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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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她的眼神——坚韧不摧、时刻充满警惕攻击性,配上橄榄绿的瞳色,便让人觉得阴冷疏离,难以接近。 这样偏黑暗系的容貌,对于与时俱进的恶魔们来说,不太能称得上是可口的主菜。 然而她的气场纯净清冽,加上那种坚澈的神态,就像一捧能够净化泥沼的泉水,令恶魔们不由自主地想要污染覆灭。 眼前的少女……渐渐与他记忆里的形象重叠起来。 银发青年莞尔一笑。 “其他领区和这里不太一样,但基本更糟。” “好。”少女得到答案,重新站了回去。 “对了,这位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阿撒兹勒明知故问地试探她。 她瞥他一眼:“泽卡。” 之后的时间里,泽卡莱亚始终保持沉默,反而青年连续提了几个有关洛斯特领区的话题。 比如:“泽卡小姐,你知道洛斯特领区的特色菜是什么吗?要不今晚你带我们去尝尝吧?” 又比如:“泽卡小姐,我觉得叫小姐太生分了,不如叫你泽卡好了?我看你好像一个人很厉害的样子,明天我们一起去测绘地图怎么样?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现在的进度?”说着就开始掏袖口里的羊皮卷轴。 再比如:“泽卡,我知道你是洛斯特家族的三小姐,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王都?” 而这些话题,全部被泽卡以“你找洛斯特侯爵、你找我爸”给挡了回去。 见什么都打动不了眼前的女孩,阿撒兹勒灵机一动,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 他以一种郑重的口吻说道:“泽卡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贵族小姐。” 泽卡莱亚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他。 恰在此时,黑马居然真的领着泽卡的马跑回来了。少女第一时间跑过去检查马蹄,确认马只是受惊没有受伤后,她道了声谢,立刻跨上马离开了。 留在原地又十分茫然的阿撒兹勒:……? 他在王都呆过一段时间,见过许多男人俘获女人的手段,其中最多的就是夸赞女人的美貌。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 还有,那些贵族男女一对视,通常很容易相约好下次的见面地点,为什么他依旧失败了? 于是阿撒兹勒十分受伤地询问身侧的黑马:“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么?” 你哪里都不好,哪里都过分。 内心屈辱伤痛的赛克斯这样想。 嘴上却说:“大概……泽卡大人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吧。” 他见撒勒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便放心大胆地思考着:能让一个恶魔穷追不舍、想尽办法哄骗的人类,一定是那个人类有着最强、最好吃的心脏。 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 赛克斯想入非非,他觉得如果自己能趁机吃掉泽卡莱亚的心脏,就可以随便打败阿撒兹勒。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昔日的最强恶魔变成一匹小白马,让他尝尝被迫当坐骑的屈辱。 - 之后的两天,泽卡白天勘测地形,晚上去修道院帮忙。 她发现,无论她每天走哪条路,那些王都来的人都会恰巧站在她经过的路上,拦下她说几句话。 她不想和他们说话。 按照原本的计划,头两天打探完地形,她就可以带着父亲的特殊武器上山了。然而这些王都的人天天在附近转悠,武器又大,她没办法把武器隐藏起来悄悄带上去。 说起来,这几个人天天拦住她,一会儿说这个有事那个也有事,却并没有真正地求助过她的父亲。 难道王都那边早就怀疑起了父亲,这次特意派人私下打探么? 或许他们听说了传闻,认为她这个三小姐应当是憎恨自己的父亲的,是个绝佳的突破口? 泽卡长了个心眼。 第三天上山的时候,她抽了一队正在打瞌睡的巡逻兵。 洛斯特领区民风淳朴,因领主本人从不带头举办舞会晚宴,且赏罚分明,整个领区毫无奢靡攀比的风气,邻里和谐。 因而鲜少有人犯事。 当巡视官发现来人是领主的女儿,且对方说什么“可能是王都派来刺探我们领区的消息的”,当即一扫懒散的神色,叫上最精壮的一批士兵出行了。 泽卡领头在前。 她找了条最近的上山路,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那片视野开阔的高山平原。果然,那群人安安静静地站在绿意盎然的低矮植被上,似是等她许久。 泽卡跳下马,率先来到他们面前,还没等银发青年温温柔柔地打招呼,先发制人道:“你们有任务文书吗?” “或者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夜之间发什么了什么,泽卡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她们求助地看向阿撒兹勒,等着他拿出那份该有的信物。 