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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死的人越多,怨气和不甘也越多。这些便化成黑色的大鸟,它们成群结队地张开翅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盘旋,并从口中喷出红色的业火,发出哀痛凄厉的叫声。随着尸体的增加,怪鸟就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遮蔽了太阳。虽然这些怪鸟不会直接对人类发动攻击,但是生活在这些由和怨气凝出的鬼怪盘旋的地方,人类会日渐萎靡不振,最终精神崩溃。

    所以,殿下这几日便亲自去战场一游,履行自己作为人间空气净化器的职责去了。

    眼看着今天天气这样坏,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四郎有点坐立不安。打雷对妖怪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就算相信自己恋人吊炸天,该担心的时候也一样会担心。

    “哗——”憋了很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一道撼地雷落下,四郎感觉整栋房屋都摇晃了一下。晕黄的烛火跳动几下忽然熄灭了,四郎慌忙回头,电光石火间,只见门口投射出一个高大黑沉的影子——饕餮总算是回来了。

    殿下刚从满是断臂残腿的战场回来,全身又是雨水又是血水,在外头有侍女过来帮他脱下靴子,外套。默不作声得换上干爽袍服后,殿下才走进屋中。

    他倚着门框,凝视着四郎,心里升起一股温暖的满足感。越和四郎在一起,就越沉迷在这种微醺的安稳日子里。

    在这样狂风暴雨、打雷闪电的黑夜,四郎有些紧张的回过头去。见到是殿下,提起来的心瞬间便稳稳当当的落回左边心房。

    四郎走到桌上,把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继续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头发。

    “前几天去收妖,结果怎么样?”殿下问道。明明他做的事情比四郎惊心动魄一百倍,但是却偏偏对四郎身上发生的微末小事感兴趣。

    这么一说便显得殿下很痴情似的,不过,或许只是某人的变态独占欲作祟也未可知。神经病总是神经病,反正恋爱中的人,不疯魔反倒不正常。

    既然殿下问起,四郎便认真地给他讲夕颜这朵黑莲花的故事,讲完又叹着气说起自己的猜测:“也许刘青云就是那个寒门公子吧。他看到夕颜毁容后的外貌,感动于夕颜对自己的深情。但是偏偏自己却没有考中,一时感到没有面目面对这样的好女子,所以才转身离去,到江上去喝闷酒。结果落水失忆,但他总是记挂着夕颜,所以即使没了记忆后,依然坚持待在江城不肯离去,后来还成为了夕颜大家的疯狂崇拜者。没错,就是这样的。”说着四郎坚定地点点头。

    四郎的头发虽然顺滑,可是前面的几缕有些自来卷,这时候被他擦得乱蓬蓬的,一绺卷曲的发束落在颊边,头上还顶着几搓呆毛。

    殿下忍不住走过去帮四郎整理好头发。“谁知道呢,也许那个寒门子弟高中后已经在远方功成名就娶妻生子了,毕竟,一个毁容的烟花女子实在不是什么妻子的合适人选。若真是你猜测的那样,刘青云就是夕颜失踪的情郎,他这么一失忆倒是轻松……”

    四郎听出了殿下话中的未尽之意,叹口气:“其实夕颜把改变现状的所有期待都寄托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吧。最后得到那样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愿赌服输。”

    “嗯。大概吧。”殿下对别人的恩恩怨怨不是很感兴趣。他有些着迷的看着烛光透过四郎的半干的发丝,晕染出温暖的色彩。因为四郎身上那件纯白的亵衣已经被发梢上的水浸的半湿,所以胸膛上的小红果也隐约可见。

    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这种诱惑呢?

    殿下看着成天都在勾引自己的小奴隶,感到自己心中激荡着各种疯狂的欲念,若是四郎知道了他心里那些疯狂的黑暗的想法,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无辜而信赖的倚靠在自己身边了。

    [我可不能把自己的小狐狸吓坏了。]这么告诫着自己,殿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的亵衣没有理好,露出一大片胸膛,在烛光下,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光。大约是气质问题,这位殿下绝对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rou的典范。

