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ps.小舟唱的是好meimei乐队(嗤~烂名字)的歌《昨天的你的现在的未来》,感兴趣的话,可以搜一下。是一首很温柔的歌。 第16章 早上七点三十分,2515室里,小舟猛地坐起身,茫然地望着宽敞的室内,窗上的白色纱帘静静地透过日光,宽大工作台上的草稿和图纸收拾得井井有条,旁边的钢琴上丢着一本杂志,琴凳上扔着夏末的衬衫,底下靠着小舟自己的书包。 “啊。”小舟短促地惊叫了一声,脑子里的cpu终于开始工作,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哪里,他转过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男人正睡得面色潮红。 小舟越过夏末,看向他身后床头柜上那个形状怪异的计时器上的时间,他又叫了一声,一骨碌跳起来。夏末被床垫的起伏弄得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地问,“小舟怎么了?” 小舟没有回答,他自己翻身看到了时间,整个人猛地清醒了,大叫一声跟小舟一样跳起来,“我cao我cao我cao,我今天有监考。” 小舟已经满头是水地从卫生间里跑出来了,“我也有……有个事,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夏末已经顾不得问小舟到底是什么事了,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小舟已经穿上了他帮着买的一件浅蓝色带细小锚型图案的短袖衬衫,下面穿了一条短裤,正在手指头抽筋似的系那条有点复杂的白色腰带。 夏末看不过去了,跑过去一把扯过小舟的腰带飞快地帮他系好,“腰带,鞋带,小时候系起来就费劲,现在竟然也是。” 小舟满脸绯红,口齿含糊地道谢,抓起自己的单肩包,背上就要跑。被夏末拎住,塞进包里一盒牛奶,一包饼干。小舟跑出门的时候,脸烧的都开始发烫了。电梯把他带到一楼,他还在拼命心跳。这真是太屈辱了,只要夏末对他好,他就慌张害怕得要命,跟八岁那年比起来,一点进步都没有。按说十年的人生经历,他应该有点出息才是,不要像个被虐狂,受不得旁人的一点点好。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要跟夏末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撒了那种没有前瞻性的谎,现在想起来就很麻烦,他可不想跟夏末上同一趟地铁,要戳破可以,但也不能这么戏剧性。 出了门小舟直奔地铁站就是一路狂奔,大夏天的跑了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八点半他这学期的第一场期末考试就要开始考了,他下了地铁继续狂奔到校门。看看时间刚好八点二十分,时间还是很近,但是迟到在十分钟以内监考老师应该不会为难他。 小舟松了一口气,在学校大门口捂着肚子喘息了一会,校门口的保安神色无聊地在太阳伞下瞥了他一眼,注意力就被他身后刚到的出租车给吸引住了,颐指气使地嚷嚷了一句, “出租车不能进校。” 小舟被分散了注意力,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出租车。一个有着两条大长腿的男人正低头从车里下来,小舟看了一眼就怔住,连逃跑都来不及,男人一抬头也跟他对上了。 小舟吓得几乎不能动弹,要是让他评选,这真是他这辈子最具戏剧性的时刻。 “小舟?”夏末拿着钱包怔了一下,惊讶迷惑地望着小舟。小舟觉得夏末果真是聪明,夏末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时满脸都时关切的神色,大概本能反应是以为自己有急事来找他。可是还不到问出口的功夫,夏末的脑子瞬间已经转过几圈了,那双眼睛因为思索而变得格外幽深。