然而青年只是摊开洁白的掌心,坦然地说:“没有。” 泽卡一怔。 她一时间疑心这又是什么王都的手段,万一这些人佯装被捕,引来更多的王都使者,那要怎么办?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不能暴露那些武器。 她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济到时候还有她爸。 于是少女侧首命令道:“把他们绑回去。” 士兵们从她背后涌上前。 见一行人老老实实地被捆,泽卡又添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 青年见她叫住自己,高兴地回眸一笑,自以为露出了最好看的侧脸:“没有。” “那,”少女毫不含糊地朝他伸出手,“把你们画好的地图交出来。” - 阿撒兹勒一行人被捕了。 洛斯特领区的牢房空旷闲置许久,无人打扫,地底下的房间布满了蜘蛛网与尘埃。 为首的巡视官没有着急审讯他们,他觉得此事过大……领主本人过来处理较为妥当。 待巡视官匆匆离开,侍女b开始抱怨道:“阿撒兹勒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啊……阿、阿阿嚏!”牢房里的灰尘太厚,刚一开口,侍女便结结实实地呛出了个喷嚏。 “您不是应该提前做好文书吗?” “做不出来。”青年答。 他一直在观察泽卡莱亚,因此知道,泽卡昨天去问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专门拿出了历年的文书给她参考。 那些文书上的红泥,是王都特产,他没办法模拟出来。 “那您到底想做什么啊?”明明等泽卡莱亚自己找上门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提前做这些无用功呢?就算是为了心脏的可口度……这种事情真的有用么? “我想让她爱上我。”银发青年一本正经地说。 “噗——”第一个“噗”出声的是赛克斯,他不可思议地对上撒勒的眼睛,以极其夸张的语调喊出声,“喂喂喂,大人,您可是最强恶魔啊!” 在他的大声叫喊下,天花板簌簌落下了几堆粉尘,让人怀疑这里会不会随时崩塌。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脸,继续嚎道:“大人,您清醒一点!” 如果说撒勒委身讨好人类是为了心脏,那么他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介恶魔,不择手段地讨好人类,最终目的居然是要人类爱上他? 这是什么奇葩?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错意了,加了句:“您是想让她爱上您后再吃了她吗?”若是为了换换口味,那么他勉强可以理解。 “不是的,”青年笑,“我就是想让她爱上我。”吃不吃的,他早已经无所谓了。 侍女a敏锐地从话里抓住了重点,反问她的主人:“主人,您……爱她?” “不知道。我是恶魔,我又怎么会知道‘爱’是什么。”他条理有据地说,“但反正,我想被她爱。” 恶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恶魔只是想被爱罢了。 - 出了监狱,巡视官先去了趟领主府邸,将事情报告给洛斯特侯爵。 洛斯特侯爵昨天已经在女儿那得知了此事,却没料到对方真的拿不出文件。他沉吟了一下,让巡视官离开,他晚点过去。 巡视官骑上马走了。他沿着道路一路向东,打算去城门那里查查记录,不然显得他们官署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似的。 他觉得今天这几来几回简直比他过去一周的运动量还要多,好在今天是个晴天,出来在马背上晒晒太阳倒也不错。 时间来到正午,太阳逐渐毒辣。巡视官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伸手去解早晨披在身上的斗篷。 他单手去解,大约是没控制好,恰好一阵秋风吹来,斗篷向上翻去,糊了巡视官一脸。 巡视官伸手揭下吹上脸的斗篷,把斗篷揉成一团放在身前。待他再次定睛看向前方,道路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人。 他通过光滑的头颅认出那是村里的屠夫,于是他大声打趣道:“喂——,汉克,你宰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这样啊?你技术退步了啊!” 而被他叫喊的村民却只是恍惚地站在原地,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不是的,我没有,”他崩溃地摇着头说,“不是动物的血……” “是人的,有人死了,在城门那边!好多人死了!!!” 第十一章 小士兵:是耻辱。 城门那边有很多人死了? 巡视官的第一反应,是汉克白日喝大了。 然而平日里村中最壮硕的屠夫抑制不住地颤抖,以及对方不似作伪的神情,巡视官渐渐敛起了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