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节
徐铮来到小邦加和麦卡身边：“光头呢？” 麦卡搂着一只幼年的魔豹，一边把它嘴里嚼不烂的烤rou掏出来，一边答道：“约克大哥回帐蓬去了。他说今晚要和汤姆叔叔挤一挤。喂喂喂！别吞！你嚼不烂。” 徐铮抬脚欲走，麦卡叫住徐铮：“徐铮哥哥。” “什么事？” 麦卡犹豫了一下，问道：“约克大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很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徐铮心中一动，问麦卡道。 麦卡想了想，道：“以前约克大哥不是这样的。第一次在帝都遇到他的时候，他像什么烦恼事情都没有，成天都笑嘻嘻的。这次不一样，难道你没觉出来，约克大哥显得很暴躁，脾气也大，笑的时候更少。刚才他和我们一起烤东西，他只吃了一点就说吃不下要去睡了。” “是啊。”小邦加也道：“我看得出来，约克大哥心里有什么事。一年时间不见，约克大哥的变化很大，要是在以前，这样的热闹哪里可能少得了他，约克大哥能闹得很，上一次年关的时候他还跟小树人一起跳扭臀舞来着。现在这样，肯定出了什么事。” 徐铮前进的脚步彻底停下来，仔细沉吟了一阵，向两个少年道：“你们两个，吃饱了没？” “饱了。”小邦加道。 “我也饱了。”麦卡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豹子，问道：“你饱了没有？” 小豹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麦卡，根本就听不懂。 徐铮看着一人一兽的对话不禁失笑，道：“吃饱了就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两个少年都睁眼看着徐铮。 “这件事可要小心去办。你们听我说……”徐铮俯下身，在两个少年身边一阵耳语。小邦加和麦卡听得不停点头，一会儿后麦卡放下小豹子和小邦加一起向着约克所在的帐蓬奔去。 约克独自一人坐在帐蓬里，手里拿着一瓶徐铮酿的玉冰烧慢慢的喝着。空腹喝酒本来酒精就发作得快，玉冰烧又是高度酒，此时约克双眼已经有些迷茫了，正用散漫没有焦点的眼光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着额头右侧。那里本应该有个代表着荣耀的白色驭兽使兽纹，现在却无论他再怎么催逼它，它都无法浮现在额头上。 自己一心向往的驯兽师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么？焰赤媚，连你也对我失望了，不肯再和我共享这个兽纹？约克重重的叹息一声，举着瓶子又喝了一口。 他知道徐铮有很多话想要问自己，从在拉克多尔看到自己的时候没有看到焰赤媚起，徐铮看向自己的眼光里时不时都露着询问的神色。询问什么？答案自然是不言而明。 只是那少年真的很温和厚道，用询问的眼光投过来看到自己不想作出回应就并不开口问及，到后来连眼神也不再掺着询问的意味，表现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得友如此，实在是人生大幸！约克其实很想敞开了心胸对徐铮话所有的事，只是每每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他要怎么开口？锡安竞技场考驯兽师的时候他曾誓言旦旦的说过自己要善待焰赤媚，把它像家人朋友那样爱护尊重。结果呢？自己只身来到拉克多尔，无法陪伴焰赤媚左右，和它一起同甘共苦。誓言，自己没有做到。又想起离开奥森庄园之前，自己也曾豪情万丈的对徐铮说自己要带着焰赤媚出去历练，吸取经验好成为一名伟大的驯兽师。可如今，伟大的驯兽师不但没做成，连自己的魔兽伙伴都不在身边，要让自己怎么去跟那少年说？种种行径，样样结果，自己都觉得对自己失望得很，要让这个一直很看重自己，总是在背后支持自己这个梦想的少年一番真诚的维护情以何堪？ 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怕徐铮对自己伤心失望，因为约克对自己都失望得很。梦想，似乎又变得遥不可及；前路，又似乎暗淡无光。