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李可跑出胡同好远，见果然没有人冲着她拍照，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啊真是糟糕，忘记问地铁口怎么去了，李可摊开那张地图，就看到了那人龙飞凤舞的签名和涂鸦。 她想找个人问下路，就看到一大群女孩从她身边跑过。 “啊啊啊啊啊。男神！”她们尖叫着，有的人手中还挥舞着荧光棒。 李可回头，就隐约看见胡同口站着的，是刚才那个红头发奇怪的男人。他身旁被一大群人包围着，其中好多女孩，都戴着和她一样的浅蓝色星星发箍，在夏日汇成了蓝色的汪洋。 8月20日。李可在手帐里写道：回到人类世界的第152天，还是有些不太知道怎么与人相处。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在我的地图上签了名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后来我猜他应该是个明星，这样想，好像我才是那个更奇怪的人。今天做同传迟到了，活动现场还有人拍照，真不好。 帝都有650万人口，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两个人再度相遇的概率又是多少？ 数学公式告诉我们，答案依旧是无限趋近于零，但生活常常会开一个大玩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菲推开阳光国际大厦17楼vip室的门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送给了对面的男人。 那男子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只扣了几个纽扣，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和vip会议室里办公性质浓厚的氛围极度不相称。 他先是看了艾菲和陈默一眼，又看着艾菲身后的李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久仰。” 李可礼节性地冲他点点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对面的人是谁，为何会同她说久仰。抬头望去，那又是一张黄金比例的脸，能看得出他鼻梁挺拔，眉目俊朗但是神情冷冽。冰山一样的气质，她近期好像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李可问道：“您是……？” 艾菲和陈默经过昨天的洗礼，李可说她不认识谁他们都已经觉得可以淡定了，因此都只是嘴角一抽，不以为意。 艾菲继续大声咆哮：“沈言止！不要装熟人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今天在这里？！陆景行人呢？” 李可想，恩，这人果然不是照片里的那个陆景行，看来自己脸盲症有所进步……沈言止，这个名字好像也有听过。 沈言止看着脸带迷茫的李可，难得一见地露出笑容：“see。”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伸出手，道：“will.” “啊。阿凛的朋友。”李可蓦然想起之前遇到过一次will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不过三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匆忙互相介绍了一句，就此收场。后来在c市华人联谊时，周边的人特别是女生都在讨论c大的will，而她只去过一次联谊会，见没见到这个will，也不大有印象了。 李可与沈言止轻轻一握，点头道：“nicole.” 沈言止轻笑：“脸盲看来还是没好。” “嗯。” 两人再无言语。 不过尴尬很快就被另一幕具有冲击性的画面打破。 从vip室的内间里走出一个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的男人，上身穿一件家居休闲白t，下身穿着一条海绵宝宝的短睡裤，脚上踩着一双五颜六色的人字拖。幸而此人眉目清俊，头发乌黑浓密，才能盖得住这一身的火树银花。 “是你？”陆景行揉了揉眼，就看到沈言止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女孩，白色风琴褶的学生裙加上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干净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分明是昨天胡同里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少女。 “你好……不好意思，我见过您吗？1：1.618……”李可看着眼前穿得跟圣诞树一样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 陆景行看到她和沈言止交握的手，两人显然是熟识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和昨天最大的差别不过就是染黑了头发，她就再度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但是看到沈言止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陆景行便忍住了牢sao，正色道：“哦。认错人了。” 欲盖弥彰。 飞眉入鬓，微微有些上翘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整张脸喷薄而出的妖孽气息……李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人便是她昨天在胡同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昨天那人是红色头发，如火一般的热烈。 “啊……你是……”李可的手指轻轻抬起来，说道。认出来后，李可却更加迷茫了，她向来以数字和脸部特征来分人，这回在发色这种重要特征有了明显改变后，自己为什么突然认出他来了？