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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些距离,温路看的有些错愣,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从前,怀着孕的温妈也会坐在相同的位置,勾着毛线对他温柔的笑。 那时他还小,记事不多,而这就是为数不多对母亲的印象。 温柔恬静,符合所有课本上描述的母亲的模样。 如今meimei长大了,日渐秀气,也越发像母亲了。 温路见她面前摊着书,自然而然问:“看书呢?看得懂吗,需要哥哥教你不。” 也不怪他看不起人,他印象中自家meimei小学念没两年就不上了,那时他也想不念来着,结果被温爸按在门口用皮条抽了一顿。 嘶,现在想起来还疼。 温善善晃着个小脑袋摇摇头,她看过他的书了,好几道简单的数学题都算错了。 字也不好看,还喜欢在上面画小人,丑丑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温路没想到自己会被温善善看不起,只当是小姑娘自尊心作祟,怕他笑话她一字不识。 他慈爱?拍拍meimei的脑袋,老父亲式安慰:“没关系的,哥哥不会嫌弃你笨的,以后你就跟着我。” 温善善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没有拆穿他。 天色渐暗,温久山从生产队回来了,刚踏进自家小院就听见两兄妹的嬉笑玩闹声。 放下手中的五花rou,温久山叫来温路帮忙。 他从地里掐了几根长得不错的葱,又拿出颗大白菜,只见温善善乖乖巧巧站在灶台旁要来帮忙。 温久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泡上粉丝,他把白菜递给温善善,原本只是打算让她洗一洗,结果一个转头炒rou的功夫,她已经洗完切好装在大碟里。 炊烟袅袅起,家家户户亮起灯,静谧了一天的刘桥又热闹起来,饭菜香飘数里,大人小孩围坐在饭桌旁,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能轻松下来。 今晚做的白菜猪rou炖粉条,早上剩下的豆腐拌上葱花。 中午的粥配上红薯,一顿吃的有滋有味。 一顿饭结束,温善善踌躇酝酿了许久才小声叫了爸爸。 温久山沉重的眼皮耷拉又抬起,看向她。 “爸爸,我想上学。” 披着蓝布袄,温久山敛去困意坐直腰板,这事他今早在路上看到村里上学的孩子时就想到了。 大儿有出息有主意,他不担心。 小儿子一天天也不去上学,跟些混混出去,打骂都不管用。 想到这里,温久山摸了摸口袋里的烟:“行,小女孩读点书,别让人瞧不起了,过两天我去请先生回来吃顿饭。” 说完眼珠又转向温路,不自觉说教起来:“你看看你meimei都知道知识是好东西,供你吃供你喝,让你念书跟要你命一样……” 温老太年纪大,加上之前几个儿子推着拒她于门外,如今不大爱说话,只有这时会插两句嘴。 “你大哥找个好工作,你也加把劲考个学校,夏天都要考高中了。” 温路最不耐烦这时候,一说到学习就拿他和大哥比。 他一直觉得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可他爸他奶不这样认为,尤其在看到他大哥分配到稳定工作后更甚。 不过争论没用,多少次反驳都被骂了回来,温路眼不对口敷衍道:“我知道了。” 这桌上谁都看出了他的不经心,不过说了这么多次都无用,也就不想再说了。 锅里烧了一锅热水,全家人洗漱完上了床。 关上灯,刘桥的热闹夜晚回归平静,第二天要劳作,村里人睡的都很早。 温善善单独一间小屋,隔壁就是她奶奶,半夜醒来能听到她的起夜咳嗽声。 她顺手摸了摸脖间挂着的微凉白玉,昨天刚醒来没注意,白天闲下趁亮观察了这块玉。 和现实中自己戴的一模一样,连小时候磕破的小缺口也是。 她问过温路,他说这是妈留下的,能辟邪挡灾,传了好几代人。 当时,温路偷偷贴在她耳边:“听妈说,这玉还能帮人实现愿望。” 温善善笑笑没说话,也没说信不信,只是下意识攥紧了玉。 温久山办事效率高,第二天就买了两根排骨上门,想请先生收个学生。 那老先生姓何,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父亲是个秀才,后来回村办了私塾,子承父业他也做了教书先生。 何老先生为人死板,除了正常入学外的学生,一律不收。 加上封建思想根深,向来不喜欢招收女娃娃。 所以温久山拎着东西上门,刚委婉说出自己的意图后,就被老先生赶出了门,连带排骨一起还给了他。 温久山拎着东西在门口,路过的村民都好奇他在干嘛。 在屋里的老先生也有点后悔,以前温央温路在他手下念书,这温久山背地给了他不少方便。 可温家那傻丫头他不是没见过,说话都不利索,还送来念书,糊涂! 何老先生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开门就见温久山还站在门口。 他不情不愿说出理由:“你家丫头傻成那样,不行。” 温久山拎着排骨,褶皱的黑肤咧开嘴的笑:“不傻了不傻了,我家善善已经聪明了不少。” 何老哪里会天真就相信他的话,那村头的傻子阿来还天天说自己不傻要娶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