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如若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相信这一战我们赢定了。”花著雨深邃的冷眸微眯,四周一阵寂静,她淡淡命令道:“张锡右尉,今夜,你带领一万兵士,去袭击河羌族的老窝,河羌族族长图尔哈之子布图在那里尚有八千精锐,你一举将他们击败。一名兵士带四匹马,轮换着骑乘,除了兵刃,其他物事都不要带,包括军粮。务必轻骑出发,四更前将那八千精锐截击。你可能做到?” 张锡沉吟了一下,其实他们北人很擅长闪击战,二百里的距离,不仅能赶到那里,说不定天亮前还能赶回来。而一万对八千,再加上突然袭击,必胜无疑。只是,胜了又如何,抄了河羌族的老窝又如何,他们这一万兵士去袭击河羌族,这边便余下三千兵士了,如何去对付三大部落近两万多的精兵?若是坚守不住,说不定会失了皇城。 “本尉可以做到!只是......”张锡沉声道。 “记住,胜了后,不要伤河羌族族长之子布图的性命,但是要让他的妻子受伤,再务必要他们逃走。不要去追,再星夜赶回此地。” “为何要放他们逃走?”张锡问道,既然能够将他击败,活捉岂不更好。 萧胤长眸微睁,淡淡说道:“张锡,你只管依令行事。” “是。”张锡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达奇右尉,你将余下的三千兵马整顿整顿,记住,战服上不准有血迹,如果还有新的战服,最好是穿上。其中一半的兵士,让他们的马尾上都绑上树木的枝条。” 这,达奇怔了怔,难道说换上新的军服,再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木的枝条,他们这三千兵马就能打得过三个部落的一万多兵马了? 不过,他疑惑归疑惑,抬眸看殿下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也没敢质疑,便得令下去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北风比之夜里要小了,但还是肆虐的厉害。但是,天空中倒是没有阴云,看样子今日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河羌、珂尔库、朵森三大部落一大早集结了近两万的兵马,便要对驻扎在此西屯的萧胤发起总攻。 他们正要擂鼓叫阵,却见前面高坡上,北朝的兵士已经列好了队伍,一个个骏马鲜衣,气定神闲地严阵以待,没有一点败军之相。 这倒是让三大部落的首领有些狐疑,尤其是河羌族的首领图尔哈,心中疑惑,难道说他们有援军要到?绝对不会! “冲啊!” 一时间冲锋声四起,三大部落的兵士分成三路,由猛将带领,冲了过去。便在此时,达奇率领队伍,从高坡上冲了下来。 两军战在了一起。 达奇确实是一员猛将,率领兵士冲在敌军中,犹如猛虎,所到之处死伤一片,一时令敌军有些忌惮。兵贵出其不意,图儿哈的兵士原本是冲锋而至,却不想被达奇率领兵士冲乱了阵脚。 但是图尔哈很快发现了北朝兵士并不多,似乎连五千都不到。忍不住心中一喜,未料到昨夜一战,北朝兵士折损的这么多,看来今日一战,他们必胜了。 于是,三大部落的首领登高振臂一呼,手下的兵士被达奇冲垮的气势又回来了,战场上的优势似乎又到了他们这一方。 而北朝的兵士只是靠着达奇和一些将士的勇猛冲击,时间久了,便被图尔哈看出了端倪,心中正在欢喜。 便在此时,忽听的一声炮响,从西北方冲过来一支队伍,那队伍逶迤而来,将地面的残雪践踏的雪尘滚滚,看那阵势,足有上万人。而队伍前面,竖着一杆大旗,上面大书着“夜”。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们知晓,北朝的禁卫军由夜妃的父亲夜狄和太子萧胤共同掌管。但是,图尔哈心中比谁都清楚,夜狄是绝对不会来援助萧胤的。 可是,若不是夜狄的禁卫军,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兵士? 不光正在酣战的兵士,就连图尔哈都开始惶恐起来。 战事不长,下章就结束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着胡服 一处陡坡上,花著雨翩然而立,此处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战况。 两军冲杀在一起,如同两朵黑云,在皑皑白雪上相逢,然后便融为一起。铁骑扬起漫天的雪尘,鲜血染红了白雪。