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竺玉点头,看着自己高档的衣着,有些犯难是否需要挽起袖子。 “你会煮饭么?”她来到厨房,拉扯着身后的竺玉进了来,指着灶台问。 他看着这拥挤的厨房,都得低着头进来。再看这装在各个缺牙碗里的调料,和被油烟染黑了的半边墙,以及墙角堆着的木材,和一系列装在篮子里的蔬菜瓜果,连连摇头。 他犯了一口恶心,想不到平日吃的饭菜都是从这里做出,神情有些不大好。挣脱屠娘拉扯的手,转身就出了去。站在院子里连连摇头“我最不会的就是做饭。” 她跟着走了出来,看着竺玉一脸嫌恶的表情。尴尬的回“没事儿,我来做就行。我每天做好放屋里,你想吃的时候就热热。” 对方没回,她又自顾自的往屋边走去,对着靠在墙上的一些扫把做着解释。 “这是扫院子的,这是扫屋里的,这时扫床的。这俩张帕子,是擦灰的,你明白么。” 竺玉还没从刚才厨房的视觉中缓过神,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一脸的苦瓜相。 她心里明白,竺玉心里肯定嫌弃着呢,但她不能打破这层尴尬,万一对方一撒泼不干活了,她可咋整,她买相公回来可不是买尊佛爷回来伺候的。自然要帮衬着她打理家务,她还想着以后再把猪rou摊给他接收呢,但看着对方现在神情,唉...难噢。 这天,她故意让竺玉多干了点活,指使着他在院子里忙来忙起,喂鸡和扫地,还有洗碗。这平时简单的不得了的活,换到他手上就如登天般困难。 喂鸡时,竺玉手拿着碎菜刚要撒去,鸡就扑腾着翅膀飞来,气势汹汹的,把他吓得掉头就跑,手还抓着碎菜忘了放开。弄得鸡满院子扑腾开。 在看这洗碗和扫地,将就吧。这个干的还是不错的,就是时间花的久了点,而且要忽视竺玉湿掉的半截袖笼。和扫地时因为力道太大,扬起了一片尘土,乌烟瘴气的。 屠娘是放心了,每日做了饭菜后,就出去卖她的猪rou,而家里的竺玉自然就承担起家务。她要锻炼竺玉,把这细皮嫩rou娇生惯养的小倌给□□好。 可竺玉呢,因为做上家务,身上那唯一一件好衣裳就穿不了了,她给竺玉做了件新的麻布衣,一穿上就惹的对方出疹子,痒的不得了。 于是屠娘只好带着竺玉敲响了城里麻大夫的门。 “来了来了来了。”屋内一老人喊起,慢悠悠的开了门来,见着是屠娘和她家新嫁来的丈夫问“啥毛病啊?” 屠娘拉扯着竺玉就进了大夫家,把她脖领子一番,急冲冲道“麻大爷,我家夫君穿上麻布衣,这身上就起红疹子,啥原因你给治治呗。” 大夫慢条细理的坐在桌前,示意竺玉在对面桌前,伸出一只手撩开他的袖口,就见细小红疹。他不慌不忙的转身,从抽屉里抽出草药,掂量后抱在纸包里。递给屠娘道“皮肤敏感,多穿几天就适应了,你把这草药熬了放进洗澡水里,洗完后就着洗澡水把衣服泡一晚上。多弄几天就好。” 屠娘拿过草药包,给麻大夫递了银两,就回去了。 途中巧遇冯媒婆,媒婆笑咪的拦住屠娘,问她要欠的银两,又问她啥时把那俩头猪牵回去。她让媒婆明天来摊上拿钱,午时再去牵猪。媒婆才点点头走了,走前又在屠娘耳边轻语“屠娘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啊,别让媒婆不安生。” 她脖子红了,一跺脚跑了开,后边紧跟着竺玉,她跑到她跟前问“你就这么嫁不出去?” “我要不是破相了,我才不会嫁不出去呢。”她没好气道“以前还是有人提过亲的。我要是提前答应了,也就没有破相那回事了。” “噢?怎么不嫁呢?” “没啥,我不愿嫁。”她开门,进了去把竺玉挡在门外,他接着开门,跟着进了去。 晚上她按照大夫的吩咐,把那包草药煮了混在洗澡水里,给竺玉端去。 竺玉自从来后,每日晚都非要净身洗澡,如果她不给他烧水,他就会用冷水洗。这天也很冷,用冷水洗免不了会生病,为了避免又花钱,她只好每晚都给竺玉烧热水洗。 她熬完药后,倒进澡盆里,就转身回屋了。留竺玉一人洗着,等他洗完她再洗。没办法,这对方还嫌弃她洗过的水,她只有等他先洗完,自己再去。 ☆、第9章 卖rou 照着马大夫的药,连着用了几日。连平日用的被褥铺盖都泡了,才总算把竺玉这红疹子给治好。 屠娘这几天跟竺玉俩人睡在一起,没少被对方给吵醒。竺玉睡觉静,一闭眼就能用一种姿势睡到天亮。而屠娘爱动,睡不着时就翻来覆去的,弄得竺玉这几日都没睡好。 看着竺玉眼眶下的黑眼圈,她终于打定今晚卷起铺盖到隔壁屋去住着。而竺玉却拦下了她抱着被褥的手道“不必了,你就睡这吧。咱本是夫妻,不可分床而眠。” 屠娘被这句话说动,没想到竺玉也是这般看重她。