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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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头,太后满意地说:“不错,你一身装扮,与你婆婆差不多。” 既然护国公府给她添了人手,李敏不用就怪了。让方嬷嬷等这些人有用武之地的法子,最简单就是让她们干她们最熟悉的事。刚嫁过去的媳妇,他人最好奇的,肯定是她与夫家的关系处的怎么样。护国公府里的人际关系简单。婆婆第一。 如果她样样都能得到婆婆指点,说明婆媳关系和睦,他人想长口舌也就无话可说。从装扮上下手是最容易的。好在尤氏那个简单的穿衣风格,也颇投她李敏的口味。 “臣妾幸得靖王妃指点。”李敏说。 太后微笑,拿起茶盅,一阵无话。 李敏垂立在旁静待。 过了会儿,太后方才像是想起话儿,口气不刻意地说:“十九爷昨儿幸得你扎了针之后,病情已经大有好转。” “十九爷万福。” “太医说十九爷惊风是由于身子骨虚,你以为如何?” 问到重点了。 李敏答:“不知道太后娘娘有没有观察过十九爷的牙齿?” “牙齿?”太后听都没有听说过看病还看牙齿的,虽然说有时候犯牙痛,但是一般只要病人说出来,大夫也不会仔细检查对方的口腔,都会说是上火,开两服药清火解毒就去牙疼了。 没有听说十九爷说自己牙痛。昨晚上让景阳宫那些奴才们招供,也没有一个景阳宫的人提起十九爷牙痛过的事。太医院遣来的太医,周太医,对十九爷的牙齿更是没有一个字提过。 说来说去,十九爷哪怕牙疼了与十九爷惊风有关系吗? 十九爷四五岁了,牙疼了也会说出来的。 太后一张脸陷入了沉思,然后太后肯定不比孙某那些人,心思向来更为城府周密,没有听一句马上驳斥李敏的话,只是掂量着问:“隶王妃是认为十九爷的牙病发作了?” “十九爷患的不是牙病。” 不是牙病为何提牙齿?!太后更陷入了一头雾水之中,愣着看向李敏:“你给哀家好好说说。你说的这些哀家真是听都没有听过。” 李敏点头:“臣妾以为,十九爷这个惊风,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是很久以前就发生过的事儿。” 这话,和景阳宫之前那些奴才招供的口供一模一样。太后立马在心里有了一颗定心丸。李敏肯定不是昨天晚上在她宫里听那些奴才招供得到的答案。是李敏昨天看过十九爷后作为大夫得出来的推论。 “你说!”太后口气笃定,答案在李敏这儿。 李敏在心里头佩服,无论李老太太还是太后,老一辈的人,就是不太一样,沉得住气。要论是卢氏与章氏,一听说与别的大夫说的话不一样,马上心里头已经先否定了她几分,哪里有想到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回太后娘娘。正由于十九爷这个病已经有过许长的一段日子里。或许是十九爷身边的人期望十九爷快点病好的缘故,不愿意十九爷再犯病的缘故,给十九爷不断地服药,阻止十九爷犯病。结果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什,什么意思?” “不知道太后娘娘知不知道有一味药叫做朱砂。” “朱砂——”太后对这位药肯定是听过的,因为她年纪也好了,有时候常听太医说怕年纪大的要中风,中风和小儿惊风一样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原来,这个治疗小儿惊风的药,与治疗中风的药,有些雷同的,比如朱砂。同时,朱砂具有安神镇静的作用。 这是中医用朱砂的说法。但是,李敏知道,朱砂作为一种化合物,其实是一种毒物。药物以毒治毒不是不可以,可更要讲究用量用法。不然,怎会有一句是药三分毒的话广为流传。 中医里面,对于朱砂的研究,也是一样从无毒到有毒,必须限量用药这个过程。朱砂对于急症是要疗效,但是切忌长期服用。其实,朱砂就是汞的化合物。汞进入体内沉积的话,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极大的危害,导致人神志受损,甚至物极必反,让人从没病变成有病。汞中毒的其中一种表现方式,就是口腔里的变化。 昨天,她掰开十九爷的嘴巴时发现了,十九爷年龄到了四五岁,牙齿发育却不好,这是不正常的,在他这个年纪,更差不多换恒牙了,原来的乳牙早就该长全了。可十九爷的牙齿松动,牙龈萎缩,牙龈可以见到一条隐约的蓝黑线,无不都是慢性汞中毒的表现。 “朱砂服用久了会在人身体内变成毒药,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听太医提过?”李敏道。 太后脑袋里隐约一道光一闪而过,是貌似有听谁说过类似的话,说是什么药不能在方子里放太多,原来是朱砂。 “按你这个说法,十九爷是朱砂服用太多了?”太后茅塞顿开,考虑起有谁给十九爷一次性下毒然后到了她福禄宫这里发作。 李敏摇摇头:“十九爷是服用朱砂太久了。” 