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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可叹何当归不识宝,放着江湖上人人竞逐的绝世好功法在自家柜子里收着,只是兴趣缺缺、蔫了吧唧地随便练了练,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舍近求远地跑去高绝那儿“蹭功”和偷师,以致一直都水平有限,还比不上孟瑄一根小指头厉害。

    于是乎,何当归与孟瑄冲着那位无形中早就做了她师父的孟兮磕头,货真价实的三十多个响头磕了下去。何当归本人当然没那么实在,可她余光瞧见眼皮儿肿巴巴的孟瑄满面严肃,一个又一个响头,专心致志地磕下去,脑门儿上都红了一大片,于是她受到了感染,也不再吝惜己身,跟他一样地重重磕头拜师。

    咚咚咚地一通下去,孟兮终于慢条斯理地发话道:“足够了,清儿,你快将你夫君扶起来吧,他现在禁不住劳动,再找一块儿软布,将他的双目扎起来。”

    何当归依言扶起孟瑄,并腹诽道:她怎么,突然又跟青儿重名了……同时,她口中忍不住埋怨说:“前辈,那个……师父啊,您怎么不早点儿给孟瑄用布条扎上眼睛,让他白吹了这许多风,他不会有事吧?”

    “是他自己不肯扎布,怕你认不出他的脸。”孟兮用平静的语气这样告诉她。

    ☆、第398章 给他喜欢的甜

    更新时间:20131206

    是他自己不肯扎布,怕你认不出他的脸!

    听了这样的话,何当归心头又是一阵悸动,连带齿根也忍不住有点发酸,想到自己刚刚明明听到孟瑄在一声声呼唤她,却理都不理,还老神在在地对着镜子贴梅花钿,顿时,她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感想……

    再看一眼双耳罩着棉套,除了傻笑还是傻笑的孟瑄,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孟瑄之前一手拄着橡木杖探路,另一手就在空中乱摸索,不能吹风不能流泪的眼皮红而肿,任凭风过耳际,戚然叫她的名字……一想到这些,她只怪自己清醒得太晚,想要多多补偿于他,而据她所知,他最喜欢的那道甜品就是……

    孟瑄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自己被何当归从地上扶起来,于是,他殷勤地介绍道:“小逸,咱们的师父非常厉害,可谓百年武林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他文武双全,佛道玄三门齐修,更有诸多通天地明辨的大本领,你往后多乖巧孝敬些,师父一定会疼你,他能教你的东西比我多多了。”然后又转而向孟兮介绍,“好师父,小逸是我喜欢了两辈子,而且预定要连续喜欢五十个轮回的女子,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整个儿的人,离了她的时候,就是被拿走了一大半的人。因此师父,盼你多多照拂,把对我的关怀分给她一多半儿,叫她别吃苦,顺顺当当地跟我走五十个轮回。”

    孟兮哑然一笑:“瑄儿你真把师父当神人了?我连自己要走那一道轮回,遇着什么女子都算不准,又如何能安排你二人的姻缘?”默了半晌,他又点头道,“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也同情你的情路艰辛,日后有必要时,我会出手相救。”

    孟瑄得了这样的保证,心中开怀之余,揽臂将身侧之人那纤薄的身子收进怀中,自言自语道:“终于变成一个人了,终于合到一起了,小逸,小逸……”

    何当归适时地用双手巴住他的脸,拉到合适的位置后,在他的唇角连续印上两个吻,尽管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告诉他:“我也想跟你当一个人,连在一起不分离,连轮回转世都一块儿去。”

    孟瑄食髓知味地低头寻找热源,何当归曲意仰就着他,眼看又是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缠绵热吻,孟兮忍不住制止说:“清儿,你们先缓一缓,瑄儿的眼睛不能再那么晾着了,否则真要出大问题,到时我也无能为力,他的黑眼珠要变成灰眼珠或白眼珠了。”

