯出三个儿子。

    刘彻当了几十年皇帝,哪还不知道太子的小心思。太子说不舍得儿子去封地,其实刘彻也不舍得,只因孙儿还小,就没想那么远。

    太子今日提起,刘彻一想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孙儿一个在长安,一个在边疆,瞬间感到胸口闷痛,“这些书留下,朕会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外面下着大雪呢。”刘据道。

    刘彻冷哼一声,道,“你来的时候都不担心,走的时候还怕?”

    “孩儿自然不怕。”太子道,“孩儿的三个儿子怕啊。”

    啪!

    刘彻抄起一卷竹简就砸,怒道,“你还知道大郎他们怕冷?!”

    太子捂着又痛又懵的脑袋,很是委屈,“孩儿怕父皇不同意啊。再说了,孩儿说的事跟他们仨有关,他们仨理应在场。”

    “别什么事都扯他仨身上。”方才太子一进来,刘彻就想骂他,见他有正事,才压住怒火。这会儿正事都说完了,太子还拿三个小孙儿当借口,刘彻又拿起一卷竹简,“他仨才三个多月大,懂什么?以后再敢拿他仨说事,朕就如了你的意,直接封太孙。”

    太子脸色微变,放下捂着脑门的手看向刘彻,小心试探,“父皇别说气话。”

    “朕没说气话。”刘彻指着太子道,“他仨是你儿子,不是你手中的棋子!”

    太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看刘彻面色不渝,颇为不在自的咳嗽一声,“孩儿是他们仨的父亲,天天照顾他仨,偶尔用他们一下,哪能称得上把他们当成棋子啊。”

    “称不上?”刘彻嗤一声,“朕如果时不时利用你一次——”

    太子打断他的话,“父皇尽管用。儿子这条命都是父皇给的,哪怕父皇要了孩儿的命,孩儿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滚!”刘彻抬手扔出手中的竹简,颇为无奈地说,“你的脸皮何时变得这么厚?!”

    太子心说,还不是你逼的。以前好生劝你,你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耍一次心眼,你才听我的,我只能继续这么做了,“孩儿又长一岁,其他地方肯定也跟着长了。孩儿如今十七岁,若是还像宗儿那样,父皇不得愁的头发都白了。”

    “你——”刘彻指了指他,“你给朕闭嘴吧。”

    太子见好就收,“孩儿去里面看看仨孩子。”

    刘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得了个没趣,太子摸摸鼻子,悄悄走到里间。

    天到晌午,大雪还没停。太子带来的竹简被刘彻看完了,三个小孩也醒了。太子和刘彻便抱着三个裹得只露一双眼睛的小孩站在廊檐下看一会儿雪,随后回殿内用饭。

    申时左右,雪停了。太子才带着三个孩子回去。

    三个小孩穿的厚,又裹着被褥,出去一趟也没着凉。反而是窝在屋里没怎么出去的史瑶病了。

    史瑶上辈子听别人说起过,古代气候和二十一世纪很不一样,汉朝中原地区湿润,植物茂盛,动物数目繁多。

    史瑶是南方人,在北方上大学,在北方工作,人生的五分之二都在北方。所以她既是南方人,也算是北方人。对南北气候都有所了解。正因为了解,来到汉朝,史瑶发现长安气候湿润,便认为长安的冬天和二十一世纪长江中游差不多。

    在太子往身上套很多衣裳,出门就披上大氅时,史瑶根本没动她的披风,虽然到外面觉得有些冷,也没当回事。第二天早上醒来,史瑶的喉咙说不出话了。

    太医过来一看,着凉了。

    太子和史瑶发生关系后,俩人就睡在一起,也就是同盖一条被褥。太子没着凉,史瑶着凉了,那肯定不是夜里冻得。

    太子又看到史瑶的披风还挂在屏风上面,和早几天一模一样,瞬间知道她是白天冻的。史瑶喝了药,太子就勒令她穿厚点,病好之前不准出屋。

    史瑶也怕传给别人,弄得整个长秋殿全是药草味,生生在屋里呆了三天。

    十一月十六日,早上,史瑶用过早饭就去偏殿,看到儿子醒着就问,“几天不见,你们仨有没有想我?”