面对宽容大度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徐铮，约克只觉满腹的愧疚，像是连和他做朋友的资格都不够那般，总是抬不起头来。满腹的心事不敢说，不欲说，只觉得愁肠满结，直欲跑到无人地大声嘶喊一阵才能发泄满腔的委曲和愤懑。 徐铮又一次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帝都锡安过年，连焰赤媚都丢失了自己还有那个资格吗？约克怔怔的想着，又喝了一口酒，心里更加忧愁。 就这么一直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酒意更浓，却总是不醉，心里翻来覆去的转着各种念头，千般思绪，万般烦忧，竟是不断的接踵而来在脑里挥之不去。 怔忡怅然间，忽听帐蓬外小邦加的嘻嘻笑声响起：“约克大哥在不在啊？我来找你喝酒？ 约克迅速收拾好表情和心情，应道：“在，就你一个人？” 麦卡也在外面嘻嘻的笑：“还有我。我进来了哦～” 两个少年嘴里说着，掀帘而入。约克便见到小邦加手里左手拎着一把木签子，上面穿着七七八八烤好了的食物，右手则拿着一个酒瓶子。 麦卡前胸前有两只短尾浣熊像攀在树上一样挂在他胸前，黝黑的少年手里也各自拿着一大堆穿着食物的木头签子。 “哈！”小邦加一进来就乐了：“我就说怎么没看到约克大哥，原来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酒喝。” 麦卡把两只短尾浣熊从胸前揪下来，拖过汤姆的铁饭盒把烤好的东西放进去，也笑道：“真不够意思，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喝酒也不管我们。” 约克不好意思的摸摸光头，道：“两个小孩，岁数都不够，喝什么酒？” 小邦加不乐意了，道：“约克大哥别小瞧人。露西娜婶婶店里买的酒有一半是我爷爷老邦加酿的。我爷爷酿的酒里又有一半是我在帮忙，我还提过不少改良意见呢！再说了，哪次出酒后我不尝？不是我吹，约克大哥你喝的酒加起来都没有我尝过的多！” “就是，就是！”麦卡在一旁帮腔：“我也去尝过，老这么喝来喝去，我和小邦加酒量都比一般人强！” 约克不禁莞尔：“这么说来，你们两个的酒量比大人还要强了？” “当然！”小邦加狡黠的一笑，笑吟吟的看向约克：“不信哪？那约克大哥要不要来比一比，看谁能放倒谁。” 约克性格憨厚没有心机，又对小邦加这样不大的少年毫无警觉心，不知不觉的就中了招，只觉得自己心情烦闷，有这样两个说话逗趣的天真可爱少年陪自己喝酒聊天也是好事，便笑着答应赌酒喝。 两个少年jian计得逞，互相对看一眼，都是得意的一笑。小邦加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又道：“这个是新品种，我从帝都带来的，就喝它吧。” 约克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甜而不辣，感觉又要比玉冰烧顺和得多，挺像适合小孩和女性喝的甜酒。他哪知道这种叫做甜嘴儿的甜酒正是两个少年借了徐铮酿酒之法搞出来的新品种，它本身确实酒劲不大，非常适合小孩和女性。但它有两个特点，一是后劲绵长，二是不能混和其它酒喝，不然就会成为酒引，酒劲一暴发起来相当的厉害。所以露西娜店里的熟客都喜欢点了它混和其它酒喝，去体味酒劲暴发后的飘飘欲仙感觉。 约克跟徐铮一样，也是离开帝都锡安长久没回，不知道这件事，只觉甜嘴儿好喝，很是顺畅的就喝了下去。两个少年就一边劝着约克吃东西一边好话哄着他喝酒，一会儿之后酒劲暴发之时约克当真就醉了。 卷十 锡安，天下第一都 57 约克的心事 02 两个少年在那里哄骗约克喝酒的时候徐铮已经悄悄的摸进隔着这座帐篷两三座帐篷远的矿工虎克的帐篷里。徐铮钻进去的时候虎克正在用勘查时得到的一枚精铁纯矿制作一枚兽牙牙套，有只和他交好的魔豹因打架缺了一颗牙，撕扯食物很不方便，虎克做好了这枚带着牙齿的牙套后打算给它安上。见到徐铮进来，虎克不禁一楞，徐铮把食指举到嘴边，做了一边噤声的动作，随即坐下来安静的听两个少年和约克的谈话。 小邦加和麦卡又哄着约克喝了一阵酒，见约克双眼越发迷茫，完全失去了戒心，更加鬼机灵的小邦加便不动声色的道：“约克大哥，光这样喝也没劲啊！” 约克舌头都大了，含糊着道：“那要怎么喝才有劲？” 麦卡笑道：“我新学会了一个游戏，干脆一边喝一边玩这个游戏，这样就比较来劲。” “对啊，对啊！”