    四郎从殿下敞开的衣领往里瞅,唔,八块腹肌一个不少,伸爪子捏捏,肌rou坚硬结实。

    殿下的眼睛蓦地暗沉起来,像是会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洞,注视着四郎的目光好像是老虎在看一块鲜rou。而热情的小狐狸爪子依旧不老实的在殿下的胸膛上摸来摸去的吃豆腐,似乎在试探身边这只大怪物的自制力极限。

    “别去管那些事情,现在该取悦主人了,我的小奴隶。”殿下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起来。

    四郎耸耸肩,靠了过去,像小狗一样嗅着殿下身上神秘而优雅的香味。一路亲吻到殿下的颈侧。

    “轰——”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接着一个炸雷仿佛落在耳边。

    天地之威把四郎惊得一个哆嗦,从“玉体横陈”的殿下身上抬起头,伸着脖子往外看,并且评论道:“一定是有妖怪在渡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烈的暴风雨。”说着就想要溜下床去看。

    殿下被自己的小奴隶挑拨得几乎要爆炸了,半途叫停什么的简直忍无可忍!他的手像是铁箍一样抓住四郎,几乎有些粗鲁的将其推倒在床上,充满占有欲的亲吻着四郎。尽管殿下的动作强而有力,却又很小心的没有弄疼四郎果露在外的肌肤。

    作为年长许多的情人,这个男人有时真是温柔的不可思议——温柔,但是仍然具有远古大妖的傲慢和野蛮。

    殿下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慢慢捕捉住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又像是一个可怕的恶魔,一点点引导精灵般的少年流露出欲望的神色。殿下的唇贴在少年稚嫩的唇瓣上,缓缓地、挑逗地移动,给他时间决定自己是否喜欢那种感觉。

    四郎是只诚实的小狐狸,他喜欢。因为殿下的唇不像他其他地方那样僵硬,充满侵略性,反而又暖又软,带着甜甜的三白酒香。

    两个人的鼻尖亲昵的摩擦着,殿下斜过头更深入的吻着自家小奴隶,用舌头剥开少年美好的水色的唇瓣。

    还没有学会唤气的四郎很可耻的被亲的全身发软,伸出爪子把殿下鲛绡制成的昂贵亵衣揉得像是咸菜干。

    殿下的双手安抚的从四郎的背上一直滑到腰间,霸道的圈住四郎的腰,抱着自家小狐狸。

    四郎情不自禁的挺着腰,诚实得向主人寻求爱抚。

    殿下被他可爱的反应惹得闷哼一声,将舌尖更深的探入四郎口中,四郎欣然接受,扮演者好学生的角色,向着成熟的恋人学习抚弄,撩拨,并且沉浸在激情的课程中。

    雷声在远处响起,可是房间里的二人置若罔闻,热情如火焰般熊熊燃烧,一切都如箭在弦上,不可避免。

    ☆、80·女儿茶1

    到了四月里头,已经算是初夏时节。江城春寒褪尽,渐渐有了煦暖的艳阳天。

    暖烘烘的太阳一烤,蚕豆生芽,莴苣出笋。喜好华服美食的江城人家家争尝新鲜瓜果,烹制时令菜点,街坊邻里之间用米炀煎作各式果子糕饼,往来馈送。

    青杏已经下来了,樱桃正当市,除此之外,李子、林檎之类的时果被果农或者行商撑着小扁舟,一船船从城外经由水路运进城。

    船娘舟子拖长了声音叫卖,声调悠长,悦耳动人。据说烟雨楼里有一个叫做文娘子的歌伎,最是心思奇巧善于创新,她有一日晨起听到堤岸上的市井小贩的叫卖声,便创出了一种名为“叫果子”的小调。说是小调,不过是拖长声音,配上音乐的吟叫声,自然朴拙里还颇有几分趣致,很快便红极一时。

    这一日气序清和,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草籽开出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一路红遍了路边河畔。沿着洄水堤岸往飞虹桥方向走,有几株榆树,四郎前几日看到金黄的榆钱一串串地缀满了枝头,这一日就带着小水去采榆钱。

    说起来是四郎带着小水采榆钱,其实根本就是四郎指挥着陶二哥爬上爬下的卖力气。他只负责提着篮子在树下等候,顺便遛小水。黄雀在林间飞来飞去,不时叼些虫子吃。小水带着四郎用柳枝做的帽子,在不远的地方追蝴蝶赶蜜蜂,兴奋得嘎嘎直笑。