    二郎伸出胳膊,母亲抱抱。

    三郎咧嘴笑笑,算是打招呼。

    大郎撇撇嘴,没有。

    史瑶朝大郎小脸上拧一下,“你现在还小,我揍你,你父亲心疼,他不踢我也得训我。等你会走了,我一天打你三顿。你小子给我等着。”

    你敢!大郎瞪大眼威胁她。

    史瑶哼哼道,“我是你母亲,有何不敢?”外面太冷,史瑶不好意思把奶姆赶出去,便命她们去外间。怕她们听见了,小声说,“无论你上辈子是谁,这辈子都是我儿子。再说了,你上辈子很厉害,也不一定有二郎和三郎厉害。”

    二郎使劲摇摇头,母亲,母亲,我不厉害。

    三郎点点头,母亲说得对。

    史瑶一看俩孩子的反应,气得朝二郎屁股上一巴掌,“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上辈子厉不厉害,除了你谁知道?你要说你很厉害,知道吗?等等,二郎,你还没告诉你兄弟,你上辈子是谁吧?”

    大郎和三郎齐刷刷看向二郎,天呐,忘了问这个小笨蛋上辈子是谁。

    史瑶见状,笑了,“是不是觉得我们二郎不如你俩聪明,就没问我们二郎以前是谁?”话音一落,兄弟俩不约而同闭上眼,装没听见。

    “现在想问?晚了。”史瑶看向怀里的小孩,“二郎,以后他俩如果问你是谁,别告诉他俩啊。”

    二郎眨眨眼,怎么问?

    “写字啊。”史瑶以前也没想到,后来鄂邑公主邀太子过府一叙,三郎在史瑶手上写字,史瑶才意识到三个儿子不会说话也可以交流,“不管他俩在你手上写什么,你都说看不懂。”

    二郎点点脑袋,孩儿听母亲的。

    “真乖。”史瑶看向大儿子和小儿子,“是不是很后悔,很懊恼不把二郎放在眼里?以后有你们后悔的呢。”

    三郎睁开眼,苦笑。

    大郎睁开眼瞪一眼史瑶,少幸灾乐祸。

    “你俩告诉我,皇上给大郎起名刘宇,给二郎起名刘宁,给三郎起名刘宪,和你们上辈子的名字有没有关系?”史瑶话音一落,窝在她怀里的二郎就摇摇头。史瑶瞬间明白,就看向大郎和三郎,“跟我说你俩上辈子是谁,你们以后闯了祸,我也不揍你们。”一手搂着二郎,一手放在大郎手边。

    大郎攥紧小手,睁大眼望着史瑶,想都别想。

    史瑶朝他脸上拧一下,手放在三郎手边,示意他写下来。

    三郎笑笑,摇了摇头,对不起,母亲,无可奉告。

    “你俩给我等着。”史瑶虚点点他们,“二郎,以后他俩欺负你,告诉母亲,母亲帮你揍他。”

    二郎乐得抓住史瑶的衣襟,嘴里“哇哇啊啊”,哪怕史瑶听不懂,也知道他十分高兴。

    史瑶也忍不住笑了,“今天日头好,我把你们放在小床上,咱们去外面晒晒?”看向大儿子和小儿子。

    大郎没反应,史瑶当他默认了。三郎点一下脑袋,史瑶把二郎放在小床上,然后把大郎和二郎放进去。随后喊奶姆把他们抬到正殿那边。

    太子晌午回来,就看到史瑶坐在垫子上,趴在小床边,正逗三个孩子,“孤早上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醒了,一直没睡?”

    “没有。”史瑶道,“下午该睡了。”抬头看到太子的脸通红,“殿下又出去了?”

    太子:“出去有点小事。对了,孤有没有跟你说过,父皇下旨令齐王、燕王和广陵王留在长安?”

    “没有。”史瑶早两天病得昏昏沉沉,太子从外面回来就问她好点了没。估摸着太子只顾得担心她,就把这事忘了,“父皇怎么说的?”

    太子:“父皇说他年龄大了,希望儿子陪在他身边。”

    四十多岁,在史瑶看来正值壮年。可她所处的朝代是医疗水平极低,一个风寒的都能要人命的汉朝。

    据身边的宫女所说,七十岁在汉朝真的很稀少,一百男人当中也难出一个。刘彻拿年龄说事,朝中大臣倒也无法反驳,“他们不能一直住在北宫吧?”

    “孤之前不是说父皇在长安城东南方给孤建一座院落么。”太子道,“父皇打算在那边选几块地,让他仨建王爷府。”

    史瑶没听明白,“他们自个建?”

    “他们早已封王,有自己的封地,封地一年所出也够盖一座王府了。”太子道,“好在他们还小,还能在宫里住两三年,有足够时间建自己的王府。”

    史瑶:“不会过了两三年,又都要回去吧?”

