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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老夫人喘息的厉害,靠在她臂弯里,只就眼神怨毒死死的盯着买年前的蓝湄。

    眼见着老夫人这是撑不住了,周mama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招呼人过来帮忙将她扶了出去。

    次日一早展欢颜这里才得了消息,说是老夫人昨儿个被气的狠了,古大夫瞧过了说是有偏瘫的危险,让以后定要好生的养着。

    展欢颜听了这话也只当是没听见,一直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早膳才对蓝湄吩咐道:“你去跟周mama说一声,如果她还想在展家继续顺风顺水的做下去,就把这些个阴谋诡计都给我收了。再跟她说一声,老夫人做的事情再不地道,这几十年也没有真的亏待她,让她自己看着办!”

    老夫人的心气儿可是高着呢,若不是有人鼓动,她哪能那么快就放下架子过来见自己,最多也是叫人传信叫她到锦华苑说话的。

    要借刀杀人?周mama也好意思把这样的小伎俩实在是不够看的。

    “是!”蓝湄应了,帮着墨雪一起收拾了东西就去了锦华苑。

    周mama听了蓝湄原话转述立刻就白了脸,连连的摆着手解释道:“蓝湄姑娘不是这样的,昨儿个是老夫人她自己——”

    “周mama,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蓝湄却是不等她说完已经出言打断,神色嘲讽的看着她道:“你要另投新主,或是你跟展老夫人之间有什么宿怨,你们自己私底下去解决,大小姐也没兴趣管。不过我私人再提醒你一句,大小姐的婚期就在眼前了,你们要抱怨要报仇的,等到小姐出阁以后爱怎么闹都随便。小姐的她的脾气好,我和墨雪却没那么好的耐性,这阖府上下人人安分也就罢了,否则——除了展老夫人之外,其他人我随便捏死几个也没什么相干。”

    老夫人若是在这个当口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展欢颜就需要守孝了,北宫烈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蓝湄和墨雪这两个活阎王的手段周mama是知道的,闻言脸都绿了,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只就冷汗涔涔的点头保证,“是,我一定约束好下面的人!”

    蓝湄拿眼角的余光斜睨她一眼,施施然转身走了出去。

    周mama也是个心眼小的,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了,老夫人除了独断专行以外,对她也算是不错的,只可惜她如今也就只记得老夫人不肯卖她的面子放了素雨出去嫁人的仇了,再也不念老夫人任何的好。

    不过见识了展欢颜的能耐和运气,她也着实不敢再造次,想着来日方长,也只能暂时把这口气咽下了,回了正房。

    老夫人又病下了,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见她进来就哑着嗓子问道:“宫里还没有消息吗?皇上既然是挑中了那个丫头,总也要顾及着身后的名声,老大的事——”

    在她的心里,展培始终是展欢颜的父亲,展欢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展家瞥了开去。

    “暂时还不知道,老夫人您放宽心,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周mama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老夫人只要想到展欢颜就一阵的气闷,脸色就又难看了起来,正在咬牙切齿的沉默着,外面却见素云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道:“老夫人,皇上的圣旨下来了!”

    老夫人的眼睛一亮,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就有了精神,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快,快给我准备朝服!”

    “不必了!”素云道,神情看上去蔫蔫儿的,“圣旨是宣到二老爷府上的,侯爷的案子已成定局,说是罪无可赦,但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就没有直接掳了咱们侯府的爵位,大小姐没有兄弟,皇上已经降旨封二老爷为忠勇侯来接管侯府了!”

    展骧虽然也是她的亲儿子,可是当年她偏心偏的实在太厉害,母子两个根本早就不是一条心了,更何况当初敢他们一家出去的时候刘氏分明也已经恨上了自己,现在让展骧回来接替侯府?