    何当归闻言一惊,向后一缩,让孟瑄扑了个空,抬手拍脸安抚他的同时,焦急地问孟兮:“前辈,那个师父,孟瑄他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吗?”言罢取出自己的丝巾,拉低孟瑄的头,为他绕头一周覆上了眼睛的部分。心中更是自责万分,若不她惹他哭,也不会将他眼中珍贵的“水冼”给冲走,妨碍他的治疗。

    孟兮仿佛窥得了她的想法,和声告诉她:“‘水洗’我这儿还有几滴,原本关了门窗,一是瞧见外面有生人,二是想给瑄儿再上两滴‘水洗’,因此物畏光,须得在暗处才能取出,可是……”

    “师父你的眼睛能瞧见东西?”何当归插了句嘴,将心中揣了半日的疑惑道出,“我方才见你双瞳漆黑,中无瞳仁,目光平注,似是失明之症。”

    孟兮微笑道:“你就当我能瞧见东西吧,此中缘由,我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眼下有个难题,清儿你听好了,我这里只有四到五滴‘水冼’,只能治好一个人的两只眼睛,我原本也是打算用在瑄儿身上的。可是么,就在你二人冲我不停叩首的时候,我见你眉心的梅花钿十分可爱,就随手占了个秋水梅花卦,清儿,这支卦是为你而占的,谶语听着不大好,你可愿听听吗?”

    毛东西?秋水梅花卦?何当归一愣,不由自主地想,又来一个算卦先生,怎么自己身边这么多算卦的。与此同时,眼睛扎上布带的孟瑄,又来低头温存,在她的额头上落下细碎的吻,一路渐渐吻到她的眉心处。她脑中闪过一念,连忙捂住自己的眉头不让他亲,按照上两次的经验,她眉心的朱砂痣是可以通过“亲亲”来转移的。

    一边安抚因吻不到而微有躁动的孟瑄,一边抬眸去看孟兮似笑非笑的俊美容颜,她问:“什么谶语?关于我的?”

    孟兮张口念道:“零落梅花过残腊,故园归去又新年。梅花竹里无人见,一夜吹香过石桥。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来是空言去绝踪,月光如水水如天。这是我的《后庭花辞》中的一段结语卦辞……主大凶,而且是应在你的身上。”

    何当归一愣,不由自主地想,她大凶?那是否代表,她还是明悟得太迟,不能跟孟瑄共进退了呢?

    想到之前柏炀柏那厮,也装模作样地为她占了一个姻缘卦,神神叨叨地说,她的命中良人实是一个她素未谋面的生人,而不是她目前接触过的男子中的任何一人。她当时虽然不信,不能信也不愿信,只骂了柏炀柏一句。可后来在冰花甸,她被杜尧捉住的时候,心中未尝不害怕;被廖之远挟持时,也忐忑他会怎么为杜尧报仇,会否掳了她卖走;在冰窖中醒来,心中依旧难安,一会儿冒出一个怪想法来,没有片刻踏实。

    归根结底,都是因了柏炀柏的那支可恶的卦,她心中才会一直犯小嘀咕。如今她认识的麻烦人物难道还不够多、不够让她头疼,难道老天还要再遣送来什么怪异男子来折腾她的安生日子?如今有了孟瑄,她满心只有要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的念头,更不作他想,难道她这样的愿望只是个空想吗?

    情绪平复下来一些,她余光斜一眼孟兮平静无波的侧脸,自我安慰说,相士的话能作数,母猪都能爬树,就算他是孟瑄的亲叔叔,又颇有些能耐,他的话也未必能听。凭自己两世为人的智慧和机警,有什么是不能兵来将挡,来土掩的?