    “不会的。”太子道,“他们都不傻,在长安住的好好的要回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孤和父皇,他们起了别的心思么。”

    史瑶一想,“这倒也是。”低头看着几个儿子,“你们以后就有玩伴了。”

    “父皇今日考校四弟功课,发现他都不如比他小好几岁的宗儿,父皇很生气,认为老师不尽心,把四弟的老师全换了。”太子道,“孤觉得哪怕是休沐日,四弟都没空来找他仨玩儿。”

    史瑶不禁眨了一眼,“有这么严重?”

    “应该是。”太子道,“我到宣室的时候,父皇正发火,三弟的脸色也不大好,如果不是碍于父皇在旁边,我估摸着三弟得揍四弟。”

    “三弟打不过四弟,四弟自己说的。”史瑶笑道,“不说他们了。殿下刚才说父皇说他年龄大了,妾身又想到菜籽油。”

    太子微微摇头,道:“没买到,之前买的那两袋胡麻和油菜籽留着开春当种子吧。我已经交代城外的匠人,留两块地出来留着种胡麻和油菜籽。”

    “那岂不是得他仨会走了,咱们才能吃上菜籽油?”史瑶不禁皱眉,还得再吃大半年猪油啊。

    太子:“不一定。要是榨不出油来,咱们还得继续吃猪油。”

    “殿下别乱说。”史瑶瞪一眼太子,“一定能榨出油。”说着,见二郎揉眼睛,“是不是困了?”

    二郎想点头,一看他父亲在,又揉揉眼睛,眨一下眼,告诉史瑶,他很困。

    “你们仨何时才会说话啊。”太子抱起二郎,“父亲送你回屋睡觉。”

    史瑶:“让他们在这边睡,日头下面暖和。屋里虽然也暖和,但是太闷。屋里的火盆,妾身已命人熄灭了。窗子打开通通风,晚上再点着。”

    “行吧。”太子也觉得屋里闷,把二郎放床上,看着同盖一条被褥的仨儿子,“这张小床睡不下你们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会说话了?”

    史瑶看一眼仨儿子,“他们仨顶多还能在一起睡两个月。”然而,三个月后,二月中旬,太子的三个嫡子才分床睡。

    二月十二日,休沐日,早上,刘胥拉着刘闳和刘旦来看三个侄儿,进来看到太子和史瑶在用饭,刘胥没容俩人开口就说,“皇兄,皇嫂,弟弟去找小侄儿玩了。”说着就往偏殿跑。

    “站住!”每到休沐日,三人就过来,东宫门房也不再通传,直接放他仨进来。太子皱眉道,“他仨还没醒,过一会儿再去。”

    刘胥有点怯太子,忙停下来,忍不住嘀咕:“日头都出来了,怎么还在睡啊。”

    “你们用过饭了?”史瑶笑着问,“二弟,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用饭,就被四弟拉来了?”

    也许是因为经常陪刘胥从东宫走到这边,刘闳的脸色比早几个月好多了,不再是煞白煞白,小脸上有些血色。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刘胥瞥一眼刘胥,很是无奈地说:“他昨儿下午就跟弟弟说,今天来这边,叫弟弟起早一点。卯时一刻,天蒙蒙亮,他就跑去喊弟弟和三弟起来。弟弟被他喊得没法睡,起来用过饭还没到辰时。”

    太子放下箸,瞪一眼刘胥,“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壮的像个小牛犊似的?”

    “弟弟才不是小牛犊。”刘胥不高兴,“父皇说,弟弟是小老虎。”

    太子漱漱口,站起来,“小老虎?孤没看出来。不过,孤知道,你再胖下去就是小猪崽了。”

    “你才是小猪崽!”刘胥脱口而出。

    啪!

    刘旦朝他脑袋上一巴掌,“没大没小!”

    刘胥捂住脑袋,扭头瞪刘旦,你干么这么用力?!

    “说到小猪崽,殿下早先买的猪崽该长大了吧?”刘胥口无遮拦,史瑶担心太子动怒,便转移话题,“该有一两百斤了吧?”

    太子仔细想想,“才四个月,最多七八十斤。”

    “不一定。”史瑶道,“妾身记得殿下说,殿下买的那几头猪崽是用碎麦秸和麦麸以及野菜掺和一起喂的。百姓喂猪不用麦麸,用麦麸喂的猪长得快,殿下今日无事不如去看看。”

    刘旦惊讶又不相信,就忍不住问:“皇兄喂猪?皇兄搁哪儿养的猪?弟弟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