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战场之上,总会死伤无数。每次面对战争,花著雨心中都会很难受,无论是己方军队还是敌军的死伤,都让她痛心。 她打了几年仗,以前却总也参不透,何以,国与国之间,不能平和安宁,总要争争杀杀的。而现在,她好似突然了悟了。 三大部落的兵士见到了西北正在冲过来的援军,只是慌乱了一瞬,就再次开始冲杀起来。 花著雨知晓,夜妃的父亲夜狄和萧胤素来不和,这是北朝人尽皆知的,但是,现在北朝除了夜狄的一万禁卫军,再没有别的援兵了,是以只得竖起“夜”字大旗,扮作夜狄的援军到了。因为,在外敌面前,纵然不和,也应当一致对外,可是万万没想到,三大部落的兵士似乎不太相信。 莫非图尔哈看透了这是一个计策?还是,三大部落原本就是和夜狄有勾结?所以笃定夜狄不会来援助萧胤? “看来,你的麻烦可不止这一战!”花著雨回首,对着由几十个亲兵簇拥而来的萧胤说道。 萧胤在回雪的搀扶下,漫步来到高岗上,瞧了瞧眼前战势,剑眉拧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是叛军知晓了这些所谓的援军,不过只是一千骑兵在马尾上绑上树枝枝条扬起残雪的雪尘造成的声势,并不自乱阵脚。 那这扬尘计便失策了,届时他们北朝兵士危矣。 花著雨凝了凝眉头,晨雾里,锦帕掩映下的一张脸沉凝如霜,幽深清眸中波光粼粼。雪白狐裘猎猎当风,如同缥缈云朵在天幕上随意舒卷 她侧首对萧胤说道:“太子殿下,丹泓要向太子借兵三十。” “三十?”萧胤眯眼,只借三十个兵士,能做什么? “要嗓门大的。”花著雨淡淡说道。 “好,依你!”萧胤冷声答应到,他倒是要看看,花著雨到底要做什么。他回身,命令从身后的亲卫中选出三十名嗓门大的兵士,交给花著雨调遣。 花著雨率领着三十个兵士,沿着高坡向下走了几步,低声交代了他们几句,那三十个兵士便得令去了。 不一会儿,在三大部落的队伍中,便听到有人在喊叫。 “快跑啊,萧胤的援军到了。” “我们被包围了。” “夜狄杀过来了!” ...... 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很大,显然扯着嗓子喊得。 萧胤凝眸看去,隐约看清其中几个正是刚才派出的三十个兵士中的,不过此时身上穿的可不是北朝的军服,而是三大部落的军服,想必是从敌人死尸上剥下来的。 敌人的兵士听了这话,明显受了极大影响,冲杀的劲头顿时锐减,有的甚至开始逃窜了。 其实,图尔哈也并非笃定夜狄不会来援助,此时听了己军后方的叫喊声,心中也惴惴的。但是,他却知晓战场之上,绝对不能自乱阵脚,立刻大吼道:“谁若是后退,斩无赦。” 可是,似乎已经没人听他的话了,原本就军心惴惴的己方队伍听到呼喊声,便慌了神,已经开始溃退了。 更糟糕的是,就在此时,又是一声炮响,东南方雪尘滚滚,又一队骑兵纵横杀了过来。 这又是哪里来的援兵? 图尔哈实在是想不通。 花著雨和萧胤站在高坡上,却是瞧得清楚。 这队骑兵正是张锡的队伍,显然在河羌族老窝已经得胜了,赶在日出前回来了。但是,这部分队伍昨夜经过两场酣战,又夜行五百里,确实有些疲惫了。但是,吓一吓敌军的威势却还是足够的。 北朝的兵士在达奇的带领下,振奋了起来,愈杀愈勇,将已经溃退的敌军杀的七零八散。 三大部落的兵士见己方被前后夹击,大势已去,终于节节败退,近两万人便在溃逃中自相践踏。两万多人的兵马到逃了出来,也就只剩了不到一万。在图尔哈的带领下,仓皇逃去。 虽然最后北朝兵士并未生擒图尔哈等部落的首领,也并未全歼敌军,但这一战却是胜了。 第二日,据探子回报,图尔哈回到河羌族,才知悉老窝被端了。而他的长子携受伤的妻子逃命到珂尔库部落,却在珂尔库部落暴毙。也因此,河羌部落和珂尔库部落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这也是花著雨为何要张锡不伤布图却重伤她妻子的原因,因为她那日听回雪说,珂尔库和河羌族联盟,是因为联姻,珂尔库首领的小姐嫁到了河羌族族长图尔哈之子布图。然而,两人却是不合。因为那小姐原本有心爱之人,且是他们本族中人。如此,无伤的布图携重伤的妻子到了珂尔库,有人自然不会放过他。 第三日,朵森部落首领率军离开了河羌族,由此,三大部落的联盟彻底瓦解,再无法威胁到北朝。 第四日,萧胤对三个部落逐个包围,收复了三大部落。 自此,整个塞北,都已经在北朝的统治之下,再也没有了部落间的纷争。 一场冰天雪地的倒春寒也随着战事的消弭而过去了,积雪开始融化,草原上处处都呈现出绿意来。 萧胤打了胜仗,统一了各部落,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了萧胤诸多物事不说,还下令在那幕达大会上,举行盛大的庆典活动来庆贺。 