    她的想法仿佛又被孟兮侦知了,他笑道:“当然了,我并非卜卦高手,十卦三不准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从古至今,人们之所以尤其喜欢占卜之术,日常中的大小事宜都爱拿出签篓子摇支竹签,卜一个吉凶,完全是因为,算出是吉能提前高兴一下,人一高兴,自然行事顺遂,就应了他的上上签;倘或算出是个凶卦,也给卜卦之人提个警示,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诸事小心,尽量避开所有危险。”

    “那么,依着师父之见,我该如何避开危险呢?”何当归听他说的中肯,既没有一般相士的危言耸听,也没有吓唬她的成分,不像柏炀柏与她,还有些利益纠缠。

    他们两人的这番对话,耳朵受损又被封得密密实实的孟瑄是一字都未听见,只将何当归静静地拥在怀里。大概,他也猜到她正在跟新拜的师父交流感情。

    孟兮沉吟了一刻,说:“不知道。”给出这样不负责任的答案,他也有些歉然,又说,“从日常小事中开始注意吧,直到你嫁给瑄儿之前,诸事都多揣着两分小心。还有就是,丫头你的美貌也太甚了,这实在不是什么祥兆头,尤其你最近又常常在外抛头露面,但是白沙山庄这里,如今就有重重隐不可见的危机存在,你自己当心一点罢。”

    何当归点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这个建议,心想以后出门儿带斗笠,或者打扮成青儿口中的“阿拉伯女人”,全身包括脸都蒙上厚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这样孟瑄和他叔都满意了!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孟家人迂腐,不让孟家女子抛头露面,让别的男人瞧见。

    这么一想,她刚刚被孟兮两句话勾起来的紧张情绪又平复了不少。是啊,只要她扮成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从此谁都不招惹,安安分分地当孟瑄的小女人,不是就什么危险都遇不到了吗?孟瑄也会保护她的。

    孟兮用“无相目”瞧见那雪白小脸上滴溜溜打转的乌黑眼珠,猜到她并不信自己的警示,叹口气补充说:“清儿,我那《后庭花辞》共有八句话,并寓意着八个或大或小的‘梅劫’,我既然做了你的师父,又应承了瑄儿的请求,这段日子自然会时时关注你,直到你渡完那八个劫为止。我尽心,你也要听话才行。”

    “听话听话,”何当归俏皮笑道,“小女子天生就有捋顺的皮毛,既听郎君的话,也听师长的话。自今而后,在八劫未完之前,师父您让我往东走,我绝对不敢往西行,这样总可以吧?”

    孟兮点头道:“那么,如今第一劫,叫做‘零落梅花过残腊’,而依着我的推算,丫头你不久之后,眼睛也会出一点儿问题,也要用到这‘水冼’来医治眼睛。可‘水冼’珍贵无比,费尽齐央宫上千人力,历时三年也只得这一小瓶。”他举起一个比小指尖更小的琉璃瓶子,勾唇道,“如今却只剩四五滴,只够救治你二人中一人的眼睛,清儿你说,我是该救他,还是该依着他的意思,将‘水冼’留给你?”

    ☆、第399章 师父不良企

    更新时间:20131207

    何当归愣一愣,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纠结于世之奇珍的“地乳”她和孟瑄该怎么分,也不是对师父孟兮所说的“你不久之后,眼睛也会出一点儿问题”感到害怕,而是十分聪明地想到,这是师父不信她对孟瑄的感情,在考验她呢……好端端的,她的眼睛能出什么毛病,而且不论是小病消灾还是疑难杂症,病到她这里等于就是没有了。

    从前她在罗家住的时候常常生点小病,发热上火一类,她却不给自己治病,只因心有烦堵,有个病养着还好些,不至于让心魔将病魔的篱笆墙给拆倒了。如今,解决了一直烦恼的朱权的那部分,又跟孟瑄互诉衷肠了,她才不会让自己出任何差错,她有不妥,孟瑄也会难过,而且师父的问题也太幼稚了点,这时候当然要答——

    “当然是给孟瑄治眼睛用了,快点,早治一刻是一刻,这个地乳要怎么用?”何当归将孟瑄的人往旁边藤椅上一推,又费力地将他的爪子从自己腰上拔下来,转身去凑近瞧孟兮指间的那个金色小琉璃瓶,刚研究了两眼,得出小瓶上刷的是果金砂的时候……孟兮突然出手如电,将她一把抓起,扣在怀里,带着她两个人旋身坐到床上!