    三月里连天的大雨,洄水水位上涨,小水在河水漫过的湿润砂地上看到许多青蒿。青蒿小水是认得的:青蒿叶子碧绿,叶边有小小的锯齿,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小东西曾经见过四郎用这种草做点心,就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段时间四郎是不许小水吃太多糯米类甜食的,一是它最近拉不出来臭臭,二是一个河童居然闹起了牙疼。

    小水也知道四郎忽然变得不好说话了,大概可能不会帮它采青蒿。于是胆子见长的小水就自己挎着小篮子,撅着小屁股趴到河边的沙地上,想要主动采一些回去让四郎给它做心爱的蒿团。

    于是小水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寻找青蒿,这么一株一株又一株,随着篮子逐渐装满,小水也慢慢远离了那几棵大榆树。

    头顶春风和煦,暖阳高照,水中冰冷刺骨。有什么东西暗暗伏在洄水的堤岸下边。

    小水虽然没有什么力,但是第六感十分敏锐,它总觉得水下有道阴森森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它……的屁股?

    水里的事情身为河童的小水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难道是水鬼?四郎也在这里,可不能让水鬼拉了他去做替身。]虽然四郎最近总是管着它,可是小水心里还是觉得四郎再坏也比别个好。这么想着,小水放下手中的篮子,直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向着洄水一步步走了过去。

    谁知到河边一看,水里却不是什么怪物,正是这段时间每日去有味斋定时投喂它的周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泡久了,周公子的脸虽然俊美依旧,但是泛起了青灰色,黑发如浮藻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小水毕竟是个没常识的水妖,所以对周公子此刻泡在水里并不怎么诧异。它虽然知道水鬼会害人,但是并不很明白究竟是怎么个害人法。也不知道人类和他不同,在水里是不能呼吸的。这时候,看到水里的周公子,若是平常孩子见了这幅情景,一定会吓得吱哇乱叫,小水却兴致勃勃的探头问他:“你在这里躲猫猫吗?”躲猫猫是它上岸后,看别的小孩子玩时学来的新词。

    周公子笑着点点头,在水下对着岸上的小妖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水就心领神会,它学着周公子的样子也点点头,还伸出胖爪爪捂住嘴。

    似乎是赞许小水的配合,周公子从水里伸出一双白中泛青的手,他的手指尖上似乎长出了什么闪着银光的东西。岸上的小胖妖怪还没看清楚,就被迎面一个油纸包砸了过来。

    小水接住打开一看,是前几天四郎做的“不落夹”和“小红头”。

    时人所称的“不落夹”其实就是现代人常吃的艾窝窝。做起来也很简单,是把江米蒸熟晾凉,大米面蒸熟备用。然后把熟江米条切成小剂,再按扁包上什锦果料或者碎花生、芝麻加白糖做的馅,于熟大米面上头滚一圈就成了。

    因为制作什锦果料或者芝麻糖,需要放许多白糖,所以四郎不许小水吃太多,怕它成为史上第一只因为吃糖太多而蛀牙的河童,那可真成妖界笑谈了。

    “小红头”又叫糖油烧麦。外头用精面粉,酵面和猪油发酵而成,里头的馅料用糖桂花,金桔饼,青梅和桃仁与白糖精心制做。顾名思义,这糖油烧麦自然是油糖滋润,酥松甜香。因为油腻无渣,反而比其他糕点更受河市上的苦力人欢迎。只是四郎依旧不给小水吃,怕它吃完不消化,又哼哼唧唧闹肚子疼。

    可见四郎真是把小水当成儿子在养。可是为儿女cao碎了心的狐狸爸爸哪里知道自家一个不错眼,宝贝崽崽就被花花公子用几块糕饼拐跑了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妖怪养儿也不易啊。

    这头四郎把二哥采下来的榆钱刚刚收拢到篮子里,回过身便发现小水不见了,一问黄雀,说是沿着洄水跑那头去了。四郎赶忙沿河呼叫小水的名字,一路找了过来。

    陶二耸耸肩膀,提着篮子跟在后面,二哥简直跟个后爹似的,心里巴不得小水就此失踪,就没人来和他抢夺四郎的注意力了。

    小水本来乖乖坐在岸边,陪着水里的周公子。这时候听到四郎唤它,赶忙把没吃完的糕饼往嘴里一塞,拍拍屁股就跑了。

    不管这周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对小水有着什么样的企图,总之如今的小水像张白纸,压根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岁。它成天就知道胡吃瞎玩,唯一的正事就是抱着四郎的腿撒娇卖萌要抱抱,四郎虽然也凶它管它,到底心里还是稀罕它稀罕的不行。这时候见小水迎面跑过来,赶忙一把抱起来。