他脸上的神情从关切到迷惑狐疑再到恍然大悟,顶多只用了十秒。 “你——”夏末一伸手指着小舟的鼻子。 小舟心惊,随即想到如果夏末质问他,那他可以说他本来就什么都没说,全都是夏末自己猜的,他只不过没有否认而已。所以不是他的错! 但庆幸的是对象是夏末,小舟由衷地感到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那就是废话绝对不必说。 “你等着。”夏末突然没了气势,“等我监考结束了找你算账,不准跑!” 夏末说完几乎是立刻就跑,这个动作提醒了小舟,他也连忙跟上,跟夏末一前一后跑进了同一栋教学楼。夏末要上楼,小舟要往阶梯教室的方向走,正这功夫门外又跑进来一个男生,火上浇油地对着夏小舟大喊,“夏小舟,你学生证带了吗?” “啊!我……” 夏小舟还来不及懊恼,那男生已经扬起手里的两套证件,“放心,在你桌子上放着呢,刚才我看见就一起拿来了。” 夏小舟再松了一口气,“恩人。” 夏末这功夫已经上到楼梯中段,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回头再指夏小舟一次,“夏小舟你给我等着!” 小舟看着他没出声,模样很酷,把夏末气个无可奈何,匆匆上楼去监考。看他走了小舟才吞了一下口水,也心急火燎地往考场跑,考试的时候还分出不少精神去想夏末到底会拿他怎么样。 两场考试的休息时刻,小舟谨慎地在走廊角落里吹了一会风,生怕夏末中间就跑来找他。他也知道自己多半是自作多情,夏末虽然看似风风火火,想什么做什么,其实要比他这种十八岁小男生稳健多了。 窗外是明快的清朗好天气,校园里宁静悠闲,绿树遮蔽的柏油路上开过来一辆洒水车,工人站在车上拿着水管喷洗树木,清新潮湿的风带着树木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个老师挥舞着胳膊向工人喊了些什么,站在上面的一个工人哈哈大笑,拿起水管朝那老师的车一通喷水,那个如夏末一般年轻的老师嘻嘻哈哈地去擦自己的车。 小舟的手机传进来一条短信,是何唯发过来的,几周没见了,问他过的怎么样。 小舟不由自主地笑了,回了一句话——此生最佳时刻。 何唯发回一个大拇指表情,后面跟一句话——sao气!别跟我说你真的找到一生真爱了。 小舟不理流氓发小,关机回去继续考试。 何唯说的是对的,他对夏末就是有执念。只不过这执念深的即便是何唯也不会知道,他也不会说给任何人听。曾经所有艰难的时候,他都幻想夏末就在身边,简直就像个崇拜偶像的小女孩,幻想自己如何被幻影深爱。从幻想里汲取力量来哄骗自己坚强,哄骗自己只要再坚强一下就可以回家。夏末永远也不会明白他对自己的意义,所以夏末对待往昔和现在都能轻松快乐,可是他却战战兢兢,时不时的就暗暗生了一手心的汗。 就像现在。其实有时候夏末走近他,他都紧张的呼吸发紧,幸好夏末不那么敏感,没有察觉,不然一定以为他是个变态。 小舟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凉里抬起头来,看夏末走出楼门,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知道夏末本来是想保持个什么神色,反正他都失败了,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夏末就没绷住笑。 小舟松了口气,看到夏末果真随意,既然笑都笑了也不装什么生气了,他干脆就把手里抱的卷子塞给旁边的同事,说了几句话就向小舟走过来。 小舟绷住脸,一言不发严阵以待地看着夏末。 夏末本来就比他高了一点,为了保持距离还站在一层台阶之上,居高临下满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小舟想这个人还真是帅,他十年前孩子的记忆半点都没有神化这个人,这个人高兴起来,那喜气洋洋的澎湃热情能感染所有人。他先是想跟小舟一样保持沉静,但是他性子要比小舟随便太多,只是站定脚跟四目相对的这么个功夫,他的唇就用力抿了起来,可是那也不够压住他的快乐,抑制不住的笑意早从他的眼里泄露出来,温暖的能够融化一切。 