那幕达大会是北朝很重要的一个节日,大会上不仅有赛马、射箭、摔跤等比赛,还有各个民族的歌舞表演。北朝已经逐步汉化,一些民族已经改为汉姓,但是在那幕达大会上,却可以摈弃汉话,汉名,汉服,着民族服装,为所**为。 花著雨自从回到了太子府,就再度住在偏殿内,无事不出门。所有的庆贺,什么那幕达大会,她都没有丝毫的关心。 但是,这一早,萧胤却派回雪送来了一袭胡服,说是要她在那幕达大会上穿的。 花著雨没想到萧胤会让她去参加这个大会,在府里闷了多日,想着出去见识一番也好,便在回雪的帮助下,穿上了那身胡服。 北朝贵族的胡服极为华美,白色交领右衽开衩长袍,上面用银线和淡绿丝线绣满了重重花叶,彩绣衣领,胸前对襟之上有明暗相间的金丝绣纹。长袍开叉处,露出里面粉色的彩绣百褶裙,腰侧配一条月白色鎏金宽带。 头饰也极是华美,是莲蕾形花钗冠,上面缀着宝光莹然的软玉。回雪先是将花著雨的长发中分,梳成两条光滑的辫子再盘成漂亮的发髻,然后,再戴上花钗冠。 萧胤似乎知晓她不愿以真面目见人,送来的钗冠前面饰以珠纱,戴上后,半掩了脸庞,只露出半截尖尖的下巴。 衣衫穿戴完毕,回雪凝立在花著雨面前,半晌不发一言,良久才说道:“丹泓,你真是太美了!” 正文 第四十章 夺雪莲 花著雨随着回雪从偏殿内走出,霞光给她纤细的身姿笼上一层淡淡的嫣红,衣衫翩飞,她整个人就像是晨光中一朵待放的芙蓉,那种清柔绝丽的风姿穿越无边繁华而来,令她不似尘世中人。 甫一出门,就看到萧胤在院门口的马车旁负手而立,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肩头上落满了一片片的残红碎绿。 他今日也穿了一袭胡服,玄色的衣摆上滚着金边,极是贵气。一头墨发分股结成发辫披散在脑后,如墨色流泉,为俊美的他增添了几分野性之美。束发的丝带镶着点点金珠,将他的面孔衬托的犹如神祗一般。 听到脚步声,他回眸望向她。 俊美的脸上神色沉冷如冰,然而深紫色的瞳眸却一凝,眸底,好似燃起了火,极是炽热,好似要将他面上冷然的表情烧融了一般。 花著雨被他这样炽烈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滞,顿时有些着恼。她朝着萧胤淡定地施了一礼,便绕过他身后那华丽的马车,到一侧的马房里牵马去了。 待得她和回雪骑马驰走后,向来不多话的流风在萧胤身侧叹息着说道:“丹泓姑娘,今日一定会成为我们北朝的草原之花。” 萧胤伸手从头顶的树枝上摘下一朵花,在手中随意把玩着。 “以后,不准你们评价她。”就算是夸赞也不能。 流风瞧了一眼萧胤的神色,见方才还心情甚好的殿下忽然间好似恼了一般,他慌忙抬头望天,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他有些搞不懂,殿下怎么说了这么孩子气的一句话。 萧胤伸指轻轻抚着手中花朵丝绒一般的花瓣,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冰蓝色的天幕,轻纱般的流云,几只草原雕伸展着翅膀从云中缓缓盘旋而过。明媚的日光洒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积雪初融的草原,如同一卷新展开的画卷,透着清新而大气的壮美。 花著雨骑着胭脂马随着回雪来到雪山脚下的塔尔湖畔时,那里,已经是热闹非凡。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北朝人遥遥看去,就如同草原上会走动的花朵一般,美轮美奂。 花著雨在回雪的陪同下,很快在看台上落座。不一会儿,北帝便携同后妃们坐着车撵过来了,身后尾随着朝中的大臣们。 花著雨抬头瞧了一眼从未见过的北朝帝王萧乾,只见他容貌俊朗,年轻时也应当是一位惹得草原女子尖叫的俊男。只是岁月不饶人,他确实老了,目光虽精厉,但是眼角眉梢却有疲态渐显,似乎精神不大好。他一落座,便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身侧,始终伴着一位女子,妆扮贵气,发辫上缠绕着金丝线,看上去金光闪烁。脸上也蒙着面纱,看不清面目。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眼睫边各画着一弯嫣红如血的新月,衬得她一双丽目更加**妩媚。 “她便是我们皇上最宠爱的夜妃。”回雪朝着花著雨目光所及之处望了望,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