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容瑾皱眉,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危险的盯着众人道:“本王是豫王还是你们是?” “这…自然是王爷才是。” “既然如此,本王的决定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容瑾沉声道。 “属下等也是为了王府着想,请王爷三思啊。” 容瑾冷笑一声道:“不用三思,本王已经四思五思过了。从今天起顾流云就是王府的总管。谁还有意见就给本王滚出王府去,谁在多嘴…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对了…本王可没有什么法不责众的规矩,大不了本王再请父皇换一批管事就是了。哼!” 说完,容瑾站起身来直接拉起沐清漪就往里间走去。丝毫不留会身后还跪了一地的管事们。 看着容瑾含怒而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王爷显然是铁了心要让这个顾流云做王府的总管了。而且,容瑾的性格他们也都明白,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夏管事,这…这顾流云到底是什么人啊?”身边的人纷纷问道。原本夏冬是最有希望成为豫王府总管的人,但是当初他们被赏赐给豫王的时候,王爷却并没有决定谁做总管。王府总管一职就一直这么空着,横竖豫王府也没有什么大事,倒也没有什么不便。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无名的小子做大总管,众人自然是不服的。 夏冬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听说王爷有这么一个朋友。” 夏管事说的太客气了,王爷根本就没有朋友。 其中一人道:“看这顾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皇城人。”京城里,若是有这么一个俊美超群的人物,就算家世平平只怕也早就名扬皇城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他们也确实没听说过有顾流云这么一个人物。 “难不成,真是王爷刚刚认识的?” 若真是如此,王爷还当真是胡闹的够了。 “咱们该如何丝毫?难道真的就这么认了那小子做王府的总管?” “不认了又能如何?王爷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的也是,不认了又能如何?”有人无奈的叹道,只是跟着这样的一个皇子,人生真的还有希望么? 夏冬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前书房紧闭的大门,沉声道:“他既然敢接下这个差事,总要有几分本事才是。若是不行,就算王爷保他,他自己也会走的。” 众人一愣,不由得交换了一个意会的眼神。夏冬说的没错,总管可不是没事喝茶聊天逛园子的闲职。若是没有几分本事,每天只是那些琐事就能将人给逼疯。既然这姓顾的小子敢揽下这个才是,也要让他们看看他的本事才行。若是没那个金刚钻,既趁早别揽那个瓷器活儿。 ☆、113.顾总管的手段 交代了沐清漪总管的职位之后,丢下一大群惊愕不定的管事们,容九公子心情愉悦的拉着沐清漪往里面的院落而去了。 豫王府的院落跟普通的王府严谨的结构并不相同。它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园林,所以整个王府的院落也不是一进一进整齐有致的格局,而是稀松疏落依景而建。比如容瑾自己所住的王府主院静心苑,便座落在王府后方的一个小湖边,只这一座院子一片湖泊的面积就足以堪比一般的王府了。如此厚宠也难怪别的皇子会看容瑾不顺眼了。 沐清漪的院子就在静心苑的对面,一座稍微小了一些的院落——清宁轩,因为中间相隔的那片湖水并不大,所以两座院子相隔也不过二十来丈左右,湖心还有一座小小的凉亭,两条木制的湖上走廊连接着两座院子。 这样的院落,明显不是一个身为总管的人能够住的地方。但是容瑾却丝毫容不得人反对,兴冲冲的拉着沐清漪便拐进了清宁轩里。 整个清宁轩因为靠近容瑾的静心苑而显得格外的清幽静雅,虽然已经是九月了,但是整个别院里依然有各色奇异花卉盛开,书房门前的小庭里甚至还有几株翠竹。房间里,陈设也是同样的古朴幽雅,很有几分华国书香门第的意味,显然也都是有人精心布置了的。 “怎么样?清清喜欢么?”容瑾望着沐清漪,含笑道。 沐清漪沉默了半晌,望着容瑾满是期待的俊颜终究还是不愿扫了他的兴,轻轻点了点头。容瑾搬进这豫王府也不过才半个月的事情,能够弄出这副模样想必是他一回到西越就命令府中的人开始布置了。无论容瑾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的血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如此费心过了。 见她点头,容瑾顿时高兴起来,拉着沐清漪往书房里走去,“咱们去书房看看。” 书房自然也不能让沐清漪失望,两面墙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书籍,檀木的桌椅书案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和墨香。