小舟也忍不住笑了,他怎么能够拒绝这个人? 接着夏末就大笑起来,突然略有羞涩地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难得腼腆地犹豫了一下,“我真的没想到,十年以前你来这里送我的时候还是个小孩。”接着他伸出双臂,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紧紧搂住了小舟。 这是最好的幻想里也没出现的情节,在丢失夏末的地方,重新接他回来。小舟不由自主地在那短短的一瞬把脸埋进夏末的肩头,深深呼吸了夏末的味道,他差一点就要丢脸地哭了。 “你不生气?”小舟问,他已经被夏末搂着往外走了,。 “我生什么气,又不是你撒谎,我仔细想了一下,你所有的时刻都没准确地说什么,都是我自己瞎猜。你顶多算是一个耍哥哥的坏孩子。”夏末说着又哈哈大笑,搂紧了小舟的肩头,“不过真对不起呢,我说了那么多傻话,帮你找工作,还教育你要重新进高中哈哈哈。” “你……高兴吗?”小舟犹豫了一下,微微偏头,不好意思地问夏末。他知道自己又变成了一个蠢小孩,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想问夏末要一句夸奖,这又是一个讨厌的执念。“我读了你的大学,你觉得……” “开什么玩笑,小舟,我太高兴了,你还用问我吗?”夏末兴高采烈的几乎要爆炸了,压都压不住,打断了小舟的吞吞吐吐,把他弟弟那帅气的发型揉了个稀巴烂,“我就说你是个聪明小孩嘛,告诉哥哥你选了什么专业?” “数学。”小舟红着脸说。从小到大所有得到考试成绩,赢得比赛之后,他偷偷摸摸地幻想着夏末表扬他的情景都在这一刻兑现。他笑了出来,一边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难道努力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得到夏末的一句称赞吗,这简直太可笑了。可是一边他又觉得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也值得了,大慰平生志。他考上大学的所有快乐都在这一天延期到达,他舒服的直想叹气。 “数学!”夏末兴冲冲地念叨,“行啊你,比哥哥聪明多了,你哥都没敢选这个专业。你这个坏小孩,你还说什么最讨厌别人说自强不息,害我还好伤感。那你这叫什么?” “我自己做就做了,就是不喜欢别人那么说而已。”小舟顶了一句,这回连板着的脸都被夏末给揉了。 “小混蛋,哥哥请你吃午饭,你想吃什么?你下午还有考试吗?没有?明天呢?也没有?那晚上我要找朋友一起庆祝庆祝,哈哈。啊,我想想,考完试就是暑假了,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打发。我想想咱们该去哪里玩,你喜欢什么地方?” 夏末高兴的停不下来,小舟知道他是真的高兴。他接到通知书以后,那些只能考上三本的堂兄弟们假笑后的嘀咕他还记得,还有mama眉眼间淡淡的神色。如果让他说真话,他渴望有个人为他高兴,已经渴望了一年。他应该早点跟夏末说这事,他应该早点去夏末家里拜访,早点想办法给夏末打电话,夏末会为他真心快乐。 “怎么了?”夏末忽然注意到小舟的沉默,和他脸上空缺的表情。 夏末尴尬地闭上嘴,反思琢磨了一下。小舟回过神来后悔不迭,他担心夏末误会什么了,想解释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或许很会说讨好的话,但那是对女孩子,对着夏末他有许多话都说不出来。或许不用认真说话,以他们的年龄差,他大可以装装孩子,夏末会更喜欢,本来夏末对他的照顾就像对一个八岁孩子。 但他的脑子就是被卡住了,做不出任何恰当的事情来挽回刚才可能产生的隔阂,又习惯性地掩饰情绪,所以他现在的脸上一定连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完全是一张面瘫脸。 在这阵迟疑中,他一直都在盯着夏末的眼睛。