小邦加道：“我们在店里的时候就常和法鲁尔一起玩这个。哈哈！” “什么游戏？” 小邦加拿着木签子的手微微一颤，随即镇定的笑道：“这个叫做真心话大冒险，很有趣的。” 约克半点都没怀疑，一步一步往圈套里踩，问道：“怎么玩？” 看上去更诚实许多的麦卡道：“很简单的。这个游戏分两个部份，一半是真心话，一半是大冒险。我们三人轮流着猜拳，猜拳前先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然后由赢家提问进行真心话，或是由赢家指定一件事情让输家去干进行大冒险。真心话的话就必须回答真话，无论对方问的是什么都必须回答。而大冒险呢，就是指定输家做一件事，再不正常再诡异无论多荒谬也得去做。” 约克听明白了，忍不住笑道：“听上去挺有趣。” 是吗？两个少年都很怀疑，大冒险倒是有趣十足，但真心话的部份往往却很残酷。特别是带着目的而问，要想继续玩下去就必须面对真实的自己或是别人。 商议好了，这便开玩。猜拳部份是徐铮传授的棒棒鸡老虎虫，去年年关喝酒就玩过，约克也会。 两个少年加一个青年，三人举着小棍就在帐篷里敲开，虎克隔着三座帐篷远都能听到三人的大声笑闹，不禁忍笑去看徐铮，只觉得难怪他会来偷听得也不奇怪，这游戏的前半部份就是这么有趣，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挺好笑。见虎克打趣的眼光看过来，徐铮只是笑笑不语，继续认真听。 而那边已经迅速的玩了好几轮，互相之间都问了些无关痛痒的简单问题，干了几件有趣的小事，气氛正越演越烈。 “棒棒，棒棒，虎！（鸡）！” “哈哈，小邦加你输了！”约克大笑。 “好。我输了。刚才选的是真心话，你问吧。” 约克心思简单，想了半天才问道：“你多大了？” 小邦加一脸的黑线，答得很是痛苦：“十三……你能不能问点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麦卡喷笑，抢到捧子叫道：“到我了，输家继续！约克，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关键时候约克聪明了一下，道：“我选大冒险。” 麦卡眼珠一动，道：“好。” “棒棒，棒棒，鸡！（虫）！ “哈，你又输了！”麦卡大笑。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麦卡开始认真的想，忽然听到重剑士汤姆正在篝火边大声武气的说话，当即就闷笑起来，道：“你去抱住汤姆，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情的吻他十秒钟！” 那边，虎克噗的一声就笑了。徐铮也忍笑忍得直抽。 要让约克去抱住那个一脸络腮胡的肌rou男深情的吻上十秒钟，那还不如让他一刀抹了脖子算了。这次的大冒险提议可真够恶毒的！ 果然，约克一听就面色如土，醉成这样也知道这件事情干不得，干了就会一辈子的英名扫地。 “不去，不去！”约克摇头如拨浪鼓。 小邦加和麦卡起哄：“约克大哥，说话不算话啊？说了是大冒险，输了就要认，什么丑事都必须去做。” 约克苦着脸：“他那张脸胡子八叉的长成那样，让我怎么下嘴？那么孔武有力的一个肌rou男，活活恶心死我！我连女的都没亲过，要是初吻给了他，我也不要活了……能不能换成真心话？” 小邦加收住笑容：“你确定？” “确定！”约克猛点头，就差大叫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麦卡向小邦加看了一眼，看到对方肯定的微微点头，便淡淡一笑，轻声问：“约克大哥，焰赤媚呢？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问得石破天惊！ 约克猛地一呆，嘴唇急剧颤抖起来。 小邦加轻声带安慰的口气道：“说吧，约克大哥。一个人有心事憋在心里会很难受，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许多。我们两个只是小孩子，说说也不打紧。我们保证不说出去，好不好？我和麦卡都把你当大哥看的，你心里不快活，我们心里当然也不快活。要是你说出来，不快活的心情就被三个人分担了，难道不是更好？” 酒精让约克失去了警戒，一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又让他彻底的失去了防备了，而最后小邦加体贴人心的关怀最终于让约克决定述说。 