    “师、师父!”何当归大惊失色地从孟兮的胸膛上撑起来,还想从他的腿上逃下来。

    “别乱动,”孟兮蹙眉不悦,反臂拦着她,轻斥道,“别动,不是才刚保证了要听话吗,我又不吃人,你静静坐一会儿。”

    何当归稍稍安坐两个呼吸的间隙,又不安地挣了一下,这算什么?他想干嘛?

    门窗紧闭,屋外黄昏侵昼,屋内一室昏黄。

    孟兮的左手拦着她的腰,右手先是落在她的胸口上,然后又往上找去,察觉到怀中少女的身体紧绷成一线,并微微颤栗,于是安抚她说:“你放轻松些,我不会对你不利,我的长子景儿都长你七八岁。”言下之意,他深明纲常伦理,不会乱来……可是他的手就搁在……

    何当归还是无法放松下来,虽然可以感觉到孟兮真的不像有不良企图的样子,何况孟瑄还在一旁,孟兮怎么也不可能当着孟瑄难为她……可臀下坐的是别的男子的腿,并有一手落在腰间,一手半探进她的襟口,以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两道锁骨,微凉的指腹引起不自觉的战栗,而且距离这样近,她可以嗅到他衣料上的味道,竟是……龙涎香?是一种能勾起不快回忆的味道……这样想着,她更觉不适,臀下的坐什有如烙铁,烫得她心慌气短。

    “还是不行,”孟兮摇头说,“你这样子我很难办,”圈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吩咐道,“再坐上来一些,背倚在我的胸口上,全身放松。瑄儿说传过你些粗浅功法,我瞧着倒不粗浅,连长风诀都……”

    “呀!”何当归低呼一声,“师父?你、你到底想干嘛!”停留在她襟口的手又往里滑了两分,捏到了她的肩头上,力道重得让她倒抽冷气,他竟然?

    “抱歉,”孟兮漫不经心地道歉说,“我太用力了吗?呿,女孩儿就是娇气,我烦收徒弟,就是嫌孟瑛他们几个娇气。”

    太用力了吗?谁会在意他有多用力!当一只陌生的男子的手捏在自己的裸肩上的时候!孟瑄都还没抱过和捏过她,他叔倒先代劳了!女孩儿就是娇气?难道闷不吭声地让他随便捏,就是不娇气了吗!孟瑄!你叔到底是什么来路的货色?得道高人吗不是!

    孟兮叹口气:“还是不行,你比刚才更紧张了,我这样抱你,你是不是很不自在?”

    “是。”何当归坦率地答道。

    孟兮攒起耐心说:“清儿,我需要你在我怀里放松地倚一刻,你想办法做到,这样咱们都早点自在,你知道我并无她意。”

    何当归终于忍不住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孟兮拽起脾气告诉她:“师父做事,不用向徒弟解释为什么,你不是跪拜过我了么,那就得听我的话、顺我的意,那样才是好徒弟。”

    “……”何当归望着几丈之外的仍在无知无觉地坐着嘿笑的孟瑄,不禁满目幽怨,有种被人贩子卖了的感觉。

    孟兮自己没女儿,也没跟何当归这个年纪的女娃打过交道,念她是世俗规矩里约着长大的小姐,再次攒着耐心安抚她,想了想对她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只把我当作你的父亲,他肯定这样抱过你吧,小时候?”

    “我没有父亲,也没这样被抱过。”何当归平静告诉他。孟瑄四叔不是高高人吗?都能算出她的将来,怎么不能算出她的过去?

    孟兮顿了顿,又打比方说:“那你就暂时将你当成男孩子,瑄儿那样的男孩子,我常这样抱他。”前世小时候。

    何当归顿时觉得孟兮和孟瑄很恶趣味,心中一麻,倒真放松了两分。可是她却未打算过往孟兮怀里倒,心中抗拒着,身子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也不似被封阻了xue道,她的手脚都是能动弹的。此时,衣襟里的手又往她的胸口走,虽然这次没沾上肌肤,遥悬一寸,可她还是惊出冷汗,双手去抓身后人的衣裳,却只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轻轻抓了一下就松开了。

    她不由瞪眼,怎么会这样?她仿佛不能cao控自己的身体了!