太久与太多,一个字区别之大,再加上李敏在开始说的那几句话,太后心里顿然明堂了。 刘嫔这个事儿果然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设计已久的。至于心存歹念谋划此计的人,一定是认为刘嫔阻碍了自己的道,再有刘嫔如果出了意外哪个人能得到好处这方面去想,凶手是谁显然昭然若揭。 “哎,刘嫔的话果然是没错的。”太后叹声,“哀家不是不明白她心里面的憋屈,只能说她人太小心眼了。” 之前齐常在在皇上那儿宠幸之后得到万历爷喜欢,学习纯嫔,把人往万历爷那儿送就行了,小心眼做什么。 如今她又能拿有身孕的齐常在怎么办。齐常在如今怀有孕身,她若罚了齐常在,孩子丢了,到时候不是一错再错。 太后左手指的护甲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姑姑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福了一福:“太后娘娘,景阳宫里说是请太医过去。” “怎么了?”太后问。 “淑妃娘娘的老毛病又犯了,咳的要紧。如今,景阳宫里都没有个能主事的,淑妃娘娘身边的姑姑希望太后能让刘嫔回来,先帮她照顾齐常在。想必刘嫔之前只是一时疏忽,若是有意害齐常在的话,不会帮齐常在请太医过来到景阳宫给齐常在查脉。”姑姑一一禀道。 太后问她:“你怎么看?” “淑妃娘娘是刘嫔出事后第一个为刘嫔说话的,与刘嫔姐妹情深,合情合理。或许,刘嫔是遭人陷害的。但是如今,让刘嫔回去照顾齐常在,貌似又有些说不出的地方,原谅奴婢一时也想不出来。” 李敏立在旁当然是不能插话的,见太后那双眼睛向她扫过来是要问她意见,李敏垂手道:“娘娘,臣妾只有医术一行比较专业,其余的,臣妾都不懂。” 听到她这句,太后两条皱巴的眉头反而一展而开,大笑两声:“谦虚做什么。哀家要你来,就不是要你来谦虚的。——来人,抬轿子。” 啥? ☆、【69】算盘打尽 太后派去的轿子到了景阳宫,先是把齐常在带到了福禄宫。与此同时,太后与李敏从紫香楼回到了福禄宫。 紫香楼离福禄宫其实并不远,几步路可以到。沿路,遇到宫女太监,以及刚巧路过的嫔妃秀女,无不跪下请安。不用多久,关于太后与隶王妃在宫中同行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谁都知道昨儿在福禄宫出的那点事儿,但是,谁都想太后都请了太医院的御医来了,这个隶王妃有点儿旁门左道的医术也好,必定是要退居其次了。御医是正宗的医官,怎能拿一个女子来相比。 今早从福禄宫被太后遣回了太医院的周御医就此被哽到了,一夜没睡,兢兢业业守完小皇子一夜,不仅没有得到一点赏赐,被太后请了回去。说是请,其实就是赶。没用的人,太后留着没用,这个意思表达的够明显了。 周御医心口都吊了起来,赶紧跑到右院判鲁大人那儿说。 “怎么了?”鲁大人躺在太师椅里,还是半睡半醒的样子,摸着发白的胡须问。 周御医抬起袖管小心抹着额头的汗珠:“小的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上太后娘娘了。在下自认为朝廷做事,为后宫的娘娘们做事,一直都是敬业守责。十九爷那个病,是体虚运力不足,脾虚焦阳运化无力导致痰阻,发作起来,手脚抽搐,神志不清,口吐白沫,任哪个大夫瞧了肯定都是这么说的。” “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执意十九爷这个病是犯了许久的。其实也没有错。脾阳虚是虚证,为许久的病根子了。” 鲁大人那抚摸白胡须的手一顿,问他:“你之前看过十九爷的病没有?” “貌似在景阳宫里给小主子看过一次。然则,太医院里擅长儿科的不止在下一人,此事本官实在觉得冤枉,还请鲁大人到太后娘娘面前禀明。” 听他这样一说之后,鲁大人小眯的眼睛睁开了,在太师椅里挺直了腰板:“这事儿是蛮玄的。为何不是刘嫔请你一直给十九爷看病,而是要不断换大夫。十九爷这病不好治吗?” “本官觉得十九爷就是脾虚小儿惊风,看不出其它。”周御医额头又是满头的大汗,没有一点办法。 “嗯。”鲁大人摸着胡须,也是一声不作。 “大人。”周御医跪了下来,“如今太后娘娘带隶王妃到了福禄宫不知道又有什么举动,本官这心里头实在觉得委屈至极。” “你急着做什么?太医院倘若无任何错处,太后娘娘想惩人也惩罚不到你头上。”鲁大人锋利的眼神刷到了他哆嗦的头顶上,“除非你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没有。本官发誓,绝对没有。倘若有,本官也是找宫里的娘娘保自己了,而不是到大人这儿诉苦。”周御医嘴角挂了一抹苦笑。 鲁大人对底下的人什么品性的大都也是都知道些的。像周御医,确实是个胆小怕事的,医术一般般,不算最出色,但是,也从来没有出过大乱子。如今突然遭遇意外被吓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如果说太医院里行贿受贿的事儿,哪个太医敢说自己绝对是一身清白的,八成没有。 