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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除了他最?终缺少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点点天赋。 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能让他在那个魔法所构筑的森冷庄园里, 得以被当做【人】看待的天赋。 点进了道顿的回忆里,路西恩看到的只有灰白浑浊的雾气。 雾气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整个世界, 而路西恩跟幼崽时期的道顿面对面, 熟悉的面容让他颇感怀念。 那时候道顿是很少笑?的, 但也?不是多么阴沉不讨喜的模样, 反而很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极妥帖, 没有人能说他哪里不好。路西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状态, 他的幼年玩伴就像是可有可无的一件物品,装点在那里不张扬不碍眼,看到时会叫你想着“算了留着吧”——那样的状态。 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的小道顿乖巧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 背脊挺直极标准的坐姿。 他像是哭过,眼睛是红肿的,又像是心如?止水,眼眸里不带半点多余的情绪,只长长的睫毛湿润沾着水珠,仿佛眼睛眨一眨,就能听见水珠落地的声音。 路西恩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也看不到,透过他注视着虚空,嗓音嘶哑自言自语,执拗地向雾气飘荡的一片空白询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一定要有天赋才可以吗?” 道顿从很小的时候,或许比他被敲上没有天赋的烙印更早,就疑惑着这个问题。 如?果他拥有天赋,哪怕只有一点点天赋,作为这个围绕天赋运转体系的一员,他的问题终会淹没在时代主流的滚滚浪潮里,最?多偶尔闲暇时惊扰一下他的思绪,而根本不会多想半分。 但偏偏他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天赋。 贵族家系里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孩子,尤其路西恩和道顿这样母亲出身低微的私生子,天赋基本差得跟没有区别不大,免不了一两个就真的一点没有。 有的贵族家庭里,没有天赋的孩子还能有学习艺术文学走其他路线出头的机会,运气极好的也?能像是路西恩那般虽然废物却不影响他得到宠爱纵容,但是在伊斯特家族,没有天赋就意味着低人一等?,私生子还会被质疑其血统的纯正性,能够给道顿留下个姓氏已经是家族最后的仁慈。 可以说一夕之间,小小的道顿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而那些连他成绩零头都没有的家伙们,就踩着他如?同?踩着一块石头,看也?不看地走了过去。 没有鄙视没有嘲笑也?没有可怜,没有任何人对他对他这个曾经的优等?生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当他被认定没有天赋的瞬间,道顿这个【人】在伊斯特庄园就不存在了。 于是那个从小萌发的疑问,在道顿心里生长茁壮,附骨之疽般纠缠着他无法解脱。 为什么一定要有天赋呢? 官员会魔法也?不意味能管理好城市,不应该是政治民生上的才能更加重要?会武技的商人又一定能赚到钱吗?又为什么家族里那些与魔法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重要位置上,坐着的都是些只有魔法天赋值得称道的人呢? 明明我能想到更好的方案,让我做我?能做得比那些、那些愚不可及的蠢货更好。 好一千倍,一万倍。 所以…… 为什么呢?道顿想不明白。 的确他借着给路西恩当陪玩的机会,抱住了家族里某个长老附庸的大腿留在了本家,为他出谋划策哄得他开心,帮他掌控住了满穗的生意把商会发展做大。 他努力了,他发誓自己拼了命地努力了。 那个人在家族里的地位不断提升,可道顿熟悉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依旧只是个便利可替换的工具,廉价到路西恩把他要走的时候,他只花了十枚金币办了个手续,走得轻轻松松无人挽留。 道顿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因为没有天赋,他的一切在家族里的估价,最?终只值十枚金币。 他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情,作为一个天赋本位制社会体系的受害者,他身边皆是这个社会体系的既得利益者——劳伦斯要是没有天赋,管家的儿子怎么能有资格跟少爷们走进一个课堂,威廉姆如?果不是天赋出众,行商的孩子最?多当个家业尚可的小商人,哪里有触碰权利的机会。 甚至道顿是郡政府里唯一一个没有天赋的官员,他知道路西恩拿出帝都通过的升职文书时,比起劳伦斯这个前·管家的正式升职,更多人震惊于他能够拿到那份升职文书。 哪怕他已经充分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财务部门,乃至于整个郡政府的每个官员都对他心服口服,被他再怎么折腾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因为劳伦斯是个天赋者,天赋者通过任何形式实现阶级跨越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即便是跟天赋这桩事情没有半毛钱的功绩。 这就很没道理,但道顿又不知道该跟谁去讲道理。 而唯一似乎能理解他的处境,与他同?样没有天赋的领主老爷…… 路西恩:“……” “这个该怎么说呢……” 他挠了挠脸颊,鲜少地露出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表情。 “就算我?真的能回答你的问题,天赋也?不会凭空冒出来啊。” 路西恩的回答虽然道顿听不到,但说实话道顿猜测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一类的回答。 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法跟路西恩聊这件事,你要他怎么跟一个根本不纠结这事?情,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弱点当成武器的家伙去聊自己的心事?,路西恩只会觉得他奇怪,而无法跟他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