    三个人一只鸟高高兴兴往回走。留下周公子独个站在冰寒刺骨的水里,沉默而阴森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四郎抱着小水走在前面。二哥心头的期待落空,此时也只能面瘫着脸、任劳任怨地提着两个篮子跟在后头,肩膀上站着一只小黄鸟。篮子里分别装的是榆钱和青蒿,都鲜嫩得似乎要淌出嫩绿嫩黄的汁液来,青蒿上面还沾着一颗颗亮晶晶的水珠。鲜嫩的野菜和冷酷高大的二哥在一起,居然出乎意料的协调。

    “采榆钱做什么?”小水手里玩着一片嫩黄的榆钱问道。

    四郎严肃脸看着他:“你不是说最近拉不出来臭臭吗?”小水最近吃的太多,导致消化不良而且还便秘。四郎第一次知道妖怪也会有这样的毛病,心里担心是自己给小水吃错了东西,导致小水误食什么河童族不能吃的东西引发的症候。四郎和所有年轻的家长一样,孩子出了什么事,就无比自责,然后矫枉过正。

    四郎仔仔细细问过胡恪表哥后,打算采些榆钱回去给小水食疗。

    “哦。”小水瞪着圆乎乎的眼睛无辜又信赖地看四郎。

    “不许撒娇!哼,撒娇也不管用,从今天开始,你顿顿都给我吃榆钱。”四郎不为所动,残忍的下了判决。

    小水瘪瘪嘴,低着头继续玩榆钱。“我采了青蒿。”

    四郎接着补刀:“采来我也不给做。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周公子来店里常常喂你东西吃,以后我会叫槐二看住你,他来的时候你不许去大堂。”

    小水听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四郎,那小眼神活脱脱在说:你残忍你无情你不讲道理。让四郎瞬间产生出一种封建家长棒打痴情鸳鸯的错觉。

    [周公子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对一个团子下手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暂且不说,关键他还来历不明!唉,明明自己家里养的是正太,而且还是妖怪一只,有这种类似闺女养大被坏小子骗走的担忧究竟是哪、里、不、对!]想到这些,四郎实在有一种想要扶头的冲动。

    “早恋是没有结果的。”四郎如今是打定主意要坚决隔离小水和来历成谜的周公子了。

    小水自然听不懂四郎这句逆耳忠告,一飘一飘的看四郎几眼,见四郎依然不为所动,就继续趴四郎肩膀上玩去了,还偷偷把榆钱往嘴里送,大约是想要先尝尝自己以后的食粮到底合不合胃口吧。

    三个人刚走到天水巷的彭家茶庄门口,就看到几个官差锁着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头上包着帕子的瘦弱妇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追出了门外,都哭得泪人儿似的。旁边围着一圈街坊在指指点点。

    “四郎这是去采榆钱啊?”一个看热闹的街坊婶娘看到了四郎,过来打招呼。

    四郎笑着回答:“是啊,春末夏初时榆钱正新鲜。这东西吃法也多,不论生吃还是做馅料,都很鲜美。还能养肺益脾,下恶气,利水道。”

    街坊婶娘却不赞同的摇头:“榆皮是荒年时当做粮食的东西,但凡吃过苦的人家,过上好日子后都不会碰这种东西。说起来不过是贫苦人的吃食,哪个酒楼食肆会做成菜品来卖呢?也就是四郎你手艺好,才敢这么折腾咯。”

    四郎听了只是笑笑不接茬,转了话题问道:“婶娘,彭员外这是出什么事了?”