    “你一直不放松下来,让我很难办,”孟兮告诉她,“所以对你用了点小手段,可这样还不够,你需要全心全意地松弛自己,我才能尽快完事,放你下去,否则咱们得一直这么耗着。”

    “……”何当归权衡利弊,终于勉强合上双目,清除脑中杂念,不抵制孟兮的这些简直可以称得上非礼的动作。

    孟兮也沉默下来,小指遥点在她胸口的膻中xue一刻,然后又隔空遥点了三个不宜触碰的xue道,最后满面疑惑地摇头,把手撤出来。将怀中人扣腰一转,换成侧对他的姿势,上下打量着她问:“多大了?可来过天葵了?”

    何当归垂头答道:“年方十四,来过了。”

    “现在呢?”

    “现在没有。”

    “日子定准吗?在哪一天?”

    “……每月十二日前后。”何当归觉得自己仿佛又陷入冰窖之中,那段问一答十的暗黑经历中。自己的嘴自己不当家,是别人在当家。

    “十二日?”孟兮挑眉看她,可他的眼瞳无光,像看着她又不像是看见了她,那感觉真是诡异。他嘀咕道:“今日是元月十一,那就在这一两日里了,难怪血气透着两分燥热,难道是我感觉错了……丫头,你……还是处子身吗?”

    何当归的脸终于憋不住烧火了,她恨声道:“小女子待字闺中,当然不敢不谨慎,师父您研究完毕了吗?我要去照顾孟瑄。”

    孟兮迟疑地松开她,也解除对她的钳制,将她放回地上的前一刻,他却又收手将她捞回来,以三指握住她的下颌,皱眉问:“你的梅花钿下面是什么?怎么有点红?受伤了吗?”

    何当归摇头,不待她答话,孟兮已不客气地将她的花钿揭下,端详一刻她的眉心,松口气说:“看错了,那……你快去照顾瑄儿吧。”于是,何当归重获自由,耳边听得孟兮说,“如今是戌时一刻,再等两刻,到戌时三刻的时候,正是天地昏黄,万物朦胧的好契机,到那时候用水冼疗目,效果更比平常不同。清儿,你真不给自己留着这水冼吗?”他将金砂琉璃瓶放到她手上。

    何当归将那珍贵的小瓶搁在手心中细瞧,口中应道:“一则我不信师父你的卦辞,二则我不信命,三则,就算真如你所说,我未来要遇着八劫,第一劫就是眼睛受伤,那我也得先给孟瑄治好了眼睛再说。只要他好了,那他肯定会护着我不让我生病受伤,劫难自然也就避过了。”

    孟兮走到窗边,用玉笛拨开一点窗户缝隙,舒气笑道:“那小子是伍樱阁的吧,怎么还在山庄里逗留?他们的人马不是撤了么。”

    何当归也从缝隙中瞧一眼,发现是张熟人脸,他是司马明月,不过早就变成生人脸了。她连问道:“师父,你们来山庄是专门找我的吗?只你二人来这里吗?锦衣卫那班人去哪儿了?山庄里没人了吗?”司马明月站的很远,翘首以盼,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瑄儿是专门找你来的,其他人就不是了,”孟兮回身笑道,“这座白沙山庄今夜是空的,咱们在此借宿一晚,明日就赶回扬州,到时我为你和瑄儿做主,大哥大嫂也不会有反对意见……先做侧妻吧,跟他好好过,你们金童玉女,前程似锦,更要学会惜福。清儿,你往后要学着做个好妻子,从旁帮衬着瑄儿,他的聪明劲儿大多是小聪明,遇事常常表现冲动,爱钻牛角尖儿,须得你从旁劝着点。”

    何当归瞧一眼旁边藤椅上,乖宝宝一样坐着的孟瑄,心中涌起甜蜜感,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师父。”