只能说周御医哪怕有做什么亏心事,恐怕也与眼下这桩事儿无关,所以周御医才跑到他这儿诉苦了,周御医刚才说的那话也是没错的。 但是,周御医到他这儿诉苦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要他秉持公道,为他出马,现在马上到太后娘娘的福禄宫那里与李敏一争高低,挽回太医的名声。这点,他不是杨洛宁那种傻蛋,怎么可能这样做。 连李敏是什么来路,有几分底子都摸不清,随随便便迎上去,犹如赤手迎接刀具,鸡蛋去撞石头。 不,他作为院判,不会这么轻举妄动的。 “这事儿是谁做的,你也不要着急。或许与我们太医院与太医真的毫无关系。至于隶王妃,她想在太后面前争风去争吧。我们用不着与她抢。宫里这种混账事儿多着,像这种泥沼,我们太医都唯恐避之不及,她愿意凑上去,我们还不得高兴。”鲁大人摸着胡茬,思定的小眼珠子望着窗外逐渐变红的枫叶。 秋天慢慢是近了。 素闻宫里喜欢枫叶的娘娘们不少见。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各宫的主子一定是想方设法变出心思来吸引皇上到自己宫里赏枫。 一名医士进了屋里,对鲁大人周御医两个人鞠躬过后,说:“太后娘娘让人抬轿子到景阳宫去抬齐常在到福禄宫。” “齐常在?” “是的。” 肯定的。十九爷出事,刘嫔受罚,谁得到的好处最多,还不就是如今有孕在身的齐常在。但是,齐常在现在怀有龙胎,太后怎能处置她。 鲁大人本来摸着胡茬的淡定手指,有了一点迟疑,问:“齐常在如今是我们这里哪个人在侍候着?” “原先是王太医,因为是王太医给齐常在查脉后发现齐常在有了喜脉。这两天,王太医在太医院轮值后,说是今天要回家休息,所以,这个陪齐常在的人换成了杨医士。” 齐常在怀上龙胎后暂时无事,所以,换个医士轮值也没有什么。宫里怀孕的女人时常有,不一定每一个都要太医守着,人手肯定不够。一般情况稳定之后的孕妇,都是由宫里的稳婆守着的,连太医院都不用插手了,除非皇上有令。 这样说来,太后真是打算趁热打铁,收拾下嚣张的齐常在吗? 鲁大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忐忑,不是因为齐常在,而是因为李敏。这时,医士又插了句话说:“貌似隶王妃是认为十九爷有牙病?” “牙病?!”鲁大人和周御医一起喊了起来。 周御医碎声骂道:“乱弹琴!十九爷哪来的牙病?十九爷从来没有喊过牙疼。倘若十九爷牙疼,太医院里也有口齿科。” 口齿科也就是拿一些草药给人塞牙齿止疼,再疼些拿绳子拔牙。这种法子一般那些娇贵的主子都受不了,更情愿他们开一些去火的内服药。中医是说牙疼为胃火上扬。止牙疼内服方剂是很有效的。十九爷脾虚痰阻和胃火扯不上任何关系。 鲁大人却是没有说话,转身坐回了太师椅子里,维持起了之前闭目养神的姿势。周御医只能一边着急,一边与医士四目相对。 一群人都在想:李敏是要玩什么名堂?当大夫的,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李敏其实也不太清楚太后在想什么,让有孕在身的齐常在过来,难道是要她李敏给齐常在查脉? 齐常在在听说太后要她到福禄宫,并且昨天救了十九爷的隶王妃也在现场时,不由当着来报信的小太监恼了怒说:“莫非这个隶王妃是想诬陷我怀的不是龙胎,还是说没有怀上龙胎?” 无论这两者哪一样,都是李敏不可能办到的。首先,古代那些御医不像现代的中医,查喜脉是滚瓜烂熟的,极少出错的,其次,孩子没有出生之前确定亲生父亲这个事儿,没有现代的科技手段抽羊水验遗传基因之类,谁能敢说自己能查。 齐常在就此笃定了李敏这是自己准备作践了。在宫里,得意过头的红人一头摔下来的绝对不少,天天可以见到。少不了李敏这一个。 冷哼一声,齐常在坐上轿子来到了福禄宫,亲眼瞧瞧看李敏怎么死。宫里谁不知道刘嫔与容妃私底下交情不错。想必这个护国公府的长儿媳是想为容妃出头,才干涉了这事儿。可是,这个事儿,岂是什么人都能干涉得了的。要是能的话,刘嫔不会到今时今日这个结果了。 她倒想看看这个新来的隶王妃能有些什么本事。 李敏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她齐常在入宫前,也是三品官员的女儿,说起来,出身并不比李敏差。 宫里的事儿,宫外的人来插手,怎么想这条气都不顺畅,就好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样。 齐常在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对奴才发一顿牢sao就算了,到了福禄宫,行为举止规整,入了太后屋里的门,对太后娘娘毕恭毕敬,对李敏也是十分客气。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与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