    老夫人的心中一闷再一痛,才爬到床边就是眼前一黑,摔了个倒栽葱。

    “哎呀,老夫人!”周mama和素云齐齐尖叫,屋子里又再乱作了一团。

    古大夫急匆匆的赶来,老夫人脸上挂了彩,鼻梁摔塌了,门牙也磕掉了,额头蹭破了皮,这些都还好说,但是这么一口火气上来,当真就有些又叫不利落,半边身子处于半麻木状态几乎下地都站不稳了。

    这边老夫人院里愁云惨雾的不消停,同时梁王府的侧院里展欢雪更是怒气冲冲的狠狠摔了手里一个青花的茶盏。

    “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是不想活了吗?就敢拿到我的面前来胡说八道!”展欢雪的面目狰狞,抬手就给了柠欢一记耳光。

    柠欢捂着脸跪下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委屈道:“侧妃娘娘,奴婢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管胡乱传这样的闲话,是真的,现在街头巷尾都传遍了,皇上立后的圣旨昨晚就送到了展家,而且今天的早朝上姚阁老也代为传话,定了侯爷的罪名,这会儿册封展家二老爷为忠勇侯的圣旨也已经颁下来了!”

    父亲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展欢雪自感地位岌岌可危,连着求了北宫驰好几次,可是北宫驰连连见她都不肯,这些天里她都战战兢兢,一旦父亲有事展家没了,那么她本来就不得北宫驰的喜欢,只怕后面的日子会更难熬。

    胆战心惊熬到今天,得到的竟然是展欢颜那个贱人咸鱼翻身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虽然柠欢说的明白,她也知道这样的玩笑柠欢不敢开,可是这话听在耳朵里却还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皇后?那个贱人居然被册立为后?她——她凭什么?”展欢雪越想越气,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震的自己头上步摇也跟着狠狠的晃了晃。

    凝管跪在地上,低声细语的害怕惹了她,小声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只说是钦天监推演过,展大小姐天生命里带着贵气,和皇上的八字对了是天作之合,而且太后娘娘也已经恩准了!”

    北宫烈曾经重病的消息是不能随便扩散的,即使是大部分的朝臣听到的消息也只是他偶感不适而已,所以更没有人敢提他于仓促之间立后的真正原因。

    展欢雪听了这话也是将信将疑,只就不屑的冷哼一声,“贵气?就她?我看是晦气也差不多!”

    柠欢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四下看了眼,提醒道:“娘娘,展大小姐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这话以后可不要乱说了,否则很容易会招惹杀身之祸的!”

    “就凭她?”展欢雪一怒,眼睛顿时圆瞪,本来还有更恶毒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终也还是有所顾忌,愤愤的闭了嘴。

    柠欢瞧着他的脸色,又再继续说道:“展大小姐就算做了皇后也是娘娘您的亲姐妹,这样的血脉亲情在,以后娘娘在这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的!”

    别说展欢颜和她之间早就成仇,只要想到以后自己注定是要被那贱人死死的压上一头展欢雪就越发痛恨的厉害。

    柠欢就只当看不到她脸上愤恨的神色,仍是好心的提醒道:“娘娘,现在展大小姐的身份不同了,如果有她出面周旋的话,或许还能保的了您父亲的一条性命呢!”

    展欢颜一飞冲天,和展欢雪一样心怀嫉恨的还有裴思淼,可是她自己的娘家不够硬气,她自己在北宫驰的面前都谨小慎微的,唯恐说错了什么惹到他,她是本来就恨着北宫驰把展欢颜看在了眼里,如今对方又摇身一变压了她这个位份显赫的梁王妃一头,裴思淼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于是就又用上了柠欢。

    柠欢平时的话一直都不多,又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展欢雪一直都没有怀疑她,此时闻言也只是挑高了眉头神色略显不愉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出面说动她去救父亲出狱?”

    展培的爵位已经被驳了,救出来能有什么用?

    不过废人一个,还值得她低声下气的去求展欢颜?

    柠欢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就又隐晦的提醒道:“再怎么说也是侧妃娘娘您的一片孝心呢,至于做与不做,却就全都看展大小姐的了!”

    展欢雪的目光闪了闪,恍然就有了几分明白,又再仔细的想了想就一抚掌道:“去下帖子,我马上回娘家一趟!”

