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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力地挪动着双腿,脚下有光芒闪动。如果他能低头看,就会发现那是魔法阵的线条。 在维里彻底摆脱幻境的控制,能自由控制身体时,雪鸮已经精疲力尽,甚至没有力气挥动翅膀。不等维里反应,雪鸮直直地从空中落下,摔进野草丛。 维里咬住牙,周围魔兽们垂涎的目光一直盘桓不去。 现在还没有攻击,无非是忌惮他先前杀掉风豹时,展现出来的力量。 只要他有一点脆弱的迹象,这些猎食者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击。 维里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手,那把电光缠绕的长剑重新回到维里手中。 狰狞的雷电向四周延展,如蛇乱舞,白紫电光将周遭数米照亮,潜伏在黑暗中的魔兽们无所遁形,纷纷被迫露出行踪。 轰隆—— 在耀眼的光芒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墓碑。 时间太久,它早已腐朽不堪,依稀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母。 维里心狂跳起来,他几乎是跪坐在地上,腐朽的墓碑缠着枯萎的藤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这些垂下的枯藤,看清上面斑驳的字迹。 伊格纳斯·斯托克。 他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伊格纳斯的坟墓。 维里抱起杂草丛中昏迷的雪鸮,雪白的羽毛都被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这些杂草丛下,就是伊格纳斯的骸骨。 他抱着雪鸮,泪如雨下。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在禁咒停息后,他把伊格纳斯葬在弗莱尔森林的边缘,这里也是他和伊格纳斯初见的地方。如今,时光飞逝,这座小小的坟墓旁,竟生了这么多高树。 隔着长长的岁月,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男孩。 墓中的伊格纳斯,却还是三十年的模样。 维里刨开干裂的泥土,看见了一根焦黑的枯骨,他喜不自胜,连忙将周围的泥土一起刨开,让埋葬了三十年的骸骨重见天日。 明明是可怖的骷髅,维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他轻轻抚摸骸骨,像是怕惊扰到亡者的长眠。伊格纳斯就在他身边,这个认知从未这么清晰过。 他把小提琴抱在怀里,躺在伊格纳斯的骸骨身边。 他絮絮叨叨地说:“小提琴坏过一次,我请人重新修过,本来琴身应该是银色的,修好后涂了一层新的颜色,变成了琥珀的颜色,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我其实一直把它保护的很好……” 周围危机四伏,有神秘人在暗中窥探,可维里却丝毫不惧,哪怕现在就死在这里,他也心甘情愿。 魔兽们蠢蠢欲动,却不敢真正袭击,像是在畏惧什么。 他长途跋涉,中途小憩片刻,之后又遭遇幻术魔法阵、风豹以及森林中潜藏的魔兽,长久的拉锯让他耗尽全部精力。他一直强撑,不过是为了找到伊格纳斯的长眠之地。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雪鸮主人到底是谁。笔迹可以模仿,世上多的是法师热衷于恶作剧,模仿出伊格纳斯的文字再轻松不过。 那封古怪的信,不过是让他有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一个能让他离开王都,回到故乡,留下来,从此以后,永远陪伊格纳斯身边的理由。 如今,伊格纳斯的坟墓就在他身边。 他如愿以偿。 “伊格纳斯,”维里说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可最后,所有炽烈的、涌动的感情最后都封存在简单的三个单词里,“我想你。” 自伊格纳斯死后,一直紧绷的心弦蓦然松开,维里蜷缩着,躺在骸骨身边,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淌湿了干裂的泥土。 他疲惫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迷雾从深林中腾起,穿过树之间的缝隙,雾中的世界千奇百怪,高树如沙消逝,被树冠遮挡的天空露出真容。土壤下传来簌簌的声响,无数种子同时发芽、抽条、生长,然后次第开放。 眨眼间,除了伊格纳斯坟墓周围仍保持原貌,其余地方都变成美丽的花海。 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从浓雾中走来,花田无声地分开,为他留出一条小道。 这人很高,胸部平坦,肩膀也很宽,斗篷下露出一点火红的发丝,无疑是个男人。 他穿越花海,走向坟墓所在。 距离墓地还有几米时,他却被挡住了脚步。 一片水波似的屏障若隐若现。 男人冷哼一声,抬手就要将这脆弱的屏障摧毁。一轮耀眼的日轮在坟墓上空凝聚而成,毁天灭地的威能就蕴藏在这一个小小的光团中,好像一个袖珍的太阳。 若是维里正清醒,就能认出这个法术正是毁灭弗莱尔的禁咒——太阳神。 一个直接以神命名的法术。 小小的太阳落在屏障上,无声无息地将它融化。“太阳”轻得像一片羽毛,继续下落,所到之处温度急速升高,维里的衣服已经被点燃,火星开始蔓延。 男人弯下腰,手掌向琴盒伸去。 维里的袖子上出现一朵跳动的火焰。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他惊愕地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手的主人,是一位银发紫眸的俊美青年,长发好像倾泻而下的月光,眼眸的颜色和紫罗兰如出一辙。 “不经允许,随便动人东西,那是小偷的行径。”青年慢条斯理地说,“更何况,你还这么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