桌上也放着沐清漪一惯喜欢用的笔墨纸砚。 “你费心了。”沐清漪轻声道。 看到她的神色,容瑾也知道她是极其满意的。脸上的笑容也更胜了一些,“清清喜欢就好。” “一来你就让我做王府的总管,这样好么?”在书房里坐下来,沐清漪有些担心的问道。 容瑾在她身边也做了下来,挑眉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行事荒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找一个刚认识的人做总管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王府的总管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若是清清不做的话,我就得另外找一个信任的人来做这个位置。但是现在……这个人可不好找。而且,我也不想让清清一直躲在暗处啊。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清清是本公子的人,又怎样?” 看着他任性的神情中暗带的一丝嘲讽,沐清漪莞尔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都听你的便是了。只是,我这王府总管的位置只怕是不好做。” 容瑾笑道:“这就要看清清的本事了,那些人…清清不喜欢的尽管处置了就是。”说到这个,容瑾俊美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狠意。 沐清漪了然,这些人只怕大多数都是别人家的眼线了。容瑾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是华皇最宠爱的皇子,其他那些皇子王爷又怎么会不在意?只怕华皇本人都很在意。 从来到西越之后沐清漪就很清楚了当初她答应容瑾的事情是一个多么浩大的烂摊子。将一个没有名声没有势力甚至连助力都几乎没有的皇子扶上太子甚至是西越的皇位。但是那又如何?重活一世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所有的天地都只在闺房内宅的顾云歌了。仇恨终有一天会消散,仇人终有一天会死光,她总该为自己找一件有趣的事情来做做。而这,就显然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启禀王爷,老奴求见。”门外,管家那宫中内侍特有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沐清漪看着一个五十多岁白面无须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许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身份,是宫中的宦官。 看到坐在容瑾对面的沐清漪,管家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也是听到府里的下人们说王爷突然认命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为总管,有些不放心才匆匆过来的。没想到,这少年不仅仅是王爷任命的总管,竟然还跟王爷平起平坐。 接触到管家诧异的目光,沐清漪有些歉意的想要站起身来。到底是身份有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若是以王府的总管自居就不该与容瑾太过没上没下。只是更容瑾相处久了这些也就忽略了。但是在王府里的人面前还是要稍微做个样子才行。 对此容瑾却不乐意了,他是觉得清清聪明绝顶才想方设法的拐骗她来西越的。但是一想到清清变得对他中规中矩的像个普通的谋士一样,他又不乐意了。 抬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沐清漪,容瑾淡淡道:“这是我院中的内管事薛任,从小便跟着我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子清可以问他。” 然后又侧首对薛任道:“这是顾流云,顾总管。他也是本王的好友,以后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可以决断。” 薛任疑惑的看了看一脸认真地容瑾,他是看着容瑾从小到大的,自然之道当容瑾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的时候便是他是认真的。也了解自己的小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薛任也不愿在沐清漪面前跟容瑾争辩什么,只得点头应道:“是,老奴遵命。老奴见过顾总管。” 知道薛任是容瑾信任的人,沐清漪含笑点了点头道:“薛管事不必多礼,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薛任连忙回礼道不敢。 容瑾偏着头看了看两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沐清漪便顺理的住进了豫王府中,占着豫王府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院子掌握着除了容瑾以外最大的权利。