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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水没有不高兴,他甚至很愉悦,愉悦地去烧了一桶热水,把头发撩到前边,浸进水里,快快活活洗了个头。 手随意泼着水,拨出波浪,少年整个人都是轻松惬意的状态,“如果我轻易写出来,出来的可不一定是真人。” 很有可能是和包公一样,基于民间传说诞生,与历史上那位包拯不能说是同一个人。 “如果天道什么反应也没有,就证明我的想法只能是异想天开,同人亦没办法将英魂带回人间。” 可是,天道制止了他。还是声势浩大地降雷。那就证明此事可行,只不过,它属于禁忌,绝不许人触碰。 “只要确定它只是不能做,而不是自始自终就没有,于我来说,就是好事。” 其他人听出了林稚水的言外之意:不能做,那以后慢慢钻空子就是。 头发滴滴答答落水,林稚水取了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擦拭干净后,笑意全敛,拿起剑往院中行去,鞋底沾了不慎泼出的水,在林稚水身后留下两痕发光的水迹。 “郭大侠,麻烦您了。” * 辛丑年,乙未月,庚午日。 宜:祭祀,修饰垣墙,平治道涂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回到皇城当天,国师领着林濛去见了皇帝,皇帝得知国师终于有了传人,大喜过望,亲祭黄帝陵,又亲手割下一块胙,赐予林濛。 祭祀之后,国师取来成熟的风卵,交与林濛:“可会用?” 林濛摇头:“我第一次接触它。” 国师便手把手教她用法,林濛不清楚林稚水如今在哪,只让龙雀将信寄去陆县令家里。 龙雀破卵而出,风气翻腾,它绕着林濛转了两圈,漂亮、轻捷地滑入云雾中。 国师把手搭在徒弟肩上,与她一同远望云端,“不用担心,龙雀是风的精灵,必会将你的心音传递到你兄长那儿。” ——她并不知道林濛定下的收件人是金光县陆县令。 林濛侧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禹步?” 国师诧异:“你不用休息一天?” 林濛回头望了一眼龙雀飞走的方向,“我哥哥他十一月就考升舍试啦,等他来到皇城后,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为此,她都没有说出她的体质。到时候,哥哥肯定要为她的进步大吃一惊。 * 一双莹莹如玉的手,执着碧玉管笔,不紧不慢地于白纸书写—— “辛丑年,乙未月,庚午日,午正一刻,天沉,风雨大作。” 蔚蓝的天空忽然飘来朵朵乌云,挤挤拥拥堆满高空,瓢泼大雨冲刷屋檐。 手的主人轻轻咳嗽几声。 “于国师府所出龙雀,逆风雨,飞越皇城已疲惫不堪,风停雨止,坠郊外。” 龙雀携着书信,一头扎入风暴中,鸣声激扬,虽是风的精灵,却更容易受到逆风的影响——两股风相遇,总要分出个高低。 也幸好它不是真的鸟雀,暴风暴雨无法打湿它体内的信件。 皇城两千六百多万亩的面积,龙雀逆风飞越,圆头圆脑圆身子几乎被磨掉了将近一半的体型,薄薄的,小小的一片风从风雨中钻出,像是萤火虫落于花瓣,它落到皇城郊外地上。 黑雀摇头晃脑,墨色淡得不可见,可随着它片刻的休憩,身体颜色重变浓厚,体态亦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正要起飞,眼前突兀出现一管碧玉笔。 风,本是不可捉的,是以,人族从来不担心龙雀寄信会出差错。然而此刻,在碧玉笔的轻点下,龙雀碎为一枚枚墨字。 “先生,濛遇祸事,得国师相救,欲传我卦数。烦请转告吾兄,来年,皇城相见。” 碧玉笔不沾墨,于虚空书写,竟能往信中增字。诡异的是,所增之字,与先前林濛的字迹,一模一样。 “先生,濛遇祸事,得国师相救,欲传我卦数。叹缘。烦请转告吾兄,来年着素,皇城相见绝境。” 意思看似不变,可一词多义,可以是报喜的“感叹缘分,请帮我告诉我哥,明年皇城在风景绝佳的地方见,记得穿白衣”,也可以是报忧的“深叹缘分,请帮我告诉我哥,明年来皇城时要缟素,我们相见于绝望艰困的处境”。 咳嗽不绝,其中夹杂一声:“还不够……” 便又在最后添“濛,绝笔”。 ——报忧,哪有报丧来得刺激人。 再加上日期,龙雀便会延迟到日期当日送达。 “只能改成这样了,若不是……” 墨字又一枚枚聚合,变回龙雀。它懵懂地抖了抖全身毛羽,展翅高飞,继续往金光县去。不过,因为加上去的日期,它在中途找了个地方停住,等候“八月二十一日”的到来。 * 八月二十一日,天大晴。 林稚水收拾好笔墨纸砚,来到私试现场。 私试第一场,和先生们所写的战文相斗,筛掉了一部分学子。 私试第二场,摆十座擂台,由第一场前十名守擂,余下学子择一挑战,不论哪方,失败三次,就无法晋级。 私试第三场,余下的人抽签,一对一比斗,最后决出鳌头。 林稚水一场场参加过去,随后,闯进了决赛。 对手,李路行。 金钟铜磬一响—— “请,学子林稚水,学子李路行,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