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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林队长冷笑:“物证都在你面前,你还想狡辩!”

    马老爷依然不相信犯人就是马然,疑惑地问:“林队长,我可以看看口供吗?”

    林队长一摇手,一个警察把口供递给马老爷,马老爷上前接过那份儿口供看了起来,神色越来越紧张,手也在微微颤抖,马老爷突然身子晃了两晃,向地上倒去,一旁的马夫人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焦急道:“老爷,老爷……”两个丫环将马老爷扶往厅后。

    林队长不耐烦地站起来,大声说:“行了,把人给我抓去警察局!”

    两个警察立即把马然拉起来,脸色惨白的马然连忙挣扎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话毕,马然索然猛地推开两个警察,猛地往外跑,几个警察见他跑了,连忙举起枪,朝着马然开了几枪。

    马然中弹倒地,一动不动。见此场景,马夫人大惊失色,朝着马然奔跑过去,把马然抱在怀里,嚎哭道:“然儿,然儿!你醒醒,然儿!”马零也跑了过去,摇着马然,咿咿呀呀着。

    一个警察探着马然的鼻息,朝林队长跑过来,说:“报告队长,他死了!”

    林队长大怒看着开枪的警察,怒道:“谁让你们开枪的?一群饭桶!”几个警察连忙拉拢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阮芙蓉,冷笑一声,也朝着马然的尸体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深黑天幕,夜凉如水,倾泻而下,落在马府府门上悬挂着的白纱和白灯笼上,柔和地泛着银白的光。

    阮芙蓉站在水井边,手里拿着一个写着“鹤顶红”的瓶子,往水井里倒着白色粉末。在水井里下完毒,阮芙蓉慌张的四下张望,见没人连忙跑走。

    月上枝头,空无一人的花园里黑漆漆一片,远方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便是深更了,透明的纱帐内,马零熟睡着,一阵风吹入,案上的蜡烛晃了几晃熄灭了,屋中光线顿时黯淡下来,阮芙蓉看了看熟睡中的马零,小心翼翼地下床。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衫摩擦的悉悉声,阮芙蓉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整个马府沐浴在静谧的月光里,阮芙蓉从马零房里出来,一只手紧握着打火折子,四下探看。阮芙蓉摸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潜行。她来到厨房,从窗户上戳开一个洞,往里探看。只见里面桌上有打翻的酒菜,家仆打扮的人横七竖八地趴睡在桌子上、地上。

    阮芙蓉无声地笑了笑,满意地转身,来到花丛中,抱起地上藏好的油桶,依次来到马老爷房、马然房,马零房,纷纷在房子的周围倒上油,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摸出打火折子点燃,大火噗地一声突然蹿了起来。

    天空中突然发出几声夜莺的叫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硬生生扯出一条口子。

    汹涌澎湃的火似饕餮大口要吞噬一切,阮芙蓉看着越来越大的火,斜起嘴角,转身离开。

    马老爷房间里的火从门口蔓延到房梁,纱帐内,闭着眼的马老爷动了动,睁开眼,看见大火猛地坐起来,摇醒了马夫人,惊慌喊道:“来人啊,着火了!”

    马夫人见如此场景吓得浑身发抖,“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马老爷大声道:“快走!”

    两个人急忙从床上下来,没想到房梁上突然掉下来一根横梁,猛地往马夫人砸过去,马老爷一把推开马夫人,被很梁砸中,晕倒在地,马夫人惊吓地摇着不省人事的马老爷,“老爷你醒醒,来人啊!来人啊!”

    黑暗的火光中,无人应答,天上高悬的明月照射着汹涌的大火吞噬了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来救火,“救命啊”的哭喊声不停地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绝望的人们发出的惊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过了一会儿,这尖叫声便戛然而止。

    阮芙蓉站在马府大门对面的街角,看着马府被火海湮没,火光冲天,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蓬勃的大火噼里啪啦,像是饔餐大口吞噬着马府。

    阮芙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一幕,眼眶内忽地充满了泪水,她声音微有些哽咽道:“爹,我终于替你杀了马府全家,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梁清明不得好死!”