幸好这样做了,夏末突然“嗤”地一声笑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也都饿坏了,夏末拉着他去吃饭,来不及去远些的地方吃饭,不过学校附近总有那么一两家口味上乘的小饭店藏在某条隐蔽的小街道里。 夏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整顿饭又问了他许多话,而且在知道了小舟其实是个大学生以后,夏末好像推倒了心中的许多顾忌,开始详细地询问分别十年中的事。小舟这一次老老实实地回答,每一次当他怀疑自己似乎说的太多的时候,夏末就会问得更多,不但问了他的高中和中考,甚至问到了他的小学生活后半期是如何度过的。他们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点。 夏末对小舟说父母一直很不习惯,他更记得小舟所谓的那个奶奶,小气自私却自觉大方,刻薄却总觉得自己太过宽厚每每吃亏,颐指气使窝里横。如果不是因为她突发奇想,坚持要回小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她自认为给了孩子天大的恩惠吧,那天晚上小舟隐晦地告诉他的那段别人的故事,等于是回答了他的疑惑,让他对小舟后来的生活再明白也不过了。小舟是个敏感的孩子,有很多对成人来说都算残酷的事,在他眼中如何理解,夏末始终不敢猜测。 “哥。”小舟唤了他一声。 夏末回过神来,发觉只有这一声“哥”还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幸亏小舟还肯喊他一声“哥”,小舟始终是个好孩子。 “那更好。”夏末说,“暑假跟哥哥一起混吧,看看咱们去哪。喜欢骑行吗?觉得你还是太瘦,多吃点,跟哥哥运动去吧,健康最重要了。暑假时间那么长,要不然咱们再找个海岛,住上一夏天。天天都是阳光,睡懒觉,游泳,冲浪,到秋天你一定会比现在强壮。怎么样?不要担心钱的事,别跟哥哥客气,反正我暑假也要出去玩,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我一样有时间的,就当陪哥哥了。” 海岛? 小舟的心脏忽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恶魔之手揪紧了,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最大值,曲线的最高峰,然后便是无尽的滑落,无穷无尽的低谷和起伏。如果没有那段峰值,也许就不至于失落。把自己交到别人的手里,始终是不安全的。 “上个月我参加了市里选送优秀大学生去贫困山区支教的活动,三轮面试我都通过了。同意书我也签了,暑假我就要去乡下做义工了。”小舟冷静地说。 “什么东西?”夏末一下就皱起了眉,“你?你去乡下住一个暑假?别扯淡了,赶紧告诉他们你不去了,同意书是什么东西,又没有契约效力。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别去尝试那种没劲的东西。” 小舟被夏末的气势震住了,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坚持,但也没有同意夏末的话。 第17章 “对啊,小舟现在我们学校读数学系。嗯,哈哈哈哈,厉害吧。对,嗯,是这样。啊哈哈你想见见?我问问他。暑假不成,我打算跟他出去玩。是,难得缘分这么深。” 小舟把夏末和他的脏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加好洗衣液和水,顺手把洗手池又擦一遍,耳朵里听着夏末已经给几个人打过电话了。前面几个电话似乎是打给师叔师伯,谈些项目申请的事,聊点行业内的趣闻,每通电话的后半部分都以这句话开始——“我弟弟也读了咱们学校,数学系。认识那边比较好的导师吗?”有两个电话是打给朋友的,口气更加可恶,纯粹就是显摆,小舟几乎无法理解夏末到底在显摆个什么,明明他也读了这所学校,而且他专业的分数更高。 