感激的点点头就把被褥留下,可心里还是有着想走的打算。因她这几晚总翻身的原因,其实就是不习惯身边多了这么一个人。 从小到大,除了小时跟娘一起睡,还从没有过一个人,睡在她的枕边。 呼吸均匀,身上泛着茶香之气。静静躺在她旁边,她不小心翻身时手碰到对方的肌肤,那一指的柔滑触感。闹的她是在怎么也睡不着觉。再想到新婚那夜,她这心就好似被猫的小爪子抓的很,也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而这几日,对方也没在跟她做那事。她这心里啊,因为对那事好奇的很,可对方没有动静。她也只能....哎,把这羞人事藏到自个儿心里。 这晚,新婚的二人依旧睡在一起,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晚屠娘在睡前偷喝了杯酒,晕乎晕乎的她倒在床上就扯着嗓子睡起来。 竺玉在旁边,听着这鼾声,用手给她盖上了被掀开的被褥,稍微搂进点,进他怀里好生睡着。 屠娘起了个大早,打个哈欠,就觉昨晚睡的真好,全赖喝酒的缘故。只是这后作用有点大,有点晕人。 她抹了把脸,提着个砍刀出门了。开起她的rou铺摊子卖着猪rou。 这卖rou的过程,自然是要和客人聊几句的,可最近每位顾客聊得内容都是“你有了相公,咋不让相公来卖rou?” 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这心里还不是想让竺玉赶紧来帮她卖rou,可竺玉不争气呀,这几日红疹子才消掉。得好好让他现在家学着干活才行,现在就让他卖rou,太为难他了。 可那些个相亲们哪儿知道这些,他们私下早就议论开来。 这竺玉来这算算日子也有半个月了,婚也结了,咋屠娘还没把这rou铺摊子交给他打理?想当初屠娘结婚,不就为这事儿嘛。 有人嘲弄道“屠娘家里那相公,细皮嫩rou的。能拎起菜刀砍rou?我看到时候可别被刀背砸到脚才好。” 又有人说“那竺玉长得好看得很,屠娘哪舍得让他出来干活,肯定是关在家里好好养着,你们要是窥探一下,屠娘肯定吃味。” 所以这一时半会,烟城茶余饭后的闲话全都是屠娘与她家相公的事儿。嘴里聊得全是屠娘是如何的威武霸气女子汉,竺玉如何的细皮嫩rou家里蹲。 媒婆来说过几回,她终是受不了了。这晚就一边吃着菜和竺玉商量。屠娘不想让乡亲们说闲话,把这城里人是如何说他俩的都给竺玉添油加醋讲了遍,还更加把他细皮嫩rou家里蹲的话,给重复好几遍。就想着竺玉能一拍桌如是道“居然这么说我!?我明儿就跟你卖rou去!” 于是她就顺水推舟理成章的把这rou摊交给竺玉接管,可没料到他居四两拨千斤来了句。 “别人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别人的嘴,好好过日子就好。” 这话说的,如此道理,她既不能反驳。拳就跟打在了棉花上,屠娘的心是灰冷到谷底。 她认命提上菜刀,继续在猪rou摊前干活。这事....急不得。 没料到的是,上午卖出个把时辰不到,竺玉竟然寻到了她的rou摊前站着。他这沿路走来,诸多相亲都跟在后边跟着,犹如众星捧月。人群里里外外堵了一条巷子,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堆在rou铺摊前。 屠娘没想到这么大阵仗,自家相公出个门居然那么多人围观。她更惊讶的是,此刻竺玉竟然拿过她拎在手上的菜刀问“这刀,哪儿来的。” 她张着嘴巴半天,才确定此人是自家相公。立刻给他腾出了地儿,侧到旁边“我继父的杀猪刀,我也不知。” 他把刀来回看看,然后掂量了下“这刀,顺手。” 屠娘撇嘴一笑,心里乐开花,当着满大街父老乡亲的面扯着嗓子喊起来“都堆在我家rou铺摊前看啥!不买rou的赶紧给我散开!” 众人听了,不散开不说,围的更紧了。有俩个向来好事老妇率先上前在rou铺摊前一站,摸出身上带着的一串铜钱,眼神指名看向那“细皮嫩rou家里蹲”和“传闻中的水滴眉”的屠娘夫君道“给我来一节猪后腿!剁的干净利落点。” 屠娘一听,心中冒火,想不到对面率先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给竺玉。 猪后腿的骨,是最硬的地方。就连她都不能一刀下去剁的干净,少说还得分成俩次。更别说竺玉了,连鸡都怕,怎能砍断。 她丢了面子不行,自家夫君在这么多人面前可不能丢了面子,当下就跻身进来回“好嘞,一节猪后腿。”手上在不动神色拿回竺玉握着的菜刀。 