    “是!”柠欢的唇角隐晦的翘起,然后起身去办。

    展欢雪的马车到展家的时候,忠勇侯府易主,所以之前围在这宅子外面的官兵也都撤了,彼时那门前却是十分热闹,车水马龙,有来访的道喜的宾客都被管家客气的挡了回去,再就是二房那边的下人带着自家下人在倒腾着搬运行李。

    展欢雪和展培之间虽然也没什么父女情分了,不过展培一倒她这个忠勇侯府嫡小姐的身价也就跟着掉了不少,看到二房的人得势,总归她这心里却是十分不舒服的。

    是以她原来过来的路上还捉摸着不想闹大,这会儿见了这个场面,火气上来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下了车就直挺挺的往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一跪。

    本来这大门口就挤了许多登门递送拜帖的人,见状都指指点点的看过来。

    管家一见她当街跪下顿时就是心下一寒,连忙下了台阶过来劝道:“侧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快进去看看老夫人吧!”

    他自己不敢近展欢雪的身,说着就对后面跟出来的姜婆子等人使眼色。

    姜婆子见状,赶紧就要过来扶她,却被展欢雪一手挥开,她的面上带了几分悲壮而愤恨的情绪,直直的盯着忠勇侯府的匾额,冷冷道:“我要见大jiejie,她如今总算的出人头地了,可是父亲还在牢里关着呢,为人子女的,哪有置亲生父亲于不顾的道理,请大jiejie体恤父亲年迈,救他脱出牢笼!”

    展欢颜若是肯做,就是是非不分,没准她这个所谓皇后也就做不成了,如果她不肯——

    自己这么一闹也足以将她的名声毁的一败涂地。

    横竖这会儿展欢雪也自认为是破罐破摔了,她完全无所谓,只要能把展欢颜拉下来,怎么都好。

    展家的事北宫烈那里的处理本来就十分微妙,只是没人敢于公然议论罢了,这会儿展家的女儿自己拿出来闹,大家自然都是乐于看这个热闹了,所有的人也都不急着走了,都在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管家急的一脑门汗,好言相劝展欢雪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无奈,只能让人进去把事情告诉给展欢颜知道。

    彼时展欢颜正在廊下翻阅一本游记,闻言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她不长脑子就是不长脑子,这么容易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倒是我之前高看了她了!”

    墨雪刚好捧了茶水从屋里出来,闻言大为不解,“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墨雪看来展欢雪的确是就的那样的人,自己不好也要拉着别人垫背,只是这样极端不要脸的法子也就她才敢用了。

    “她跟我可是苦大仇深,要不是有人提点,怎么都不会登门来见我的!”展欢颜道,随手将书本搁在栏杆上,抖了抖裙子起身往外走,“走吧,去看看!”

    “谁会给她出这样的主意?”墨雪顺手也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跟着往外走。

    展欢颜但笑不语。

    主仆两个到大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得等着看热闹,展欢颜这么一出现场面上突然就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出意料之外的——

    尴尬了!

    大婚之前她还不是真正的皇后,可是皇帝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又已经标注了她的身份非同一般,一群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有几分尴尬了起来。

    “怎么这么热闹?”展欢颜旁若无人的下了台阶,直接走到展欢雪面前站定,含笑道:“侧妃娘娘回府一趟可不容易,不进去叙话?在这里跪着作甚?就算是为了庆贺二叔封爵加官也犯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这不是要折煞他么?”