但到了最后一个电话,才真正让小舟觉得心烦意乱。夏末给他mama打了电话,越说越高兴,事无巨细地把夏小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妈。 小舟擦干手上的水走出卫生间,夏末正在书桌后面那张宽大舒服的椅子上坐着。椅子侧放着,他身后弧形的落地窗透过夕阳柔和的光亮,将夏末侧脸的线条勾勒的很美。夏末从很多层面上来讲都极具男性魅力,俊美的容貌,高大健康的身体,但是还有……适度谦和的姿态里暗藏着支配欲,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夏末即便在撒谎的时候也会带着令人心悦诚服的强大气场。 但是夏末眉飞色舞的样子仍旧很烦人,小舟转开视线,从床前地板上铺的圆形毛毯上捡起夏末扔下的衣服,由衷地希望夏末能够闭嘴。他一点都不希望夏末把他说给别人听,夏末是他的秘密。这世上的人最擅长无事生非,事情总会变得复杂,他时常觉得疲倦,他所想要的仅仅是在谁都没察觉的时候……在谁都没察觉的时候也许只是轻松地呼吸一会。 “小舟,”夏末放下电话,转头看到了正在叠衣服的小舟,“不用收拾了,等会我来干。刚过完考试周你不累吗?” 小舟丢开衣服走到夏末身边去,夏末笑着拉住他的手腕,“怎么?” “没怎么。”小舟面无表情,“就是觉得你好像想让我过来。” “我还希望你坐到我大腿上呢。” 小舟揪了一把夏末的头发,用了点力气,“你再说一次这种话试试看,让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还时不时地开这种玩笑!说习惯了被人听到,你老师的工作还有脸做下去了吗?” 夏末哎呦哎呦地叫着求饶,“是是是是,哥哥错了。我这不是觉得,你要是永远有过不完的八岁该多好。” 小舟瞥了一眼夏末,不好再揍他,松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掠过夏末的耳朵,仿佛意图抚摸的动作,小舟自己吓了一跳。他几乎屏息看着夏末的头顶,夏末无知无觉,似乎还觉得挺舒服,歪头靠上来在小舟的胳膊上蹭了蹭。 “小宝贝。”夏末嘀咕道。 小舟怔了一下,心思转过几圈,脸有些发热。但看夏末毫不在意,欢欢喜喜地把桌面上的纸稿整理了一下,又开始跟他说别的。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小时候夏末对他的称呼。夏末有时候真是混蛋的令人发指,要不是小时候他偷偷见过他亲吻男孩,他一定会以为老是瞎想的自己有点弯,而夏末笔直纯洁如同白竹节。不过也都是因为那时候撞见了夏末亲吻男孩,这事颠覆了他八岁的三观,害他童年后半期青春期前半期都过的好费脑子,对性向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还告诉了小伙伴何唯,结果好奇心作祟两位少年的第一部“性教育片子”就选的是gv。 小舟的脸又热了一下,这回是因为恼火,真想揍夏末。 晚上夏末带着小舟一起去跟梁澜吃饭,开始小舟不太想打扰他们。夏末对自己似乎有种奇特的补偿心理,他弥补十年光阴缺失的方式非常直接,就是恨不得粘死小舟,只要小舟有时间,不管他去做什么他都要拐着小舟,争分夺秒地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但是小舟实在不愿意在他和梁澜约会的时候一起跟着,虽然夏末一贯擅长自作决定,想得还挺周全,直接给小舟的女朋友宗珊打电话,让她过来。他还说得理直气壮,说四人约会不是很好嘛,再说都是一家人。宗珊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倒是很喜欢他这种做事风格。但是小舟实在受够了梁澜看他的眼神,那就好像回到了家里mama心情不好的时候,仿佛他多吃一口饭都是没有自尊心。 好在小舟被夏末硬拎到饭店才发现原来今晚是梁澜公司的伙伴们一起吃饭,夏末才是被带来的搭头。公司很小,就是这七八个人凑钱开的。