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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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诨走上前,对吓得几乎要瘫在地上的老妇人说,“莫怕,我们只是想借个地方休息一晚,好吃些东西。你给我们做夕食便好,我会给你米粮作为报酬。” 老妇人见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面目秀美,看着和那些高鼻深目的胡人不一样,说话也和气,听到能给米粮,浑浊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来。 “好、好。”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准备去准备柴火。 有人对李诨说,“真的要给她米粮啊?” 李诨一瞪,“能有多少,还不够你吃半顿的呢。做事莫要做绝,给人留一条路。” 贺内干一转头就发现自己女儿竟然和李桓骑在同一匹马上,他走过去对李桓道,“阿惠儿该下来了,待会就有夕食了。”贺内干和崔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话语里也难免用了汉人的词语。 李桓点点头,他没有放贺霖下马的意思,口中呵斥一声,就往大人那边去了。 贺内干看见眼睛都要鼓出来了,好小子,有胆量! 老妇人将米煮粥,按照约定,李诨也让老妇人一家吃了点,还送了些许的米粮。 贺霖抱着木碗,贺内干正用小刀从一条风干了的羊腿上割下rou扔到粥里泡着吃。 “兄兄,那人说的,是怎么回事?”贺霖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崔氏是贺内干抢来的她也知道,不过这里头的细节她是不知道了。 贺内干将rou干切下来撒到粥里,面前的篝火照到他湛蓝色的眼睛里,那边牛车内传来婴儿的哭声,他回头看了一下。 “当年,兄兄遇见家家的时候,娜古的家家是一个大家的小娘子,而兄兄呢只是一个鲜卑富户,兄兄第一眼见到家家,就中意她。”他回想起犊车里无意挑开车廉观看外面风景的少女,青春俏丽,不同于那些鲜卑女子的温婉将他俘获了。 “按照汉人的规矩,兄兄除非下辈子和那些浮屠教说的去投胎,不然就没办法。于是兄兄就想了个办法。” 贺霖目瞪口呆的望着贺内干,这个办法就是把人抢过来然后怎么样怎么样?? 她家家实在是太倒霉了。 “兄兄事后带了牛羊去下聘的!”贺内干望见女儿的眼神,低声为自己辩护道,“只是你外家不认,说这不是他们家的小娘子。” 贺霖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知道崔氏以前出身世家,世家和南朝的世家一样,通婚讲个门当户对。就是北朝的汉人世家和鲜卑贵族通婚,那都是下了命令,没有办法之后。她兄兄只是个鲜卑富户,和那些元氏宗室差了十万八千里,家里能认才怪! 好好的一个小娘子,被个鲜卑人给那啥了,而且那个鲜卑人不是什么元氏宗亲,只是一个鲜卑富户! 贺霖和自己那两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外亲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的女儿被个野人给那啥了,她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生米煮成熟饭,而是cao起菜刀向对方头上砍去,大不了一起死,糟蹋了她家姑娘,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世家的想法和她这种人不一样,既然是将女儿赶出去不认,不得不说,她都佩服崔氏的心智。被家族抛弃,在这个重宗族的年代,崔氏没有自尽顽强活下来就相当的让人钦佩了。 她带了几分纠结望着贺内干。 贺内干没觉得半点不对,论起来倒也真是鲜卑旧俗,不过事情是半成功,他带着几百头牛羊去下聘,崔家差点没被这个鲜卑男人给气死,也不要他所谓聘礼,连女儿都不要轰出来了。 这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女穿着破烂的走过去,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贺霖看了看,那个少女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走的飞快。 方才的事情,她也知道。她看向贺内干,应该就是那个被他救下的少女了吧? 贺内干点了点头,其实这伙人在外面是真的什么坏事都做的。光是攻进洛阳皇宫的时候,乱军侮辱宫女嫔妃,甚至那些宗女们也被掳走。贺内干是没干,光顾着抢了,兄弟把宫人按地上,他是去把皇后宫殿里的帷帐给扒下来,刀架脖子上逼着皇后属臣带着他去府库那里,继续抢。 “兄兄说的对,”贺霖小声说道。 贺内干哈哈一笑,“没说错吧,那个就和草原发*情的野狗一样!” 第7章 祸乱 在外一切从俭,这群人随意吃了点稀粥,啃了点干rou,就算是吃饱了。吃完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一轮圆月在灰色的夜幕中越发的清晰。众人都是拖家带口来的,村人们没有几个青壮男子,见着这群人多是胡人,高鼻深目,白肤碧眼黄头,实在是面目可怖。不敢招惹,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的居室让出来。 村人们穷的有了上顿没下顿,甚至有人浑身浮肿,看着便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贺霖心里同情这些村人,乱世里人命如草芥。但是她也没有去说服李诨和贺内干分点给他们,在兵荒马乱的时节,粮食就是比金子更管用的存在。她们好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要进入中原地区,带的粮食也不知道够不够。 怀朔并不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地方。 崔氏抱着儿子到收拾出来的农舍内,过了一会贺内干进去。 “哎呀别生气,那人就是个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里头传来贺内干略显得有些生硬的汉话。 崔氏说话向来轻声细语,从来不高声说话,因此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听到贺内干一个劲的在伏低做小。 外头有跟着丈夫同行的女人听了贺内干这话,捂着嘴偷笑。 贺内干长得人高马大很是魁梧,听说能够徒手就能拉动几辆车,这么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到了崔氏面前简直是乖顺的不得了。 虽然汉话她们听不懂,但是从语气上也能猜出些什么。 那些女人们都把这事当做笑话讲,李诨也听到了些许,回去和妻子贺昭说起来也笑了,“贺内干这人杀人抢劫,眼睛都不眨,却在阿崔面前生怕她生气!” 贺昭向来和这位大嫂的关系不是很好,崔氏出身世家,虽然被家族给赶了出来,但是身上从小被培养出来的世家女郎的风雅却一直还在,即使贺家是怀朔镇的富户,崔氏往贺家里一站,贺家人就被衬托的灰头土脸,不堪一睹了。贺昭并不喜欢这位汉人嫂子,崔氏进门后,贺内干很多事都听她的,甚至还学起了汉话,也不管说的有难听。 怀朔镇向来就是胡人的天下,贺昭那会便对嫂子有不喜了,只不过两人面上还是过得去。 “毕竟是个美人。”贺昭伸手将耳边的褐色头发给拢到耳后去,“兄长听她的也不是稀奇事了,哥哥在世的时候,家里有甚么书信也是让阿嫂来。” 汉话里还没有哥哥这个词,胡人们用哥哥说父亲说兄长的,乱的很。 说着她拍了拍手下小儿子的屁股,让他爬到一边去玩。 李桓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 “怎么?”李诨听到也来了兴趣,他坐到妻子身边说道。夫妻俩的亲昵向来也不躲着儿子,李桓也曾经听过父母的“好戏”。 李桓抬头望了一下父母这边又继续低下头去。 “家里没几个人认得汉字。”贺昭说道,能认字的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家里都是鲜卑人,那些认得字的汉人哪个是简单的,见着鲜卑人来学字,看着那头辫子和鲜卑袍子便不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