    她只字不提自己,但是所站的位置端端正正,恰是在展欢雪面前。

    展欢雪本来是打着求她名义来的,但真正跪的却是武安侯府的匾额,这么被她在面前一挡,顿时就气血逆涌,只是做戏做全套,这个时候爬起来也晚了,他便是一咬牙暂且忍了,只就神色悲戚的看向展欢颜道:“大jiejie,父亲也一把年纪了,实在经受不住牢狱之苦,他已经知错了,而且展家的所有家产也都被冲了功劳,将功抵罪,jiejie你想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她说着,竟还是声情并茂的落了泪。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展欢颜一身,看笑话一样等着看她的反应。

    展欢颜皱了没有,神色间却没有半点众人预料当中的恼意,只是面有难色的看着展欢雪道:“meimei你求错人了吧?其实——”

    “jiejie,我知道之前父亲有亏欠你的时候,可是她送你去庄子上也是为了你养病方便,你就别生他的气了,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她!”展欢雪膝行上前一把扯住展欢颜的裙摆。

    展欢颜本来不愿意和她纠缠,这会儿不是要当众演戏么?索性也就没躲,任凭她扯住,只在听了这话之后却更是为难的皱了眉头道:“meimei你真的找错人了,众所周知父亲的案子是梁王殿下一手处理的,若是尚且有转圜的余地,殿下看着你的面子自然也不会为难,可是国法难违,我若是再出面求情,那岂不成了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挑拨”两字入耳,展欢雪顿时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展培入狱的事一直都是北宫驰在负责处理?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她现在当众这么闹了一出,那岂不是狠狠打了北宫驰一耳光?

    展欢雪的脸色一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第六十九章

    展欢颜就势扶了她一把,几乎没费神了力气就将她拉了起来。

    “二meimei难得回来一趟,还是先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吧!”展欢颜道,握了她的手腕,微笑转身往门内走去,一边对管家吩咐道:“祖母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不方便会客,你将所有拜帖都整理了,回头交给二婶儿处理吧!”

    这些人登门本就是冲着她的,看是她还能在这府里住几日?这个人情,还是送给二夫人了吧!

    “是,大小姐!”管家恭敬的应了。

    展欢雪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她牵着走,待到进了院子隔绝了外面那些人的视线和议论声才是如梦初醒一般大力甩开展欢颜的手,对她怒目而视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演戏!”

    “是啊,我就是假惺惺的演戏,可哪怕是演戏,我也不会蠢到被人牵着鼻子走!”展欢颜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嘲讽的看着她。

    跟在后面的柠欢一直低垂着脑袋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神情,此时闻言不由猛地一惊,飞快的抬了下头,但是触及展欢颜眼中冷意,心中一抖,就又飞快的垂眸掩饰。

    展欢颜和展欢雪之间是半句话也不想多说,直接错过她往门口看了一眼道:“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想在这里多留就从后面走,但是别再打那些没用的主意想着来给我添堵了。你应该知道,现在这座忠勇侯府已经易主了,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再怎么闹,损失最大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

    说完就撇开她不管,转身往后院走去。

    展欢雪站在原地,恶狠狠的瞪着她的背影。

    柠欢胆战心惊的站在那里,却是识趣的没敢上来劝。

    展欢雪捏着手里的帕子,过了好半天才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回头看过去一眼道:“走吧,我们回府!”

    忠勇侯府这几天都的乱糟糟的一片,老夫人病着,展欢颜又不管事,所有的下人都没了束缚到处乱窜,所有哪怕是被关着,江氏那里也还是听到了风声。

    当初她是小产过后亏了身子,这段时间又气不顺,一番的折腾下来,如今已经是皮包骨头,枯瘦苍老的不像样子,短短一年的时间不到,已经再不复当年的荣光,说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也不为过。

    “你说什么?”听到李mama带回来的消息,江氏本来病恹恹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生气,只是被那种阴鸷狠毒的神情一冲,看上去十分的阴森,她枯瘦的手用力抓着李mama的手,指甲几乎掐进rou里去,“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是说那个丫头——”

    “圣旨都已经接了,婚期也定了!”李mama唉声叹气道。

    如今江氏已经被展欢颜死死的限制住了,她们主仆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她原还想要;撇了江氏自己去另谋出路,奈何展欢颜对她也一样的防备,根本就不信她说的任何话,没办法,她便守着江氏一日一日的熬,江氏手里多少还有两件值钱的首饰,回头熬死了江氏她也能得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