小舟作为计时收费的司仪,公司不多的几个非股东职员,跟东家混的很熟。他有主持之能,有点子,又有合作的意识,擅长跟火气急躁的新郎新娘沟通,平息事端,比起其他几个总是自以为是沾沾自喜表现欲高到令人发指的播音系司仪,他在这里的人缘相当地好。 吃完饭几个人去了个不是特别吵的酒吧继续喝酒聊天,话题就扯到了日常那点事。 音响师是个特别爱叨逼叨的货,他是一个很圆的黑胖子,姓晏,小舟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人人都叫他小燕子,这名字一半取自他的姓,一半取他特别爱唧唧喳喳的特点。 爱说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健谈,一肚子高兴事忍不住要倒出来给大家乐;另外一种是脾气不好,一肚子抱怨止不住要发泄出来。小舟知道小燕子属于后一种,他有一次搭小燕子的车,燕子的路怒症特别严重,这一路坐下来小舟听他把路人的祖宗八代都cao出来了,还每次都是爆喝。 小燕子详细地给夏末描述了上一周结婚的“事逼与泼妇”组合是怎么折磨他们的。胖燕子性格夸张,有本事把很小的事讲得极具戏剧性。 “就那泼妇,就花了那么点钱,讲价的时候恨不得连蜜月安全套都让我们加送。心眼子又比针眼还小,让我们帮着租了婚纱,还要让我们出租项链的钱。哦就那破链子,少先队员表演芭芭拉小魔仙都不稀罕戴的,也幸亏是室内暗场婚礼吧,灯光下晃的那玻璃球子亮一点,倒跟她那廉价身份相得益彰。不过那租下来才五块钱!也不知她老公怎么就那么穷,买不起链子,还舍不得出钱租个假的。婚礼上就知道省省省,占便宜占便宜,结果这孙子老公来取婚纱的时候,还把这破项链给弄丢了。到第二天婚礼早上,化妆师到了新娘子那边,发现没有项链,这新娘子就不干了,她也不说自己老公下生的时候把心都丢再娘胎里了,连一条链子都拿不住。她这个不说,她就说是我们给她落下东西了,打电话给小澜一通骂。小澜一大早打车给送过去条新的,她也不怕大喜的日子不吉利,见着小澜劈头又是一顿骂。要是大街上遇到这么个主,依着小澜的性子,一定大耳瓜子打过去,是吧,小澜?” 小燕子停下来喝酒,小舟知道他要为下面的单口相声润润喉。 “可是做着这个买卖,也没法子,就要跟把自己当上帝的顾客低头,这帮老娘们儿一个个的也不管嫁了阿猫还是阿狗,就都拿自己当公主。我们小澜多聪明,也是防着她这样了,去的时候特意带了新鲜的蝴蝶兰。这新娘子头天晚上才他妈说就喜欢那个花,非想要在盘好的头发上扎一朵,说的时候晚上十一点半了,哪买去?小澜第二天给带去了,告诉说是海南空运过来的,天不亮的时候才到的,这泼妇才算闭嘴不说什么了。不过就算这样,那天我看小澜也是委屈坏了。后来到酒店前面结婚,她自个在后面哭。我当时一看那场景,就想起一句诗来着。” 小舟扫了晏胖子一眼,揣测着他的文化程度,依稀能从普及率最高的几首诗里猜出他要吐出的象牙是哪颗。 “苦恨年年押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胖燕子摇头晃脑地吟了这一句。 小舟瞬间低下头去,强压着没有笑出来,旁边的夏末似乎一口酒吐在了杯子里。坐他另一边的是梁澜的高中同学,名叫丁一。个子不高却总是眼睛锃亮,最先纠集这几个人出来创业的就是他。他一下就转过头来,对着胖燕子大骂,“傻逼,你到底重点是要强调哪里?会不会说话?” 一圈人哄堂大笑,夏末倍感尴尬,没说什么。小舟抬起头来看到梁澜面色如常,她独有一份小女人的成熟和自持,小舟想起来从没见她跟夏末撒娇或是无理取闹过。倒不是说女人就该如何,小舟反倒觉得撒娇和无理取闹在适当的时候是不错的情趣,夏末他就吃这一套,他喜欢别人需要他。 小舟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让略感辛辣的液体缓缓流进喉咙,咽喉和鼻子同时有轻微的灼热感,醇香的后味在舌尖缠绕。他看向了夏末,在眩晕里忍不住微笑。夏末也看了过来,脸色变了,伸手过来要他的杯子,“你一直在喝什么呢?十八岁小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