若不是顾流云是个男子,如此厚待众人只怕都要以为这是未来的豫王妃了。 接任了总管之职,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平心而论,每天都有无数的账册卷宗源源不断的送到沐清漪跟前来让他查阅批示,府里大小事情也需要她处置。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豫王府三天了。这三天里,她忙的连容瑾的面都没有见过。 平心而论,豫王府的事务其实并不会比顾家的多。容瑾不用上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麻烦的外务,最多一点的便是王府名下的产业。但是容瑾即使是皇子王爷之尊,华皇赐给他的产业也绝不会多过顾家的产业的。只是因为豫王府初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才需要她一件一件的理清楚。只要过了这一阵子,自然也就清闲了。 “清清……”书房里,某人百无聊赖的望着不远处的书案后面正提笔疾书的白衣少年,“清清…你不觉得无聊么?你已经三天没出书房了啊。” 沐清漪默默的从厚厚的一对账册中抬起头来:她三天没出房门,是谁害的? “殿下…。”看到顾总管不善的眼神,薛任连忙小心的提醒。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是一直跟在容瑾身边的薛任却已经很了解了,这位顾总管虽然年纪尚轻,却不是如外表那般无害的翩翩公子。若是真把他惹急了,就是王爷也讨不了好。 “九爷。”可惜薛任的提醒已经晚了,沐清漪不轻不重的将手中的账册放下,淡然的看着容瑾。 “在。”容九公子立马正襟危坐,眼巴巴的望着沐清漪。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原来九爷还知道我三天没出书房了?” “我不是这就来探望清清了么?”九公子也察觉到危险,连忙狗腿的赔笑。沐清漪冷笑,“既然九殿下这么有闲情逸致,不如咱们来讨论一下问题?” “什么问题?”九殿下茫然。 “比如说…九殿下名下的产业,包括九殿下还是皇子的时候的财产,为什么已经有三年没有搭理过了?再比如说…九殿下出宫的时候赏赐的东西,为什么过了快一个月了还堆在那里。再比如说…这一堆的帖子,为什么一张都没有回!” 沐清漪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要怪就怪某人装疯卖傻装的太过了,豫王府新开衙建府,京城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都必然会送礼送帖子,但是豫王府居然收了礼就没有任何表示了。别说设宴答谢一番了,就连张贴子都没回过人家。就凭这,容瑾还想去争太子之位?怎么争?让云隐公子那刀去把其他皇子全杀了大臣们也未必服容瑾。 容瑾眨眨眼睛,“那些东西需要处理么?父皇说我只需要自己高兴的玩儿就行了,别的事情自然有人帮我打理。” “那么,帮你打理的人呢?”沐清漪咬牙问道。 “呃……”容瑾想了想,有些愧疚的道:“被我杀了。”不杀了他怎么腾位置给清清啊?何况那明显就是别人放在他府里的眼线好么? 沐清漪抓起桌上的一堆账册砸了过去,“今天之内,把这些看完!” 容瑾顿时垮下了脸,闷闷不乐的捧着一堆账册,他是来找清清出去玩儿的啊。 但是对上清清冷抽抽的眼神,容瑾还是决定先做一点让清清高兴的事情再说别的比较好。震惊的看着自家小主子居然真的捧着那厚厚的账册往旁边空着的一个书桌走去了,薛任有些不信的擦了擦眼睛。再看小主子果然已经坐在桌边开始翻起了账册,忠心的老仆人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主子年幼的时候还是非常的聪明伶俐的,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就越懒散胡闹,现在小主子终于跟好好上进了么?若真是如此,将来他死了九泉之下也好向贵妃娘娘交代了啊。 “来人。”淡淡的看了一边嘟嘟哝哝,一边努力啃着账册的某人,沐清漪头也不抬的唤道。 门口时候的下人立刻进来听候吩咐。 “去请管师们过来。”沐清漪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管事们便纷纷到了。沐清漪命人将他们引到与书房相连的花厅落座。那小厅与书房连城一片,中间只隔着一排博物架,稀稀疏疏的摆放着几个古玩摆件,无论从里面看外面还是从外面看里面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先后到来的管事们自然也看到里面正在与成堆的账册奋斗的豫王殿下。不由得都有些惊愕的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豫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不爱理事,手下的事情就是三五年不理会也是有的。没想到这新来的总管竟能够让王爷看账册,从一点来说这位只怕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等到人差不多来齐了,沐清漪才放下手中的笔墨走了出去。 “见过总管。”