    “这是间耳房,也有张低矮的床榻,”孟兮打量房间布置,说,“屋子已经让咱们暖热了,你二人今晚就在此歇一宿罢,要是没有你在旁,瑄儿肯定不消停,要折腾个没完。既然亲事已定准,你们就别费事睡两处了。”

    “好吧。”何当归厚颜地应道。她也打从心底不想跟孟瑄分开,哪怕一会儿;她突然打从心底觉得,孟瑄的面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光。

    ☆、第400章 佳茗却似佳人

    更新时间:20131207

    “师父,请用茶。”素手献新茗。

    何当归见房中茶具茶叶并清水都齐全,可见是个一直有人居住的房舍,于是用炭夹拈了两小块炭,烧上炭炉,顺便倒鼎焚了一小块儿香,香气散开后是茉莉味道,正合此刻心境。而孟兮竟从袖笼中取出一木鱼与一银磬,为她的动作和奏,同时,孟瑄面上露出笑容,说一句“叔,小逸的茶乃扬州四宝之一”,显然是从孟兮的木鱼与磬中得到了信息。

    而何当归煮水、候汤、洗杯、烫壶、投茶、冲水、洗茶、泡茶、分茶、敬茶,一整套动作有如娴熟的舞娘,轻柔并温和地将一众器具变成了一瓯茉莉花茶。于是,她浅笑盈盈地将第一盅茶奉给孟兮,脆声道:“师父,请用茶,茉莉花茶温凉入脾经,正和在黄昏时分饮用。”

    第二盅茶放到孟瑄手中,第三盅自用。她和孟瑄都被茶香引出了淡淡微笑,闻香品茗,可孟兮却眉头一皱,仿佛不大满意似的,迟迟不开喝。何当归心道一句真难伺候,口中不得不关怀道:“师父,你不爱喝茉莉花茶吗?你想喝什么,我重新泡过。”

    孟兮面上多云转情,勾唇道:“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这茶自然是极好的,泡茶的手法更好,只是有一般迷惑阻扰胸中,让我咽不下这口茶。”

    “哦?”何当归奇怪道,“有什么可迷惑的,请师父示下。”

    “戌时三刻就要到了,要给瑄儿用水冼就得趁早了,茶的事我待会儿再问你,”孟兮闲闲整理一下僧衣的襟摆,负手站起,对窗问,“最后再问一次,这水冼真的给瑄儿治眼吗?未免你夫妻日后后悔,我不得不将详况言明:瑄儿的眼睛筋络并未受损,就算不用水冼也能复原,只是要延迟半月,并且能睁眼的时候眼瞳变浅,除此之外别无不同。当然了,水冼是世间宝药,给正常人用了都大有裨益,用在他此刻脆弱的眼周,好处自不用我再多讲。而我同时算出,你未来两月内眼睛将会出点儿问题,至于是何问题,我也不得而知,是否有目盲的危险,我亦拿捏不准。因此这瓶对瑄儿而言,并非一定要用的药,你是否要留下此药,留待日后应急?”

    何当归细细听完他的话,再次问:“师父你说的孟瑄的这种症状,我竟是闻所未闻过,他究竟罹患何疾,为什么会目眶红肿,耳朵不能吹风?”

    “这个事么,也留待明日早晨,咱们一同坐船回扬州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讲,要叫我说,他这次苦头吃得很划算。”孟兮慢条斯理地说,“丫头,离戌时三刻还有四十个滴漏,要用水冼就得早作准备了。我知道,若是将这个问题丢给瑄儿,他绝没有二话,定会把药留给你,于是我索性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了。只是,未免他来日见你受难的时候嗔怪我,只好再三向你相询……”

    “不是说赶时间么,”何当归粗声粗气地打断他,问,“这个怎么用,这地乳?我没接触过这种药。”

    孟兮不见被冒犯的神色,带着点笑说:“你得让他自己睁开眼,将水冼灌进眼窝深处,可他的眼现在周匝的肌rou都不能由他控制,因此么,你自己想办法吧。记住,不能用手硬掰,也不能再摘下他的裹耳让他耳朵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