    说完这誓言,阮芙蓉便转身,消失在大街尽头的黑暗中。

    夜上三更之时,花雕隔扇一侧罩着杏红色百褶绸叶的落地灯大开着,做了个噩梦的梁姜下了床,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小的梁景言独自一人呆坐在石梯上。

    梁姜走了过去,疑惑地问道:“弟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哥哥,娘是不是死了?”梁景言抬起一双天真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悲伤的湖水。

    梁姜一怔,点点头,“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娘被炸死了。”

    “娘亲,”梁景言突然想起苏涟漪闭眼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脸色变得铁青,不由自主地突然抱着头,厉声尖叫了起来。

    梁姜大惊不已,“景言……景言你怎么了?”

    梁景言依旧不停地尖叫着,措手不及的梁姜抱着梁景言,吼道:“你别叫了,景言?你到底怎么了!”

    但梁景言依然尖叫着,梁姜无可奈何,“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梁姜连忙站起来,跑走了。

    梁姜在院子里跑了一会儿,见一个下人也没有,想着这么晚了,所有人都睡了,也不想去吵醒别人,便跑去厨房,端了一碗水,去找梁景言。刚回来,就看见梁景言蹲在池塘边,安静地看着池中的游鱼。梁姜见他已经没事了,欣喜地喊道:“景言!景……”

    这时,一双手猛地捂住梁姜的嘴巴,大惊失色的梁姜被一个人拖走,他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嘭”的一声,吓得梁景言猛地转过身,梁景言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院子,试探地喊道:“哥?哥哥是你吗?”

    梁景言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碗,四处查看着,“哥哥,是你吗?”

    黑暗中,无人回答。

    一道闪电突然划下,照亮梁宅大门上的漆金匾额“梁府”,深黑的夜空中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梁清明站在窗前看着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管家在这时猛地冲进屋子,大声喊道:“大少爷……你看见梁姜少爷了吗?”

    梁清明转身,皱起眉头:“梁姜?姜儿平时不是和景言在一起吗?”

    管家焦急地说:“景言小少爷说也没看见他,我让人把府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梁姜少爷啊!”

    梁清明大惊失色:“什么!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是,我这就去!”管家连忙跑走了。

    梁清明的身体晃了几晃,他无力地撑住桌角,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他在心中祈祷,希望上天不要再惩罚他了。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雷电中隐约闪现的山岭里阴森恐怖。一道闪电划下,照亮着正牵着梁姜的阮芙蓉,慌忙在山岭里奔跑着,后面一群家丁正追喊着,“站住!不要跑!”

    阮芙蓉牵着梁姜慌张地奔跑着,大雨把二人全身上下淋湿。梁姜猛地摔倒在地上地位水洼里,阮芙蓉连忙扶起他,骂道:“快走!”

    梁姜哭着挣脱着阮芙蓉,“放开我!”

    家丁在后面大喊:“站住!”

    阮芙蓉见离的越来越近的家丁,索性抱起梁姜往前跑,岂料脚底打滑,身子不站稳,不小心猛地和梁姜朝山坡底下滚了下去。

    一群家丁见二人突然消失,疑惑的在上坡上左右查看着,“人呢!去哪儿了!”

    “可能已经跑走了,我们快追!”众家丁连忙往前跑去。

    山坡下,浑身是伤的阮芙蓉和梁姜摔倒在山坡底,二人在大雨里晕了过去。

    梁清明在大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窗外的风雨雷电,一脸担忧的神色。

    “少爷!”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梁清明猛地回头,期待地问道:“找到姜儿了吗?!

    下人摇摇头:“阮芙蓉把大少爷掳走到山岭,小的们找遍了山岭,还是没有找到小少爷。今晚雨大,事情恐怕要费些周折。”

    梁清明猛地把桌上的茶盏推到地上,失控地咒骂:“一群废物!你们要是找不到姜儿,你们全都别想活!”

    下人连忙拉拢着头,一脸惶恐的神色,不吭一声,梁清明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是!”

    岂料梁府家丁在山岭里搜找了一夜,到第二天下午,依然没有找到梁姜和阮芙蓉的身影,梁清明便是人生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黄昏的余晖照射在梁府祠堂尖顶,像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空寂的祠堂里,余晖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梁清明脚步匆匆走进,半跪在祠堂前,虔诚地磕了个头道:“各位祖宗,今天我向你们忏悔,借此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犯下的错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向你们虔诚忏悔,可有人把我的儿子掳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儿子平安!”

    梁清明又磕了个头,双手合什,口中低声念着:“各位祖宗,求你保佑我的姜儿,求你们保佑他平安啊!”