    街坊婶娘偷偷瞅一眼提篮子的陶二,才叹着气说:“说起来都是命。这彭员外开的大茶庄,家里有钱,朝中有人,说起来也是咱们河市里头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以前太守和将军府里的茶叶都是他们家供货,其中有一种云雾茶最为昂贵,要一千两黄金一小包。听说这种云雾茶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上头,吸了仙人呼出来的气,所以才这样稀少金贵。结果今年城里来了几位颇善茶道的贵公子,居然喝出来这云雾茶并非钟山顶峭壁边上的顶级货色,而是用山脚下头的次品来鱼目混珠。赵太守一怒之下就把彭员外抓了起来。听说要严惩呢。”

    “彭员外是个实诚人啊,怎么敢做这种事?”四郎有些吃惊。

    虽然四郎于茶道上没什么研究,可是跟着殿下和胡恪表哥耳濡墨染,也听说过这种千两黄金一小包的云雾茶。

    钟山的山顶盛产茶叶。据胡恪表哥所言,峭壁上的那株快化形的茶树又懒又好色,常常在云雾朦胧的时候吸取天地精华。所以春天采茶的时候,一定要让些身体洁净的处子于云雾朦胧时采摘,才能得到品相最好的茶叶。

    这样采来的云雾茶叶倒入杯中,自然分为三层,还能上下翻滚形成云雾的状态。如果是男人去采茶,老茶树就只肯给次等品,或者等到日出雾散之后去采茶,因为老茶树躲回了树干中,没有茶妖的灵气浸润,采来的也只是凡品而已。

    这两种情况下,虽然也是历经千辛万苦采集茶叶,但和山上其他茶树就没有什么差别,冲泡时自然也不会有云雾翻滚的奇景了。正因为这样,每年采摘到的云雾茶极其稀少。很多年份里,即使千金也难以求到一小包。

    凡人并不知道这些妖怪的癖好,所以常常派强壮有力的人攀援峭壁,为了采得绝顶云雾茶不惜人力物力,结果却往往空手而归,或者只能得到次品。

    一等的云雾茶也叫女儿茶,产量极小,喝过的人也少。有时候用同一株茶树上次一等的茶叶蒙混,一般人其实分不大出来。

    物以稀为贵,真正的女儿茶在市场上便被炒成了天价,便常常引得一些聪明的茶商故意以次充好,或者也有一些茶商是无意的,只是因为他们采集不得法,自以为得到的是绝品,其实也都是次品。但是有意或者无意,旁人又哪里区分的开呢?

    不过熟悉的街坊都知道这位彭员外是个厚道的儒商,想来并不是故意要欺瞒江城的达官显贵。

    街坊婶娘听了四郎的问话,左右看看,才做贼似的低声说:“听彭家媳妇说,那云雾茶每年都是他家男人亲自带店里的伙计爬峭壁上采来的,根本做不得假。只是大人们说是便是了,我们这些小民哪里敢有一个不字?只可怜彭家媳妇有病在身,他家独生的女儿喜娘正在说亲。喜娘可是个好姑娘,又孝顺又温柔,还会一手分茶的好手艺。彭员外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彭家偌大的基业还在……”

    听到这里,二哥脸立马就黑了。虽然四郎没有自带风靡万千少女属性,可是却总是有街坊大婶来做媒!殿下不常来店里没怎么遇到过,二哥就常常被大婶们当面撬墙角!

    在这些街坊婶娘的眼里,有味斋虽然在坊间有些古怪传闻,可是人家胡四郎脾气好,又有一门好手艺。虽然对所有女人都温柔有礼,但是就不像街头生个桃花眼的混子李昌一般,油头粉面的乱勾搭小寡妇,姑娘嫁给他可不是享福的?

    就是长得有些太俊了,不过好在气质亲和,并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所以从汴京到江城,偷偷来给四郎做媒的,私下说和的真是数不胜数。在街坊婶娘眼里,周谦之崔玄微一流的翩翩公子,看着过过眼瘾也就罢了,小门小户的姑娘,嫁人还是嫁给四郎这样的手艺人好。

    四郎一听这话锋不对,当着二哥的面他可不敢瞎嘚瑟,赶忙把话题引开:“没错,喜娘是个好姑娘,谁要是娶了她真真好福气。若不是我爹娘在老家给我订了门娃娃亲,一定也要去彭家试一试的。”

    [对,你在襁褓里就被爹娘卖给我做童养媳了。]这么一想,二哥转而得意洋洋起来。

    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四郎说父母已经给订了亲,热心做媒的街坊婶娘也只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