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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凭什么听你告白两次就跟你心意相通?”

    甚至可以说,在每次需要动用拳头的斗争中,都是身体素质更好的宫治更占优。

    宫治偏头看着宫侑,仔仔细细地将胞兄的脸端详了十几秒,最后才在宫侑同样蜇人的视线中,清晰地发声:

    “白痴。”

    话音刚落,宫侑便伸手过来将宫治的脸,摁进了只剩下漂浮着几颗翠绿葱段的汤碗里。

    鼻尖触到还有余温碗底的那刻宫治只想笑。

    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宫侑了。

    这一次动手的理由其实和曾经他们许多次打架的理由没什么不同。

    戳破宫侑说出的“来家里作客的表妹打碎了mama香水”的谎言,和挑明“凭她不喜欢你这个白痴”这一事实,根本上是没有区别的。

    因为这种做法到最后,都只会导致宫侑,从平静的宫侑变成恼羞成怒的宫侑。

    而恼羞成怒的本质是懊恼。

    偏偏他的兄弟又讨厌一切形式的懊恼。

    讨厌比赛输掉的懊恼。

    讨厌没给出最好的传球的懊恼。

    讨厌说出的谎话被揭穿的懊恼。

    讨厌和他打架时没打赢的懊恼。

    讨厌喜欢的限量销售商品被抢走又只好被迫让出时候的懊恼。

    讨厌对喜欢的女孩子告白没得到回复时的懊恼。

    讨厌对喜欢的女孩子第二次告白没得到回复时的懊恼。

    讨厌得知自己在喜欢的女孩子心中,与世界上其他男生没有区别时的懊恼。

    讨厌自己像一只没被特定的那个人驯养的狐狸,毫无特殊之处的懊恼。

    能说出“要么夸我要么喷我”这种话的宫侑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累过?

    他的世界是单纯的。

    一心只想着打排球就能得到许多快乐。

    他的生活是单纯的。

    即使是处理和自己亲兄弟之间的矛盾,也只要打一架就好了。

    他喜欢的女孩也是单纯的。

    像个傻瓜一样为了那么多人风里来雨里去,除了那个没忍住在后厨打的喷嚏,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而且他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别人的么?

    宫侑当然也可以选择一直单纯下去。

    可单纯不意味着永远不长大不成熟。

    小时候讨厌某样东西还能大哭还能逃开,甚至不爽了打对方一拳。

    可长大之后呢?

    难道要把别人女孩子的脸也摁进拉面碗里吗?

    那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刚觉得有点喜欢就冲上去告白。

    一旦萌生出丝毫会让自己感到不快的情绪,就立刻拉起警戒线对着空气示威……

    老天爷啊……

    宫治吐出的一口气,在汤底里吹了个气泡出来。

    清醒一点吧,你都已经十六岁了。

    再过几年就连U17都进不去,只能争取U19了。

    连打球时你牛逼你厉害你天下无敌都还能有人看不惯你斤斤计较的狗脾气,别人姑娘凭什么又要事事都惯着你?

    他抬起手臂一把掀开摁着自己后脑勺的宫侑。

    听见坐在旁边的客人仓惶地起身远离了他们制造的风暴中心。

    抬起头时咸鲜的汤从宫治脸上扑簌簌地淌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一滴汤,哪怕在经历过这么激烈的冲突之后,味道也没怎么改变。

    这让他有种自己脚踏实地的感觉。

    而同时,这又让他再一次切实地意识到自己的脸被宫侑摁进碗里这件事并非幻觉。

    不是幻觉就好。

    宫治想。

    不是幻觉,那他就有名正言顺可以还手的理由了。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宫侑没吃完的那碗面。

    “哗啦”一声。

    连汤带面还有碗,一起扣在了宫侑的脑袋上。

    别说。

    拉面的颜色和宫侑脑袋的颜色还挺像。

    它们大部分顺着他头骨的弧度滑了下去。

    小部分还顽强地挂在被面汤浇得软塌下去的头发上。

    “还来吗?”宫治用衣袖擦了擦脸。油腻的感觉让他有点恶心。

    他很难得会对与食物相关的东西产生这种负面情绪。

    宫侑捻下一根横在他左眼上方和鼻梁上的面条,慢条斯理地说:

    “来啊。谁怂谁是狗。”

    这话说得挺极端。

    因为怎么说也是打从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双胞胎啊,只要他们其中一方露怯,那他俩就都成了狗。

    双胞胎的特性,注定了在这场即将打响的战役中,没有人会率先释出求和的信号。

    正可谓是成也双子,败也双子。

    宫治甚至想到了说不定没等他们打完架,就会被旁边某个或者几个好心的大人分开。

    严重一点可能还要等警察来,联系家长。

    然而说来惭愧的是,宫治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更没有感到丝毫的后悔。

    他就是想跟宫侑打一架,否则也不会费那么多口舌去阴阳怪气自己心智八岁的兄长。

    早在初中的时候,因为宫侑性格太强势,惹得排球部有很多人都讨厌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宫侑说过,再这样下去会被讨厌的。

    可宫侑从来都不在乎。

    就像个只凭自己喜恶去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小孩子一样,还反问他:“所以呢?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