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李可百思不得其解。 “嗯，我就是陆景行。”陆景行看她似乎要说什么，总觉得有些丢人，忙顺着她的话说道。 “狐狸……”李可轻轻念道，声音几不可闻。 艾菲噗嗤笑出了声：“原来陆景行是狐狸啊。哈哈哈。对对对，陆景行你就是只公狐狸精。”颠倒众生的公狐狸精。 陆景行的嘴角扯了一扯，显然对这个称谓有些不满：“这又是什么情况。”沈言止略表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原来昨天遇到的人就是陆景行，他是明星，所以会被记者追。这个事实终于在李可脑海里慢慢浮现了出来，他真人和照片上的气质不太一样，所以她无法辨认。可是见到真人后，她居然认了出来……也许是因为气质比较接近自己要教的就是这个人啊，但是昨天还打了人家，李可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对陆景行说道：“对不起……昨天是我误会您了……” 她向来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只是她低头的时候，却没看到陆景行突然狂眨的眼睛与逐渐泛青的脸色。 沈言止看到这副光景，便起了调侃的心思，道：“咦？你们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景行板着一张脸，淡然道：“没什么。尤其和你没关系。” 同时，李可已经说道：“我昨天不知道陆先生是陆先生，把他给打了……” …… 陆景行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与一头黑发相得益彰。 陈默拼命忍着笑，艾菲已经抄起一个纸筒揍了陆景行一下：“就你昨天自己跑出去嘚瑟被粉丝围攻时候发生的吧，叫你不老实待着等我们去接。” 陆景行这么大的个儿，被个小姑娘给打了啊。沈言止原本一直板着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陆景行心头便有些烦躁：“沈言止，你昨晚在这睡了一晚了，还不快走？” 沈言止抱臂：“这里难道不是我家？” 17楼vip室是公司给陆景行的特殊待遇，为了照顾他的奇怪癖好，将好好的写字楼硬生生改成了休憩室，供陆影帝偶尔在附近电视台录影后休息时用，陆景行有时候通告赶，他也不挑剔，便睡在这里，vip室不允许一般员工入内。但唯一的问题是，沈言止是阳光国际传媒的少东、小开、未来boss，整栋楼都是他的。因此他这句话竟然说得好有道理，让陆景行无言以对。 陆景行的脸又黑了一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在外头他是风光无限的影帝，但在公司里，不但要被老板沈言止辖制、“大管家”艾菲管理，还时不时被自己的二货助理坑一把，听说今天是来见他的新老师……想想就觉得人生有点悲催…… 李可看到陈默痛苦忍笑的神情，脑海里便闪过昨晚自己搜索的“陆景行”这个词条。昨晚她觉得自己出于对学生了解的必要，回学校宿舍搜索了一下，大致看了看他的个人档案，结果除了要上映的新片，和他关联在一起的最多的关键词就是沈言止。 满网络都传着一张沈言止和陆景行的“亲密”照片。那张照片里，沈言止左手手肘着墙壁，右手按在陆景行的肩膀上，陆景行靠在墙上，头发微乱，两个人对视彼此，沈言止的唇离陆景行的唇只有几毫米，气氛暧昧得连墙壁都要烧出个洞来。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一个英俊清冷，一个俊美温润，那张照片构图完美、角度完美，虽然第二天两个当事人纷纷澄清两人绝非那种关系，仍引得无数腐女竞折腰。 就是李可，当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亦是，咦，两人还挺搭。她在国外见过很多性取向不一样的人，倒觉得这也没有什么，还放心不少，不然让她去给一个单身男性做家教，她还要多提防一些呢。 看着似乎在生闷气的陆景行，李可不由地想，两个人果真是一对么？ ☆、第4章 影帝的合约 李可偏着脑袋看了陆景行一眼，但脑海中关于他的想法转瞬即逝，而又想到了那个公式，n=相遇的概率，p=城市面积……如果要算重逢的话，还得加一个系数。 看她一双水润的眸子一动也不动，陆景行就想，这丫头直勾勾看人的样子，真有些呆相。 此时的艾菲则已经走到沙发边上，掏出一叠纸，卷成纸筒，就往陆景行脑袋上敲：“睡一起个鬼！你俩还怕绯闻不够多是不是，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还要不要接新电影了？！” “哎呦！不要破坏我的发型！”陆景行叫道，“是沈言止跑来的，关我什么事，我还严重睡眠不足呢！你看你看，我的黑眼圈！我可是靠脸吃饭的！你别因为他是老板就不揍他。”他昨晚拍摄到半夜懒得回家，结果沈言止这个神经病，居然说失眠跑过来找他打fifa打了一个晚上，黎明两个人才睡了过去，陆景行不由腹诽道。 艾菲还真的从沙发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也敲了下沈言止的头：“不要以为你是少东我就不敢揍你。我们二货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不过对着沈言止那张万年冰山脸，这一敲就确实轻多了。 沈言止却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了李可一眼，淡淡道：“行，我负责。说正事吧。” 沈言止最擅长的事，就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艾菲嘴角一抽，只想，你他娘的要怎么负责，但还是尽责地介绍，道：“陆景行，这是这次我给你找的家教。过几个月就要去二次试镜了，虽然安东尼导演很满意你，但他向来高要求，不喜欢配音和对口型，上回他已经点出了你的英语问题。所以现在这是迫在眉睫。这回你可真得给我认真学习……” “行啦，行啦，耳朵都起茧子了……”陆景行装模作样的用手指在耳垂边摸了摸，又狐疑地看着李可，问道：“她就是你给我找的家教？一个高中生？hello～” 李可生平最讨厌三件事，一是照相，二是有人说她像中学生，三是因为觉得她像中学生就质疑她的能力。陆景行一下犯了俩，李可忍不住鼓了鼓嘴，说道：“就刚刚hello的那个发音，我高中的时候确实就能教得了你。” 