虽然心中并不太看得上沐清漪这个太过年轻的总管,但是无论如何当着王爷的面还是必须给他一点面子的。 “免礼,大家坐吧。”沐清漪淡淡挥手,走上了花厅最前方的主位坐下。端着丫头送上来的茶杯,沐清漪低眉沉思,并不言语。 开始众人还陪着她耗着,渐渐地却有些不耐烦了。只觉得这个醒来的少年总管分明就是故作深沉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 “不知总管召我等来有何要事?属下等…手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个眉眼精明,眼中透露着倨傲的光芒的中年男子起身道。那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大总管你闲着无事可以找大家来陪你一起发呆,但是他们这些人却还是要办事的。 “哦?”沐清漪淡淡的扬眉道:“有事要处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待我处理完了,大家就可以回去了,想必之后大家办事会…更有效率一些。” 中年男子有些不屑的打量着沐清漪道:“不知道大总管有何吩咐?” 沐清漪漫不经心的从桌上拿起一本折子,不咸不淡的念了一连串的名字,然后才平静的扫了一眼众人道:“刚刚被念到名字的人,你们被革职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大总管上任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革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总管的职务。就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能这样烧啊。 “凭什么?!”最先说话的中年男子怒道,他也是被革职的人中间的一位。 “凭什么?”沐清漪扬眉,淡淡一笑道:“本总管查过了,质王府内外管事一共二十七人,庄王府二十一人,端王府二十三人,还有其他的皇子王爷府中也都是十六七人到二十多人不等。我想不出理由,豫王府为什么要三十九人。” “这……自然是豫王府的产业颇多。”中年男子一哽,有些僵硬的辩解道。 “确实是够多的。”随手将手里的册子一抛,沐清漪拿起旁边的另一本道:“豫王府名下,共有皇庄四处,商铺三十一处,农庄六处。打理这些产业的管事一共二十六人。这也就罢了,其中一处皇庄和十一处商铺和三个农庄是梅贵妃娘娘留下的,最长的有六年没有整理账册,陛下刚刚赐下的产业,已经一个月了你们交上来的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账册,连个清楚的明细都看不到。豫王府还要你们有何用?” “这……”许多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他们这几天见这顾流云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便以为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黄毛小子。每天都只拿一些琐碎的小事去烦他,也不见他发作,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没想到,顾流云竟真的能在短短三天内将王府内外的所有事情都摸清楚了。只怕就是王爷本人都没有他清楚。 沐清漪也不看众人的脸色,继续淡然道:“这也就罢了,我当你们俗务繁忙没空搭理账册。王管事,你名下的望星楼已经有一年没有盈利,可否告诉我这是为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这…总管容禀,实在是现在的生意……” 沐清漪毫不留情的打算他,“我知道了,生意难做。” 那王管事眼睛一亮,正想点头却听到沐清漪的声音冷淡的响起,“既然不好做,就别做了。望星楼明天开始关门,至于你…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王管事大惊,连忙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奴…老奴……”望星楼自然不是如他所说的没有丝毫的盈利。望星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茶楼,却也还算是不错,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丝毫的盈利? 沐清漪轻哼一声道:“在你走之前,记得把这几年挪用的钱补上。看在你为王爷打理了十几年的望星楼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子王爷又如何?下面的人坑你一样没商量。 “什…什么钱?”王管事脸色大变,“顾总管不要血口喷人,老奴何时挪用过望星楼的钱财?” 沐清漪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哭得眼泪鼻涕齐飞连连喊冤的老者。如果是四年前的顾云歌,可能当真会起恻隐之心。但是现在她却已经明白,这些在主子面前哭得万分可怜的人一转身在外面是如何的耀武扬威。而眼前这一个便是其中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