    梁清明的声音哽咽了,眼里涌上泪水,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一阵风吹来,把案上贡的红烛吹灭。梁清明看见吹灭的红烛很是惊讶,懊悔地说:“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梁清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仰起头,愤恨道:“不会的,我没错!我没有错!这一切都是那个叫阮芙蓉的女子造成的!”顿了顿,冷笑道,“阮芙蓉,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害死了马家一家人还不够,连我的儿子也拐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清明看着熄灭的红烛,握紧了双拳,脸泛青筋,满脸怒容,狠狠咒骂道:“阮芙蓉!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悠扬的钟声响起,盖过了这满满的仇恨……

    山岭的坡地下,一旁树叶上未干的雨珠在黄昏的光线中闪耀,阮芙蓉和梁姜躺在山坡下不省人事,半晌,阮芙蓉的眼睛动了动,终是醒了过来,她捂住胸口咳了咳,样子十分狼狈,不经意转头看了看梁姜,吁了一口气,连忙去摇梁姜,“喂……快醒醒!”

    梁姜缓缓醒来,看见阮芙蓉的脸,站起来连忙要跑走,阮芙蓉猛地一把拉住他,怒道:“还想跑!”

    梁姜双手打着阮芙蓉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阮芙蓉双手擒住梁姜,冷笑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最好以后乖乖听我的话!”

    “我是我爹梁清明的儿子……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你放开我!”

    阮芙蓉冷哼一声,“你爹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害死我爹,我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最亲的人的感受是什么……你给我记住,以后你不再叫梁姜,而是叫马新棠!”

    “你这个疯婆子,我爹一定会抓住你的!”

    阮芙蓉闻言,不屑一笑,猛地拉住梁姜往前走,“跟我走!”

    “放开我……放开我……”梁姜在后面用小手对阮芙蓉拳打脚踢,依然抵不过大人的力量。

    阮芙蓉大笑了两声,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鱼鳞云,猖狂地笑道:“梁清明,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掳走你儿子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我一定会把他训练成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十年后,我再把他带来找你报仇,看你们二人上演父子相残的好戏!哈哈哈……”

    这笑声在山岭里来回游荡,犹如湖底的游鱼,摆了摆尾,终不见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凉风拂过庭院吹落一地碎花,淡云安慰流苏,这一片烟光疏疏,恰是淡云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四年后。

    民初,桃花岭。

    以家家户户擅炼香水闻名于世的桃花岭,岭东是醴岭镇,岭西是品花镇,岭南是潼溏镇,岭北是百里镇。

    二年一度的“香水大赛”,这已经是第四届了,算是桃花岭及其重要的日子,是行内商人借机观摩交流进步的机会,因此五大香水镇内所有的香坊都看的比较重要,这大赛还没开始,所有大大小小的香水商们,便是早早来到了湘西饭店会场等候着。

    会场后台里,早已忙的不可开交,扑面便是花红柳绿,衣香鬓影的华丽场面了。屋中四处摆着耳环、项链、配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坐满了穿着锦衣华服、正在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镜子里面倒影出她们楚楚动人的脸。

    有好几个少女不停地向门边张望,见那人久久没有到来,便抓住旁边正忙碌的陈阳,急不可待地问道:“陈阳,这梁少爷怎么还不来啊?”

    陈阳挤出一缕笑容来,不慌不忙地说:“快了,他就快来了,你们再等等。”

    一个少女便蹙起了眉道:“他该不会又是去水月楼了吧?前几天我好歹说服他今年由我们几个姐妹,给他做香水模特,他倒好,这么大半天了,人也没影。”

    另一个少女闻言,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上台呢。”

    这么一说,后台里便是炸开锅了,个个都不满了起来,发着牢sao。陈阳见此场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无可奈何,因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刚刚发言的那林家姐妹本就是交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也不好得罪。

    半晌,总算有个女子不耐烦道:“这梁少爷是什么人呐?你们几个能做他的模特也算走了好几辈子的运气,他可是咱们桃花岭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求他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咱们就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游廊里传来一个微微的笑声:“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们倒吵起来了?”

    众人先是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游廊里站着几个人,都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而被人团团簇拥着的那一个男子,一身黑色西服,身形挺拔,浓眉下是一双秋水朦胧的桃花眼,这般英气逼人的人物,正是梁景言。

    他一进来,房间里又炸开了锅,所有女子连忙慌忙地站了起来,眉开眼笑地围了上去。

    “景言,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啊?”

    “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看我这身上的装束,还有妆容,还行吗?”

    “我们总算把你望来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一上午,又去哪儿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