约克的脸色黯然下来，问道：“真的想听？这个故事可不太好听。” 小邦加与麦卡同时点头，都道：“说吧，约克大哥。徐铮哥哥教过我们，一个好的倾听者总是可以帮助人。我们别的做不到，但我们可以认真的听？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弟弟，说给我们听，好不好？” 约克不禁心意松动，垂下头来思绪翻腾，想该从哪里说起。 那边，徐铮脸上也露出了极为认真的神色，开始静待约克开口。虎克看到这里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少年钻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用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情谊去关心自己的朋友，丝毫无损于他的自尊和脸面。为了一个朋友能做到如此地步，该有何等何样的忠诚仁厚心性？虎克脸上大是动容，怔怔的看着徐铮，情不自禁的道：“要是有朋友能够这样待我，我死都不冤！” 徐铮呵呵一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呃……我可没叫你去死。就算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 虎克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我只是名矿工，高攀得上吗？我知道，你是塞缪斯皇家的二王子，我不小心的听见的。而且你还那么有本事，连魔兽……” “废话！你觉得我哪点有王子的烂脾气？我又不是霍克那头猪。” 虎克喜不自禁，已经无暇去询问霍克是哪个猪，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徐铮又竖起手指举在嘴边。虎克连忙噤声，和徐铮一起去听那边帐篷在说什么。 只听约克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伯来家族？” 两个少年都是摇头。这边徐铮也是一头雾水。虎克则小声向徐铮解释道：“伯来家族我知道。他们不是承安人，而是还需要越过突西加之后的另外一个国家，叫做亚美德森帝国。亚美德森森林覆盖面积是承安的好几倍，魔兽更多，驯兽师也更多。伯来家族就是亚美德森帝国出名的驯兽师世家，以驱使魔兽炽焰蜥蜴而闻名于亚美德森帝国。这样说吧，如果能把亚美德森帝国的驯兽师排出个三六九等，伯来家族就会稳居排名榜第二上。”看徐铮不解的看向自己，虎克腼腆的笑笑：“我是个不成才的矿工，父亲则是一名优秀的矿石鉴定技师，他一生行走过很多地方，这是他向我说的。烈火鎏金矿石就出产在炽焰蜥蜴居住的洞里，所以父亲和伯来家族打过交道。” 徐铮点点头，继续去听约克那边。只听约克继续道：“伯来家族在亚美德森帝国，你们两个小孩没听说过也正常。” “等等。”小邦加疑惑的问道：“我不明白，既然你是亚美德森人，为什么要不远千里跑到承安来考驯兽师？” 约克苦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一是因为我当时在游历，二是我在自己的国家无法考试。” “为什么？” 约克道：“炽焰蜥蜴这种魔兽习性非常奇特，成年的炽焰蜥蜴生育子女后并不由母兽抚养，而是交给公兽去做。在由一公一母两只炽焰蜥蜴构成的家庭单位里，是由母兽负责捕食、战斗，其它的琐碎事情则交由公兽去做。所以这就决定了母兽的战斗能力，驯化价值都要比公兽大得多。由于炽焰蜥蜴这种魔兽一生都居住在高温高热的熔岩附近，因此公兽比起母兽来就只有耐热性更强，其它地方都远不如母兽。甚至是个体的体型都要娇小得多，只有母兽的一半大小，光从rou体的强悍程度来说，母兽仍是要远远超于公兽。因此在伯来家族里，公兽是公认的废物，只有母兽才能让人成为一名好的驯兽师。” “那跟焰赤媚有什么关系？它很强的啊。”麦卡不解的道。 “问题就在这里。”约克道：“你们可能也常常听见我儿子儿子的叫，焰赤媚，是公兽。” 卷十 锡安，天下第一都 58 约克的心事 03 两个少年茫然的问道：“公兽怎么了？或许绝大多数的火焰蜥蜴都是母兽比公兽强，但没准焰赤媚就是例外。你儿子发威的样子我们都见过，那可真是不得了。”