可谁知竺玉把手向后一移,闪了开来。眼循着摊上那摊开的猪rou,从中找着一腿,伸出芊芊玉手一拿,把腿拖到了案板上,把屠娘推开,挥刀照腿劈下。 众人堆在rou铺摊前,只见屠娘声响道“那是猪前腿...” 话落,刀下。 “砰”的一声,切开了腿不说,案板上那用了几十年厚厚的菜板,都被劈成俩半。 猪rou摊被这力度,弄得摇摇欲坠。屠娘赶紧把摊子扶稳,但嘴里还张的能塞下一个鸭蛋。众人更惊,被这“细皮嫩rou家里蹲”和“传闻中的水滴眉”一刀,整大街都鸦雀无声。 “这是猪前腿”他皱眉问。 屠娘点头,只见竺玉又在案板上用玉手拎起一腿问“那这可是后腿?” 屠娘又点头,竺玉就把裂开的菜板从新拼拢,要在剁下一腿不可。 “不必了不必了,后腿前腿都一样,都能吃。”率先站在摊前那俩老妇,冒着汗赶紧摆手道。后拎起腿也不包一下就走了开。步伐快如风,躲了那慎人的刀锋。 “好!!”人群中一人率先爆发声响,鼓掌开来,跟着一群人都拍手,一时人群热闹很。屠娘乘热打铁的把菜板举着,给大家伙看这被刀锋分成俩半的菜板。 谁还敢再说我家夫君提不起刀?这菜板就是最好的证据。 屠娘心情好,竺玉脸上也泛着浅浅笑意。这下摊上可热闹了,相亲们都排着队一睹水滴眉剁rou的风采,她拿着rou,指挥竺玉砍这剁那,一上午rou摊子的人气好的不得了。赚到的钱都顶过她十来天赚到的。 最后一块rou卖出,她收了摊数数钱,乐呵的带着竺玉沿街买了点菜,回了家。 今儿家里吃的也好,她连着做了好几个小菜,犒劳自家夫君早上的卖力。竺玉用他专用碗筷吃着饭菜,神情看起也不错。 “你今儿,怎么会道rou铺摊来?”她率先说出了疑问。 “不希望我接管rou铺摊么?”他回,手上优雅夹住青菜放进碗里“直接跟我说就好,夫妻应相互坦诚。” 她顿了顿,埋头刨了口饭,认错点点头。 原来对方,早就看透她的想法。 相亲们多多少少也说了些闲话,可并没有那么夸张。是她添油加醋了一番。为的就是竺玉能够接管rou铺摊。可竺玉今天来,不是为了辟谣闲话,而是因为她希望的,所以竺玉才过来。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你接手rou铺摊呢?”她埋着头,许久终是说出来。 “就照你说的办。”他回,没有丝毫停顿。 这一次,她坦诚,他回应。rou铺摊终于接手交了过去,原来一切这么简单。只需要明白的一句话。 接下来,换做她在家里里外外打扫,而他在外面卖rou。先前几天屠娘会跟着去摊前,教他认各种rou的部位,以及切法和剁发,还有包rou的手法。怎么称rou,多少钱。银两怎么找,全部都告诉了他。 竺玉是个聪明人,只需说一次,就能记住。她也只花一会时间告诉他,剩下的基本都是竺玉一人来。从没出过岔子,也没找错过钱。 她给竺玉做了件屠夫衣,穿着好卖rou,无袖的那种。可竺玉太过细皮嫩rou,手上又有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她就突发奇想,做了俩袖笼子。往胳膊上一绑,遮住了刀疤不说,也遮住了太过滑腻的皮肤。 其实竺玉穿着这衣服是蛮滑稽的,像一个貌若天仙之人,却穿着叫花子的衣衫。就像当初化妆的屠娘,站在rou摊前那般格格不入。更别说不抹胭脂水粉,就比她还好看的竺玉了。 屠娘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她会午时做好可口的饭菜,温凉一壶茶,带到摊前给竺玉吃。有时会不愿离去,望着剁rou的竺玉,心里反复思考自己这样强求于他,究竟是对是错? ☆、第10章 争执 看着自家相公这样卖rou,她这心窝也有说不出的味。来回愧疚好几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何不了了之?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钱方面。 竺玉长得好看,城里人都新鲜。隔三差五的总是去摊前遛遛,顺道买一小块rou。就这样每日卖出去的rou,都比屠娘平日卖出去的多了不老少。 她心里高兴啊,想不到竺玉能赚那么多钱。所以只有委屈他继续在rou摊子干活。 可她却不知,这城里的姑娘们,为了见着自家相公一面,每日总是会在rou摊前拐着弯的和竺玉搭腔。 屠娘这日午时做好饭菜去摊上,就看着一丫头手拎着菜篮子就往竺玉怀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