陆景行吃了个瘪，眯着眼睛看面前那个小姑娘，鼓着嘴咕哝的样子看过去比昨天似乎还要小一些，大波浪的卷发分明是为了故作成熟，怎么看怎么也就是20岁。说她高中刚毕业也没差多少。 沈言止还好死不死地插上一句：“确实le你十五岁就高中毕业了吧。” “咦？你知道？”李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言止。 沈言止淡淡笑道：“我说过了，久仰。” 陆景行看看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但眉眼依旧清冷的沈言止，又看看明明长相甜美但眼中平静无波的李可，忽然问道：“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沈言止淡淡瞥了一眼陆景行，眼中充满了“这个二货真心无药可救”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对李可道：“他底子太差，为了避免被导演退货。现在需要三个月内熟读剧本，从长远发展看，最好一年之内能做到日常交流。希望你能做他的住家家教，随时进行培训。价格的话我可以给这个数，如果能达到目标另外加成。”沈言止伸出一个手掌，比出了一个数字，“看到nicole你，我就觉得比较有信心了。” 那个数字比艾菲原来给的还翻了一番，李可觉得这个薪资很不错，只是这样看来这个学生应该很难伺候，但她还是点点头，道：“成交。” 艾菲看沈言止都开了这个口，看来这个老师真的很靠谱，奖励性地拍了拍陈默的肩，示意他这个老师找得好。 陆景行看着他们几人眉来眼去，咳了一咳，说：“喂喂喂，你们几个人就这样把我卖了吗？”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理会陆景行，艾菲从包里掏出了一份合约，递给李可，说道：“李小姐，因为学生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需要您签一份合约和保密协议。除了刚刚修改的金额以外，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添加或修改的？” 李可飞快地扫了合同一眼，无非就是对陆景行的一切生活*要严格保密，不能同任何人透露陆景行的家庭住址以及自己担任陆景行家庭教师这件事。 李可点点头，拿出黑笔勾了一圈，道：“我有一些要添加的。因为我自己也有些特殊情况，大致有三点：1.学生要遵从我的学习计划；2.任何时候请都不要拍照，拍讲义也不行……” 听到这句话，陆景行轻哼了一声，这小姑娘人不大，要求还挺多。 李可脸红了红，还是继续说道：“3.请添加一条按时付钱……” 艾菲笑了笑：“那是自然，我回公司就修改下文件。”除了第二条略有些奇怪，其他都是常情。 陆景行却一把抢过合同，抬眼道：“艾菲，我才是甲方，我也要加条款。 艾菲的嘴角抽了抽，道：“我写得很细了，你不要加太多怪癖。” 陆景行：“1.我很忙，家庭教师需要随叫随到，一切以我的时间、空间为主，家教地点不一定是家里，可能是半夜三点的摄影棚；2.我家里怎么能让随便什么人都来，所以要有试用期，试用期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试用期前地点就定在这里，试用期内学费减半；3.如果我去不成好莱坞，我要求退一半学费。” 陆景行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挑，右嘴角比左嘴角略高一些，眼中光华流转，这笑容他对镜头练习过多次，曾被网友描述为最接近言情小说里“邪魅狂狷的笑容”。 看陆景行这一副负隅顽抗的样子，李可心里想的却是，沈言止这男朋友做得还挺辛苦。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而平静：“好啊。” 一丁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 陈默吞了吞口水，看了艾菲一眼，心想陆影帝这有点太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吧，前两点就算了，第三点的目标是什么啊，能不能突飞猛进除了老师，和学生资质也有关啊，就冲陆少爷他前几天消极学习的样子，他觉得小姑娘还真挣不到钱。 艾菲也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是看和李可熟识的沈言止没说话，便也没多说什么。陆景行这个人，又傲娇又欠揍，倔强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言止的表情，则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可从包包里掏出一张表格、一把荧光笔还有一叠卷子，认真道：“这是我的课表，没课的时候都可以进行一对一教学，也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去摄影棚进行教学。请你把你有空的时间标出来。然后现在要做个摸底测试，我要知道你的程度。然后根据这个来排学习计划，排完以后，请一定要遵守。” 她应付过很多不懂事的小朋友，很多时候先满足他们某些非分要求，他们反而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后开始认真学习。 陆景行心里果真就打了个突，什么情况，这小姑娘一点也没有吓到，反倒是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势，这是真打算教他做人了？ 只是他好面子，这时候自然不多说什么，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试用期内把这个小姑娘气跑。 艾菲一把抢过那张课程表，掏出手帐，一边比照一边疯狂地涂画起来。 陆景行瞥了一眼，说：“不能这么没有人道啊！艾菲，你怎么能把早晨6—8点给画进去！” 李可把卷子递给陆景行，说：“要是没做到80分的话，估计得从5点开始。”艾菲大笔一挥，想了想陆景行的程度，非常有自信地把早晨5点给勾了一下。 陆景行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沈言止指着陆景行道：“我是他boss.你听我的就好，我是付钱的人，对他严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